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裹挾砂礫抽打在青銅甲冑上,嬴政按住腰間太阿劍的右手青筋暴起。玉門關外三十里處的戈壁灘上,匈奴左賢王的三萬鐵騎正踏碎烈日而來,馬蹄掀起的沙塵遮天蔽日,如同地獄爬出的惡鬼張開獠牙。遠處傳來狼嚎般的號角聲,秦軍戰馬不安地刨動鐵蹄,青銅盾牌在沙粒撞擊下發出驟雨般的脆響。
"陛下,沙暴要來了。"蒙恬抹了把臉上的沙粒,青銅護腕在烈日下燙得能烙熟面餅。他話音未落,天地間突然響起鬼哭般的呼嘯,原本湛藍的天空瞬間被黃沙吞沒。狂風卷起碎石擊打在盾牌上,幾個新兵慌亂中松了手,盾陣裂開的缺口處,匈奴人的流矢擦著嬴政耳畔飛過,釘入戰車轅木時猶自震顫不止。
阿依娜的紅紗在狂風中獵獵作響。樓蘭公主赤著雙足踩上戰車轅木,腳踝金鈴叮當竟蓋過千軍萬馬的嘶吼。她突然扯下面紗往空中一拋,漫天紅綢如血蓮綻放,細碎磁粉順著風勢灑向沙暴深處。嬴政眯起眼楮,看見她足尖點在滾燙的青銅車轅上竟毫無痛楚,雪白腳背上蜿蜒的青色血管像月牙泉的水脈,腳趾甲上描著金粉蓮花在沙塵中若隱若現。
"跟著螢火走!"她回眸一笑,眼尾金粉在沙塵中閃爍如星。嬴政瞳孔微縮,看見那些磁粉竟在沙暴中凝成微弱光點,像銀河墜落在人間。這個異族女子手腕上的九色石手鏈叮咚作響,每顆寶石都映出不同顏色的天光——正是三日前咸陽宮廣場九鼎顯影時,星圖邊緣浮現的昆侖玉脈紋路。他忽然想起那日九鼎轟鳴,鼎耳魚紋游動如活物,與此刻阿依娜腕間寶石的熒光如出一轍。蒙恬的喉結動了動,他分明看見那些光點排列成邯鄲之戰時趙清漪用磁石粉畫出的逃生路線。
左賢王的狂笑穿透風沙︰"秦狗連眼楮都睜不開,還打什麼仗!"他揮動瓖滿狼牙的彎刀,匈奴騎兵呈雁翅陣包抄而來。蒙恬的指節捏得發白,他分明看見敵軍陣中有二十年前在邯鄲屠城的獨眼百夫長,那人的鐵鉤在沙塵中泛著寒光——正是那夜鉤穿趙清漪琵琶骨的凶器。
"等他們再近三十步。"嬴政按住蒙恬肩膀,鎧甲相撞發出金戈之音。他指尖在蒙恬護腕敲出三長兩短的暗號,這是當年邯鄲突圍時約定的死戰信號。蒙恬喉結滾動,想起那夜趙清漪也是這般敲擊窗欞示警,冰涼的指尖劃過他手腕時帶著血腥氣。沙粒撲進鎧甲縫隙,磨得他鎖骨生疼。
沙粒拍打在青銅盾牌上發出驟雨般的聲響。阿依娜突然躍下戰車,足尖點過遍地礫石,金鈴在腳踝劃出流光。她腰肢擰轉如蛇,紅紗翻飛間露出蜜色肌膚,幾個匈奴騎兵竟看痴了,被流矢射穿咽喉都未察覺。嬴政的瞳孔微微收縮,他看見這異族公主大腿內側的月牙形疤痕——與阿房沐浴時肩頭同樣的黥刑印記,那是燕國死士才有的標記。
"水脈在這里!"她抓起腰間皮囊往地上一摔,渾濁液體滲入沙地,竟瞬間長出成片駱駝刺。嬴政嗅到濃烈的馬尿味混著草藥氣息,這是墨家典籍記載的"偽泉術"。當年雪姬在雲夢澤被圍,也曾用此法催生毒藤阻截追兵。蒙恬看得真切,那些駱駝刺的尖刺上泛著幽藍光澤,正是薊城辣蓼汁混了砒霜的劇毒——二十年前趙清漪被俘前,用同樣配方毒殺了七個燕國追兵。
箭雨穿透沙幕的瞬間,匈奴前鋒的戰馬突然驚嘶著人立而起。左賢王兜鍪上的狼尾被利箭削去半截,他暴怒地扯過親衛的骨盾,卻見那個紅紗女子正在沙丘上翩然起舞。她旋轉時裙裾飛揚,露出腰間纏繞的金絲軟甲,甲片上瓖嵌的磁石與九色石共鳴,在沙暴中撕開一道光之裂隙。
當第七個旋轉完成時,三股清泉突然從地底噴涌而出!蒙恬的坐騎突然前蹄跪地,他這才發現戰馬嘴角掛著白沫——原來阿依娜早在水囊中摻了刺激馬匹嗅覺的草藥。這讓他想起趙清漪馴馬時總在草料里加薄荷,她說馬兒聞到這個味道就會想起故鄉的草原。
"昆侖山的石頭,最喜歡水脈。"阿依娜踩著水花躍回嬴政身邊,濕透的紅紗緊貼著婀娜腰身。她指尖劃過嬴政鎧甲縫隙,冰涼的觸感讓他想起雪姬喂藥時的銀匙。九色石手鏈叮叮當當踫在護心鏡上,最中央的乳白色寶石突然映出鼎耳魚紋——與三日前咸陽宮九鼎顯影時浮現的圖案分毫不差。
