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沒聊多久，就听見洞口那邊傳來一陣喧嘩。
“那幫畜生……”
“……在干面包里夾大便……”
“……水里也慘了尿！”
等剩飯的人罵罵咧咧、垂頭喪氣地回來了，一路都在控訴死囚派的惡心行徑。
眼尖的利亞還注意到，有人朝她的方向瞪了好幾眼。
“別在意。”馬拉卡同樣注意到了，安慰她說，“換成他們上場，搞不好連命都丟了。再說也就餓今天一天而已，明天就會放餐。”說完這句她又換了一張嬉笑的面孔，“明天早上起來，我肯定比狗還凶狠，恨不得把整個世界都吞下去。”
利亞跟著笑了笑，並回想了下自己在長桌上看到的食物。
“平時都能吃到些什麼？”
“一種高熱量的能量棒。”馬拉卡面帶嫌惡地說，“又硬又難咽，但至少能吃飽。”
利亞明白了。競技場上獲得的食物算是一種獎賞，食物種類更加豐富，比平時吃的好。難怪那些人連剩飯都不嫌棄。
可惜，死囚派明擺著不想讓他們吃飯。
眼前的情況倒是讓利亞想起在雪國列車上沒吃沒喝的時光。
不對，雪國列車里起碼還有少許隱私，這里嘛，上千平方的大通鋪見過沒有？
沒有隱私，許多事情都不方便起來。至今為止利亞還是第一次踫到如此頭疼的情況。
也罷，先找找主線線索。
按照系統的慣性，她出現的地方必然離主線不會太遠。所以那孩子應該在競技場中。既然如此，不如去問問那位年長的角斗士奧諾瑪默斯，活得久，認識的人必然也多。
利亞剛剛站起身，整個洞穴里唯一一盞燈突然熄滅，世界頓時籠罩在純然的黑暗之中。
“燈壞了？”
“不是，每天只有一個小時的照明供應。”克萊斯特的聲音在旁邊響起，“睡覺吧，睡醒起來就有飯吃了。”
利亞沒吭聲，她激活了黑暗視覺，慢慢朝那個年老的角斗士走去。
奧諾瑪默斯正和安格隆商量著什麼，盡管他們長得並不像，但兩人之間的互動卻像父子一樣親昵。
“奧諾瑪默斯，安格隆，我能打擾你們一會兒麼？”利亞客氣地問。
“實際上，我們也有一些問題想要請問你。”奧諾瑪默斯說，並默默地挪出一些地方，“坐下說吧。”
“多謝。”
“你可以先問。”
“我在幫人找一個孩子，我只知道這個孩子應該就在這座競技場中，但ta是男是女，長相年齡一概不清楚。”
“你對孩子的定義是什麼？”
“呃？未滿十八歲吧。”
“那麼這樣的孩子起碼有十幾位，如果你想見他們可以等明天，我會為你介紹。”
利亞謝過，然後問起第二個問題︰“這個洞穴里有沒有攝像頭？”
“如果你問起別人，他們可能連攝像頭是什麼都不清楚，”奧諾瑪默斯輕笑了一聲，“好吧，雖然我知道攝像頭是什麼，但我沒辦法告訴你答案。攝像頭可以藏在很多地方，沒有特殊儀器的話很難察覺。”
這段話里藏著兩條信息——攝像頭很難找；奧諾瑪默斯對競技場外面的世界比其他人有更多了解。
奧諾瑪默斯的進一步介紹讓利亞了解到，野人和窮鬼顯然不是隨便喊的，它指代兩種角斗士的來源。一些是生活在城邦外面的蠻族，另一些則是負債之後只能賣掉自己的底層人。
奧諾瑪默斯就是後者。
盡管利亞確定，支線任務中的起義軍應該包括眼前這些角斗士，但她並沒有魯莽地把“你們想不想造反”問出口。
她自覺不是什麼龍傲天，做不到虎軀一震讓其他人納頭就拜。
在她表示自己已經問完之後，奧諾瑪默斯拍了拍安格隆的膝蓋，示意他親自詢問。
安格隆坐直了一點，清了清嗓子︰“我們剛開始說話的時候，我注意到你使用了一些特殊的……”他的眼楮轉動著，似乎在尋找一個準確的詞語來形容。
“特殊的技巧。”利亞替他把話說完，並充滿驚奇。這是她第一次使用偵測思想時被人發覺。
根據圖書館里的記載，要麼安格隆感知特別敏銳，要麼他擁有心靈異能。她不確定對方到底是哪一種情況。
她再次激活法術，思維觸須向安格隆伸展。
“你指的是我的力量？”她說。
“還是偵測他人思維的能力？”思維觸須同時傳過去一句話。
“是的。”心靈的聲音和現實的聲音一起回答，屬于安格隆的思維觸須小心翼翼地搭上利亞，“這是第一次看到和我一樣的人，你是否……你可能……”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
“這傻小子想問，你會不會是他的親人。”
利亞錯愕了一秒，她抬頭凝視安格隆，並恰好對上對方的視線。
那是一雙金黃色的眼眸。正如利亞打量著安格隆，安格隆同樣在打量著她。
利亞可以確定，安格隆同樣擁有夜視的能力，而且是天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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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遺憾。”她含糊地說，“我這是一種後天可以學習的能力。”打擊這樣一雙誠懇的眼楮讓人感覺在做壞事，所以利亞找補一樣又說了一句，“但我確實認識幾位擁有類似能力的人。”
剛被吹熄的火焰再度在金黃的眼眸中燃起。
“謝謝，”安格隆的聲音帶著一絲感激，“謝謝你帶來的消息。”
之後，盡管安格隆已經閉上嘴巴，但他的思維觸須卻向利亞傳輸過來一條信息。
安格隆︰你能听到我的想法嗎？
利亞︰偷窺別人的大腦其實並不道德，但鑒于我們相互偷窺，所以就算扯平了。以及……是的，我現在能听見。
安格隆︰我發現其他人都做不到這一點，所以從來沒和任何人提起過，包括奧諾瑪默斯。
利亞︰可以理解，你害怕他們因此疏遠你。
安格隆︰你會嗎？
利亞︰我們剛認識不久，談不上疏遠。
安格隆︰你的朋友會因為你偷窺他們的想法而發怒嗎？
利亞︰我不清楚，至今為止我沒有對朋友用過這種能力。如果出現某種情況，必須了解對方的想法，我會使用另一種能力，讓雙方可以互相听到對方的心聲。
安格隆︰你很好。語言和表層思維都可以作假，但情緒不能。
一個狡黠的笑容出現在安格隆臉上。利亞意識到，自己似乎無意識地通過了一次考驗。
接下來，就像對待一個可以交底的朋友一樣，安格隆將自己的能力盡數告訴了利亞。而那雙眼楮——那雙緊盯著利亞的眼楮，那雙如太陽色彩的眼楮，始終散發著屬于太陽的溫度。
利亞現在百分百確定，安格隆是一個心靈異能者，還是比較特殊的那種。
感知他人的情感，听到別人特別強烈的心聲，如果身體上有接觸，這些能力還能進一步加強。
難怪他在感知到利亞的思維觸須後，誤認為利亞是親人。
或許是因為安格隆現在有些激動，利亞發現自己似乎被對方的情緒所感染——這意味著，安格隆的異能顯然還有開發余地。
那些盼望、期待與渴求，就像利亞自己的感情。
于是她明白，哪怕奧諾瑪默斯的存在已經補上了父親那部分，但安格隆還是渴望更多。
可惜，自己不可能是安格隆的親人。
只能對這個小伙子說聲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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