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尤妮斯沒有孤零零的坐在台階上發呆,不過也差不多,她正靠在牆上。
甦雲也自然的靠到尤妮斯身邊的牆壁上,學著她的姿勢,只用一只腳站立,剩下的一只腳踩在背後的牆壁上。兩只手則是壓在自己屁股和牆壁之間,兩個人用一樣的姿勢站在一起,從遠處看去顯得有些滑稽。
“听團長說你是怕自己的毛發飄到菜上才不和大家吃飯的?”
良久,尤妮斯才悶悶的回答了一句︰“嗯。”她還是在發呆,頭都沒扭一下。
“這樣啊...那可真是麻煩呢...掉毛這種事情...”
“嗯...”
一時間氣氛又陷入了尷尬。今天的尤妮斯變得好像冷冰冰了不少,不像平時那樣熱情外向。
正當甦雲絞盡腦汁的尋找話題時,尤妮斯卻主動開口了。
“甦雲你是為什麼才當佣兵的呢?”
尤妮斯的開口沒有征兆,語氣也平淡的不像平時,導致甦雲愣一會兒才想起來回答。
“額...”腦海里回想起莫娜的身影,他才不想當佣兵啊,他只是想送莫娜回家而已啊。
思索一番,甦雲模稜兩可的回答。
“為了幫助無家可歸的人吧...”
好像被甦雲的回答驚到,尤妮斯的表情終于變了,然後嘻嘻的笑了起來。
“幫助無家可歸的人?哈哈哈哈,你難道想賺到造房子的錢,然後收留一堆流浪漢嗎?太可笑了。”
甦雲注意到她說的是“可笑”,而並非“好笑”,從而察覺到了,尤妮斯心里有不同以往的負面情緒。
“如果我真能做到的話,那確實很好,但是我自認為我做不到。”
“我賺不了那麼多錢去蓋房子收留流浪漢,也沒有那麼干的覺悟。”
甦雲並沒有選擇對尤妮斯對自己態度的變化刨根問底,只是變得更加的認真,回答起尤妮斯的問題。
“會那樣干的,估計只有聖人了。我只是一個膚淺的普通人,所以我照顧好自己和身邊的人就知足了。”
甦雲回想起心里的往事,被魔女教屠殺的家人和貝蒂、自刎的伊夫琳、高山村的大家、還有月色下的瑟西莉亞等等,一時間居然被自己隨意說出的話觸動了內心。
“照顧好我身邊的人才是我當佣兵...不不不,是我一直活下去的理由。選擇當佣兵只是想送一個無家可歸的同伴回家而已...”
尤妮斯抬頭,見甦雲目光誠懇,眼神堅定,面無表情、冷冰冰的臉終于融化了起來...
“原來如此啊,好羨慕你啊,居然能想清楚活下去的理由。”
她低下的頭死死的盯著自己的腳尖,內心涌出陣陣酸楚,表情也變得扭曲難過,這是她在為自己感到悲哀。
甦雲察覺到少女的悲傷,想安慰,卻又不知道如何是好,伸出去想摸她的手僵在半空。
先不提甦雲的想法,現在獸耳娘的大腦內正經歷一場風暴,剛剛二人對話的起因完全源自于一點︰
尤妮斯似乎對甦雲產生了一些特殊的感情,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她或許有些喜歡上甦雲了。
在經歷了昨天的烏龍事件後,少女胡思亂想了一天一夜,而後終于意識到了這件事情。
甦雲對自己的好,是發至真心的,而非為了設立人設或者逢場作戲。他從骨子里就透出一種和大多數佣兵不同,在這個人心險惡的異世界顯得格格不入的善良。
但是即便是確認了這一點,尤妮斯也不打算正視這份感情。
只因為尤妮斯的單思不會給雙方帶來任何好處,甚至還會害死尤妮斯自己,她怕自己泄露了不該泄露的秘密,她怕自己被這份感情害死。
于是她想改變對待甦雲的態度,她害怕甦雲再那樣對她好下去。
隨即就發生了剛剛那一幕,她一改往日的態度,想用冷冰冰的態度讓甦雲遠離自己,如果可以的話,她想找茬和甦雲吵一架,最好把二人之間的關系弄僵,從此以後不再往來才好。
但是結果是...獸耳娘少女完全沒有對人無理取鬧的經驗,她能做到最過分的事情就是擺出一副冷冰冰的態度,說一句“可笑”,僅此而已。
于是僅僅和甦雲對招三言兩語後獸耳娘少女就敗下陣來,當場破功。
“不許摸我...”
