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月後,顧 的身體再次惡化。
背後的雙翅再次長出,身上浮現的白色斑紋越來越多。
于是在一個無人知曉的深夜。
她再次咬緊牙關,向那原本白皙的身體揮動利刃......
一片血泊中,顧 躺在浴室的地上,感受著身上傳來的痛感,眼角滑落淚痕,無聲哭泣。
為了小櫻、為了死去的丈夫、為了找到失蹤的兒子......
她一定要承受下去。
她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然而,好景不長。
這次,僅僅維持了一個星期,她的身體就出現了更嚴重的反噬。
她的皮膚愈發慘白,身上的白色紋路甚至隱隱有向著面部擴散的趨勢。
在那之後,她異變的頻率越來越快。
到最後,甚至要每隔一晚,她都要在把小櫻哄睡之後。
強忍住那幾乎快讓她崩潰的渴血欲望,將殘忍的屠刀揮向自己。
撕啦!!
撕拉撕拉撕拉!!!
一次,一次,又一次......
一晚、一晚、又一晚......
她的身形形消骨瘦仿佛骷髏一般,皮膚也從一開始的白皙變成了紙人般的慘白。
那些瘋狂追求她的男人們也察覺到了不對,以為她染上了什麼惡疾,紛紛離她遠去。
顧 並不在意,這次終于沒有人打擾她們母女了。
又過了幾天,她的面容愈發憔悴,卻還是倔強的每天接送女兒上學,到花店里工作。
仿佛做個“正常人”已經成為了她的執念。
在一些有心人的傳播下,顧 身染惡疾的消息不脛而走。
到花店的客人越來越少,她的異化也蔓延到了臉頰,甚至出門都要穿上厚重的衣服,帶上圍巾遮住側臉。
直到那一天,她遇到了那個男人。
花店內,明明是在驕陽似火的夏季,女人卻穿著厚重的外套。
脖頸上圍著一條厚厚的圍巾,刻意地將大半張臉頰都遮掩起來,只露出一雙帶著憂郁的眼楮。
她手中握著一把精致的花剪,專注地修剪著花枝。
叮咚——
門鈴響起,讓女人稍感詫異。
這個時間小櫻還在上學,應該不會回來。
已經有好久,店里沒有新的客人了。
顧 微微一怔,緩緩抬起頭,店門被輕輕推開。
一個不苟言笑的男子邁著沉穩的步伐走了進來。
他身材挺拔,面容冷峻,眼神中透著一種深沉與內斂。
顧 調整情緒,盡量用平穩的語調道︰“先生,請問您需要買什麼花?”
她抬手輕輕撫過面前的花束︰
“這是紅玫瑰,它代表著熱烈的愛情,是戀人間表達心意的不二之選。”
“這是百合花,象征著純潔與神聖,無論是裝點家居,還是贈予親友,都是十分合適的選擇......”
她一一介紹著自己悉心照料的花朵。
但逐漸的,她發現面前的男人注意力並不在那些花上面。
“你快要死了。”
突然,男人直視著她,開口說道。
顧 臉上的笑容立刻僵住︰
“您,您在說什麼,先生......”
她努力的將圍巾上拉,想要遮住臉上的異變。
“我可以救你。”
男人的話言簡意賅,第二句話就讓顧 呆立在了當場。
男人依舊維持著那副嚴肅冷淡的神情,緩緩地張開了手。
他的手掌寬大而厚實,掌心之上,竟似有一層若有若無的光暈在流轉。
就在光芒愈發明亮之時,一株蒲公英出現在他的掌心。
縴細的絨毛閃爍著晶瑩微光,緩緩搖曳,明明只是最普通的素白,卻仿佛要比花店內所有的花朵都要鮮活。
男人沉默不語,只是將蒲公英遞交到女人手中。
顧 茫然的接過,但當蒲公英觸及她掌心的剎那。
一股磅礡而溫潤的生命力,如洶涌的暗流般順著她的手臂迅速涌入體內。
就仿佛是一場甘霖,滋潤著她身體里每一個干涸枯竭的角落。
原本因異變而痛苦不堪的身軀,此刻仿佛被一雙溫柔而有力的大手輕撫,所有的痛感瞬間如潮水般退去。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體內那些可怕的異變征兆正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消逝。
“先生,您......”
沒有絲毫多言,他將蒲公英遞給顧 後,便轉身離開了花店。
僅僅兩句話,就帶給了她生的希望。
但她卻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就這般,顧 身體的異化延緩,身上的斑紋也漸漸褪去。
第二個月,那位先生又來了。
依舊沒有多言,他帶著一株蒲公英,交給了她。
她這個開花店的,卻收到男人遞來的花朵。
“那個,先生!”
就在男人轉身離開的時候,顧 卻突然從後面叫住了他︰
“為什麼......您為什麼要幫我?”
男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卻毫不猶豫的轉身。
“就當是補償吧。”他模稜兩可的丟下這樣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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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第三個月、第四個月、一年、兩年......
每個月幾乎雷打不動,男人都會準時的來到花店,遞給她那一株普通卻又對她宛若生命之光的蒲公英。
她身體的異化終于徹底停止,甚至身軀也逐漸朝著常人的趨勢回轉。
漸漸的,顧 與男人之間的交流多了起來。
她也知道了,男人名叫葉景柏,是在一所高校教書的老師,前不久妻子離開後帶著獨子生活。
隨著日漸交流,顧 發現男人並非表面上看的那般死板嚴肅。
在那看似刻板的外表下,透著不凡的才華。
他不僅學識淵博、還極其注重細節。
大到歷史長河中的古老文明,小到植物學領域里花卉復雜的生長習性,他都能娓娓道來。
他會細節的留意花店中花卉的擺放,或是發現某盆花土壤濕度稍有異常......很多時候顧 都要向男人詢問栽培的知識。
兩年、三年、五年......
每月準時的會面,從最初的沉默寡言,逐漸衍生出絲絲縷縷的交流。
顧 逐漸對男人有了改觀,就連小櫻都認識了這個經常來到店里的“叔叔”。
男人不像她的亡夫那般,有著活潑開朗,包容溫柔的性格。
但他總是有著那般安靜、內斂的情緒,如同平靜的湖面溫養著她撕裂破碎的傷口。
兩人之間維持著這份關系,但也僅止于此。
直到某一天,男人再次推開店門。
這時的顧 已經恢復了原本美麗的容貌,多年過去非但沒有讓她的面容衰老,反而多了幾分雅致的韻味。
她再次成為了眾人目光的焦點,各種身份不俗的追求者紛至沓來。
男人依舊邁著沉穩的步伐,不苟言笑。
這一次,他的懷中,卻捧著一株向日葵。
他穿過人群,徑直走向顧 。
周圍的眾人下意識地為他讓出一條路,仿佛被男人身上那股不容侵犯的氣場所震懾。
男人在顧 面前站定,突然躬身一禮,將向日葵遞到女人面前。
如往日一般嚴肅,他用最為死板的方式,生硬地開口道︰
“我們結婚吧。”
一瞬間,整個花店仿佛時間靜止了一般。
原本熱鬧的氛圍戛然而止,包括顧 在內,所有人都愣住了。
直到後來,顧 才明白了這份求婚的背後、多年的“補償”背後、意味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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