一場感人至深的父子相認之後,緊接著便是規模更大的“父子”相認——只不過這次輪到莫塔利安扮演父親的角色了。
不過在正式面對他的死亡守衛之前,他決定先去看望自己真正認定的親人。
看到克羅修斯完好無損地站在那里,莫塔利安那雙琥珀色的眼楮瞬間亮了起來。他三步並作兩步沖上前去,在藥劑師還沒反應過來之前,直接給了他一個學自帝皇的熊抱!
就是那種能把人勒到骨頭嘎吱作響的懷中抱兒殺!
“父、父親!”克羅修斯的臉瞬間漲得通紅,連光頭上都泛起了一片晚霞般的紅暈,活像顆熟透的番茄。
周圍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眾人發出善意的起哄聲。
把滿臉通紅的藥劑師放下來後,莫塔利安左右張望,發現少了個熟悉的身影︰“怎麼不見康拉德?”
“她一切安好,只是軍團那邊有些事務耽擱了。”利亞輕描淡寫地回答,巧妙地避開了康拉德仍被困在時間亂流中的事實。
她很確定康拉德完全可以回到自己的維度,如今沒回來顯然有她自己的想法。
算啦,只要安全無虞,利亞就不會過多干涉。
“噢。”莫塔利安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幾不可聞的失落,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只是轉念一想,莫塔利安就釋然了。
康拉德畢竟也是一位原體,有自己的責任要履行,有一整個軍團要統領。
而他,同樣需要面對自己的子嗣。
當莫塔利安正式與第十四軍團會面時,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張力。他能感受到這些基因子嗣在見到他時那股復雜的情緒。
那些微微繃緊的面部線條,那些下意識調整的站姿,那些動力甲伺服系統不協調的嗡鳴。
他們整齊劃一地單膝跪地,陶鋼護膝甲與地面踫撞發出沉悶的聲響。低垂的頭顱遮掩了他們激動的眼神,卻掩不住基因種子深處傳來的共鳴。
可當他們重新抬頭時,莫塔利安分明看到那些歷經戰火洗禮的眼眸中,除了崇敬之外,還沉澱著獨自征戰的堅韌,無數次生死邊緣積累的沉著,以及……某種微妙的審視。
這些以“不破者”自稱和互稱的泰拉裔戰士們,早已不是需要父親庇護的孩童。漫長的戰爭淬煉,將他們鍛造成了能夠獨當一面的戰爭機器。
如今原體的歸來,與其說軍團找到了主心骨,不如說是要重新適應某種久違的羈絆。
也就在這時,一個陰冷的聲音突然在他腦海中響起,那語調熟悉得令人毛骨悚然。
“看看這些驕傲的戰士吧!他們確實是你的血脈,但這麼多年來,是誰帶領他們穿越星海?是誰在戰場上為他們指明方向?”這聲音帶著納克雷特有的譏誚,讓莫塔利安心中一緊。
“這些泰拉裔的戰士,”低語繼續蠱惑道,“他們的忠誠早已銘刻在帝皇的雙頭鷹徽之下。而你……不過是個替補的將軍。”
莫塔利安猛地一怔。
這聲音太過真實,仿佛那個早已死去的養父正貼著他的耳畔私語。
他下意識地看向腰間的香爐,裊裊青煙中似乎浮現出納克雷那張枯朽異樣的面容。
是這東西在搞鬼嗎?