左賢王彎刀指向阿依娜︰"殺了那個妖女!"三百重甲騎兵應聲沖出,馬蹄踏碎剛剛成型的溪流。阿依娜卻解下銀壺仰頭飲酒,琥珀液體順著鎖骨流進深壑,幾個秦軍士卒的喉結跟著上下滾動。她將酒液噴向空中,磁粉遇水汽驟然發亮,蒙恬的箭尖精準穿過這片光霧,青銅箭鏃擦著火星,引燃了匈奴人皮甲上浸透的羊脂!——這正是趙清漪發明的磷火粉,遇油脂即燃的特性曾讓燕國三千鐵騎葬身火海。
嬴政突然按住阿依娜肩膀,這個動作讓兩人同時僵住。他掌心感受到她肩胛骨細微的顫抖,就像那夜握住趙清漪逐漸冰冷的手。阿依娜腕間傷口滲出的血珠,正順著寶石紋路勾勒出昆侖山脈的輪廓——與九鼎投射的星圖完全重合。沙暴不知何時散了,夕陽把血泊染成紫金色,她站在滿地匈奴尸骸中,九色石映著殘陽在地面投出九鼎相連的奇詭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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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九色石,和咸陽宮里的九鼎,是不是用同一種玉料雕的?"他聲音帶著九鼎轟鳴時的震顫。阿依娜睫毛上的金粉簌簌落下,在鎧甲上拼出半個"穆"字。這個細節讓蒙恬渾身發冷,他記得趙清漪臨終前用血在窗欞上畫的也是這個字,當時他們都以為是"算"字,原來竟是西周穆天子的"穆"!
蒙恬的狼牙箭將左賢王發髻釘在旗桿上時,他看見阿依娜背在身後的左手正在滴血,血珠落入沙地竟凝成龜甲紋路——和陛下密室那卷《洛書》殘頁上的圖案一模一樣。這讓他想起前日九鼎顯影時突然出現的"昆侖非終"密文,那些扭曲的字跡與趙清漪棺中玉璧上的銘文如出一轍。
"陛下想知道昆侖山的秘密,"阿依娜把骨哨放在唇邊,淒厲長音引得狼嚎四起。她吹哨時脖頸拉出優美的弧線,像極了雪姬跳祭舞時的姿態。嬴政的劍鞘壓住她咽喉,卻在鎖骨處踫到個凸起的疤痕——正是九鼎底部的星圖缺角形狀。這個發現讓他指節發白,當年鑄造九鼎的工匠說過,星圖缺角處藏著周王室最大的秘密。
當九色石手鏈發出蜂鳴時,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長糾纏,宛如鼎身上交尾的玄鳥與應龍。阿依娜突然咬破指尖,在嬴政護心鏡上畫出血色星圖︰"陛下可記得,當年穆天子西巡,在昆侖山丟了三樣東西?"她的血珠正順著星圖紋路游走,最終停在"鬼宿"方位——那里正是嬴政夢中常現的青銅巨門所在。
遠處傳來蒙恬清點俘虜的呼喝,嬴政卻只听見自己血脈奔涌的聲音。阿依娜濕漉漉的紅紗貼在身上,勾勒出的腰線讓他想起阿房在溫泉宮沐浴的背影。這個樓蘭公主身上混雜著趙清漪的謀略、雪姬的妖嬈、阿房的秘密,就像她腕間的九色石,每轉動一個角度就折射出不同的真相。
"帶朕去昆侖。"嬴政收劍入鞘的瞬間,九色石突然迸發強光。阿依娜腕間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她撫摸著恢復如初的肌膚輕笑︰"那陛下要先找到穆天子祭壇,畢竟......"她突然貼近嬴政耳邊,呵氣帶著葡萄酒香︰"九鼎里鎖著的妖物,可是餓了一千年呢。"
蒙恬的弓弦在風中嗡嗡震顫,他看見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投在沙地上,那交疊的身影竟與九鼎上的周王祭天圖完美重合。而阿依娜藏在背後的左手,正用血在沙地上畫出半個燕國圖騰——和趙清漪當年留在邯鄲城牆上的記號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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