淚水從少女的臉上滑落。
甦雲伸到一半的手心虛般收回。
“以後都不許摸我的頭,摸我的耳朵。不許叫我的名字,不許拿雞腿給我吃,也不許莫名其妙的對我好......”
聲音變得哽咽,淚水如春雨淅淅瀝瀝的落下,只不過內涵的酸楚並非春雨能比。
“你...听...明白了嘛!”話語因為呼吸的紊亂而時斷時續,說出的話語讓甦雲冒汗。
“怎麼哭了...怎麼回事...因為我今天沒給你帶雞腿出來,所以你生氣了嗎?尤妮斯?我現在去給你拿怎麼樣?別哭了。”
甦雲頓時手忙腳亂起來,兩輩子加起來都沒談過戀愛的甦雲最受不了的就是女孩的淚水,特別是這種無緣無故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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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啊!我不是都說了不許叫我名字了嗎,還有那個雞腿...你以為我很稀罕嗎?!不要對我這麼好啊...”
少女的哭泣徹底不再遮掩,蹲在地上抹起眼淚。
甦雲就在她身邊手忙腳亂的說著自己都听不懂的各種話,來安慰她。
等待哭泣稍止,少女才站了起來。用紅紅的眼楮盯著甦雲,臉上的表情也不復平日里的甜美可愛,反倒是像看著一個仇人。
少女終于想清楚了,甦雲是因為她才加入聖劍佣兵團的,她必須對甦雲負起責任,她喜歡甦雲,也怕死沒錯,但是讓她看著甦雲一步步的走向死亡也不是她甘願看到的。
于是她終于下定了決心,她想讓甦雲離開這里,離開聖劍佣兵團,遠離那柄不祥的黑色聖劍。
或許她會受到極其嚴厲的懲罰,或許她會生不如死,或許...
大腦里想起無數種可怕的刑法讓少女雙腿發抖,但是她強迫自己不去亂想,她必須忽略那些畫面,這樣她才不會喪失勸告甦雲的勇氣。
甦雲能離開這里,若是能平穩的活到衰老的那一天,尤妮斯就滿足了,她不想看到善良的人反而死的更慘。至于埋藏在心里的感情...奢望而已,現在哪管的了那些...
“甦雲...你別當佣兵了,回家吧。離那柄劍遠遠的...”
“哎呀...吃的好飽啊...唉?尤妮斯小妹妹在和甦雲聊天啊?”
少女抱著死志說出的話語還未到一半卡在了喉嚨之內,只因為阿爾弗雷德這時從一旁的門內走出。
一副偶遇的樣子,和甦雲還有尤妮斯打起了招呼,他的臉上掛著笑眯眯的笑容,眼楮都眯成了一條縫隙,只不過現在看似和藹滑稽的表情在尤妮斯的眼楮里卻顯得無比可怕。
“你們在聊什麼呢?嗯?尤妮斯你怎麼哭了?甦雲你欺負她了?”
阿爾弗雷德扶著膝蓋把臉貼近尤妮斯,看似貼心的詢問。尤妮斯後退了一步,直到撞到牆壁,她害怕的捏住了甦雲的衣角。
“沒什麼...只是讓甦雲小心被別聖劍割傷...”
“這樣啊...那你們好好聊,我先走了。”阿爾弗雷德的眼神狠狠的瞪了尤妮斯一眼,然後皮笑肉不笑的轉身離開。
甦雲正常站立,並沒有看見阿爾弗雷德表情的可怕轉變。但是他卻能感受到捏著自己衣角那只手上徹地傳來的顫抖。
“這樣啊...是怕我當佣兵受傷嗎?尤妮斯真是個好孩子。”甦雲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狠狠的撫摸起尤妮斯的腦袋。
尤妮斯的眼神黯淡下來,下定決心想要傳達的話直到最後還是沒有傳達到。
看著甦雲傻傻的笑,尤妮斯心如刀絞。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但是聖劍佣兵團的大家都很強,很可靠,對我也很好。特別是團長阿爾弗雷德,他可是大名鼎鼎的銀牌佣兵啊,所以我還是會留在這里的,而且我也不舍得離開尤妮斯身邊啊。”
“畢竟不是每個佣兵團都能揉到這麼毛茸茸的腦袋的。”
尤妮斯把頭扭了過去,不看甦雲,像是和父母鬧別扭的小孩。
甦雲也不在意,他只是蹲了下來扶著少女的肩膀。
“我會送無家可歸的人回家的,所以現在還得繼續當佣兵,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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