他凝視片刻,最終轉移了視線——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
原體深吸一口氣,他的聲音透過擴音器在這片用于接待十四軍團的廣場上回蕩。
“站起來。”
戰士們遲疑了一瞬,隨後整齊劃一地站直身軀,動力甲的摩擦聲如同金屬的潮汐。
莫塔利安環視著他的子嗣們,目光掃過每一張飽經戰火的面容。
“從今日起,死亡守衛不再跪拜。”
這句話在人群中激起一陣微妙的波動。他看見有戰士的眉頭皺起,但沒有人出聲質疑。
“我不需要你們的膝蓋,也不需要你們的頭顱低垂。”他向前邁了一步,“我要的是你們的認可,你們的服從,你們的忠誠——但絕不是以奴隸對主人的方式。”
他停頓片刻,讓這些話在戰士們心中沉澱。
“多年來,你們在沒有原體的情況下征戰銀河系。你們已經形成了自己的戰術風格,自己的作戰方式——這些我都知道。”莫塔利安的聲音始終保持沉穩,既不高傲,也不咄咄逼人,“我不會要求你們立刻改變。相反,我會用行動證明自己的能力,贏得你們的認同。”
莫塔利安的演講坦誠而令人意外,在第十四軍團中引起了前所未有的震動。
沒有高高在上的訓誡,沒有不容置疑的命令,有的只是對軍團八十多年獨立征戰的尊重與認可。
不得不說,這些話確實打動了這個沉默的軍團。
他們欣喜地發現,這位蠻荒世界長大的原體並不是陰郁固執、剛愎自用的人。相反,他展現出的開明與務實,讓這些習慣了獨自奮戰的戰士們感到前所未有的被理解。
因此,當莫塔利安說出“你們是我堅不可摧的利刃,你們是死亡守衛”這句話後,所有戰士都不約而同地挺直了脊背。他們整齊劃一地抬起手,以右手重重叩擊胸甲,金屬踫撞的鏗鏘聲響徹廣場。那一雙雙沉默、堅韌的眼中燃起新的火焰。
這個瞬間被永遠銘刻在了軍團的歷史中。
隨著莫塔利安在“收割者之鐮”號氣閘門上刻下那句宣言,“黃昏突襲者”的舊稱就此作古。從此刻起,一個嶄新的名字——死亡守衛——將伴隨著他們征戰星海。
……
台上穩如老狗,可與軍團的會面剛剛結束,而距離晚宴還有一段時間,莫塔利安立刻腳底抹油溜了回去。
“怎麼了?”莫塔利安的異樣太過明顯,克羅修斯第一個發現了不對勁。
莫塔利安毫不猶豫地開口︰“我听到了納克雷的聲音。”
“他不是死了嗎?”塔維茲有些困惑地問。
“死透了。我非常確定。”
“那是某種詛咒?”說話間,利亞已經朝莫塔利安灑下解除詛咒的法術。
而泰斯在旁邊沉吟了片刻後說︰“應該不是詛咒,更像是亞空間低語——專門用來引誘人類墮落的把戲。通常會偽裝成你最熟悉的聲音蠱惑人心。”
“以前發生過嗎?”利亞手上的動作沒停,把各種消除負面buff的法術一個接一個地往原體身上套,看得人眼花繚亂。
“在我還被納克雷控制時偶爾會出現,”莫塔利安回憶道,“但自從你們來了之後就再沒听到過……直到今天。”
利亞若有所思︰“是因為不在 基體的電磁場範圍內的緣故?”今天 基體在自由港看家,沒跟著過來。
這個推測立刻得到了眾人的認同。畢竟除此之外,似乎也沒有更合理的解釋。
在確認問題根源後,解決方案已然明朗。
最直接有效的方式莫過于借助無魂者的特殊體質作為天然屏障。然而考慮到無魂者無法時刻隨侍在側的現實限制,魔法輔助便成為了必要的補充手段。
這類針對心智層面的侵蝕與蠱惑,對利亞而言並不陌生。
當年在魔戒世界,她就分別給梭林下過每日自省的暗示術,也為阿肯寶石恆定過心靈防護法術,讓矮人國王的腦子時刻保持清醒,以後被金幣迷花了眼得可能性大大降低。
就魔法原理而言,其實差不多。
“別慌,我這就給你打造一條心靈防護項鏈,等我兩天!”利亞拍著胸脯保證。
莫塔利安緊繃的神經忽然松弛下來。這種沒來由的安心感讓他自己都有些詫異。
直到此刻他才意識到,自己明明可以去找那位金光閃閃的便宜老爹求助的,畢竟帝皇對亞空間侵蝕的應對經驗遠非常人可比。可他的腳步還是不由自主地邁向了這邊。
或許,這就是信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