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了很久……
雪花在歌聲中搖曳扭擺,很淒美,很詩意。
淡淡的憂傷,淡淡的相思,撫不平的哀痛,道不明的孤寂……
唱時,排山倒海的孤苦從天而降襲入心間;歌罷,排山倒海的入骨相思飛向天空消散無蹤。
好像,天地間從來沒有憂傷;又好像,天地間從就沒有快樂!
沒有陽光的日子,該下雪便下雪,該下雨便下雨。
歌聲停止,李芍、玉真頭已不暈,還頗有情調跟著哼唱起來,意猶未盡之下,歌聲戛然而止,李芍、玉真同時問︰“梅丫頭惹你傷心了?你滿身酒氣啊!”
然後一人一手,在寒鐵衣頭上亂搓,同時大聲問道︰“鐵衣弟弟,你不是這個朝代的人啊!女人低賤得不準上桌吃飯,你竟然還把我們放在頭頂上。”
說完話,兩女一個後空翻,叉開雙腿,一腳踩一馬,隨後玉真又從胯下翻到前頭,與李芍一前一後抱住寒鐵衣。
“弟弟,你長高了,姐姐都夠不著你了。”李芍臉貼寒鐵衣後背,像抱著一顆夜明珠般愛不惜手。
“弟弟,小時候,你想將我倆帶在身邊,後來你又改變了主意。說心里話,我倆一直都想跟著你,女大三,抱金磚,別再在無知的小女孩身上找氣受了,我與李芍姐願意給你溫暖。”玉真整顆頭靠在寒鐵衣肩上,柔情蜜意像一浴缸熱水,將面前人整個兒泡在里頭。
李芍一雙手,從衣擺處探入,在八塊腹肌上游走︰“弟弟,算時間,你應該是二十七歲人了,稚嫩得咋還像十五六歲年紀?有什麼修仙秘訣嗎?可以傳給我姐妹倆嗎?”
玉真一雙手,摩挲著俊氣逼人的臉龐,劍字眉,龍王瞳,懸膽鼻,弓形唇,處處是醉人的沉淪,哪像是這個朝代營養不良羸弱人的體質?
“弟弟,我不奢求什麼,卻又奢求你在我倆有生之年,多來陪陪我們。別告訴我你不是神仙,就剛才,你在我倆勞宮穴上一揉,就把多年前癟塌的氣球恢復了它該有的形狀。弟弟,要不你在葉塘縣開家醫館,我和李芍姐幫你跑業務,咱二八分成如何?”
“哈哈哈……”寒鐵衣大笑,一手拎一個,將她倆放回馬背上,口中暴喝︰“駕……給我跑起來。”
剩下路程不足兩里,一個沖刺便到。坐在門檻上的張子文,透過飛舞雪花,瞧見了遠處奔來的兩匹駿馬,快步迎上,扯住馬韁。
‘吁……,吁……’
震耳欲聾。
兩馬停下,張子文也不拴繩,急步趕來抱住剛跳下馬背的寒鐵衣,口中虎吼吼道︰“再不給我抱,你我兄弟情分就算到頭了。”
寒鐵衣張開雙手,任張子文抱起,橐橐橐直進二進院廳堂,未語先哭,放下寒鐵衣,撲通跪在一張遺像前,眼淚鼻涕齊流嚎啕︰“娘,娘……,你念叨的鐵衣弟來了,他能治百病,你別急啊,鐵衣弟很快就能把你的咳嗽病治好的……”
遺像上的人是嚴敏求,音容笑貌是風華正茂的四十年紀,至今日,已經入土半年,縱算寒鐵衣手中現在有雪晶瓜,亦是回天乏術了。
來到這個朝代,寒鐵衣從沒向誰雙膝跪拜過,這次,他跪下了。不是有多尊重嚴敏求,也不是張子文的面子有很大,他崇敬的是這個鐵塔漢子的一片孝心,寒鐵衣跪的是縈繞在張子文身上的孝道。
李芍、玉真不知道寒鐵衣心中所思,瞧見他如此敬重嚴姨,她倆也就沒有不跪拜之理,跟在兩人身後拜了下去,口中說道︰“嚴姨,你舒服了,不用再受人世間的骯髒之苦了,去了那邊,又能飄又能嚇人,多瀟灑?要是有什麼需求,你老就托夢給鐵衣弟,他是有求必應的活神仙。”
一通漂亮話,感動得張子文回轉身磕了一頭,以作家屬謝禮。
這一通漂亮話,惹得張子文的兩個夫人張素霞和劉菲痛哭干嚎,還有張子文的八個孩子三個女婿,皆在旁邊掩袖拭淚。
靜默了半刻鐘,寒鐵衣給嚴敏求遺像插上三炷香,拍了拍張子文肩膀,轉去一進堂坐下用茶。
坐下之後不久,海鮮火鍋再次隆重上台,這些自然都是寒鐵衣昨夜預送過來的食材,忙活的人是張素霞與劉菲領著眾後輩們在干。見到寒鐵衣,張子文豪氣頓壯,紅酒加白酒連踫了六碗,大著舌頭就敞開了話題︰“寒兄弟,哥知道你是大忙人,有話我就直說了。這個新王朝真太他媽操蛋了,前三年以物換物還好點,大家老老實實、規規矩矩在家干活。現在,實行貨幣交易又是三年,這三年那真是群魔亂舞、狼奔豕突,村民拿點菜去葉塘縣擺賣要被趕,家中挖口井要罰款,樹上撿了兩只鳥蛋被抓去坐牢,自家養的雞要送到屠宰場集中屠宰,人死後還要出錢火化……唉!兄弟,我是見不到皇上,只能在你面前發發牢騷,不說這樣的朝廷有什麼卵用?就說人生,一個人這樣子活著還有什麼意義?沒有盼頭的活著,與行尸走肉何異?”
類似的言語,十二個怪老頭曾經說過。
看來,毒瘤難除啊!
蜈蚣船上的物資,以及二百七十三個國家的朝貢,能讓大同國的人,個個都活成真神仙。
但就是在如此富足的新王朝,卻總是有跳梁小丑偷偷掘挖朝廷的基石,悄悄攪渾清澈湛藍的朝政,其心可誅,其人可戮呀!
此種人,非食谷不化,實乃隱藏在人民群眾中的膿包。
奇就奇在,這樣的膿包總是能身居高層,牢牢依附在人體任何部位。
寒鐵衣呷了一口酒,笑了笑道︰“大哥,知道為何每個朝代都有這樣的蛀蟲嗎?”
張子文喝了一大碗酒,搖了搖頭︰“兄弟,我哪知道呀?這些當官的小狗是不是小癟三出身的賊種?咋總是挖空心思盡,想這些無聊又坑人的斷子絕孫事。”
寒鐵衣哈哈大笑,拍了拍張子文滿是潮皺的手背︰“大哥,這樣子說吧!做父親的打了孩子,做爺爺的出來維護孫子,孫子便覺這個家又可惡又還有點留戀,直到爺爺不在了,做父親的再打兒子時,這個孫子就會忍無可忍將這個家一把火燒了,從頭開始再建一個新家。”
這麼繞的話,听得張子文直撓頭︰“兄弟,問題是這個孫子有膽量點火燒家嗎?”
喜歡暮雪寒衣請大家收藏︰()暮雪寒衣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