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擔驚受怕的過了三個月,我還是忍不住去找了山伯伯。
我問出心里的疑惑,山伯伯皺了皺眉說︰“這兩年河西大旱,出現了很多變數,饑民無數更引發了傷寒,朝廷派胡烈就任秦州刺史前去鎮撫。
按理該不會有事,可胡烈生性暴躁,奏報上也多鎮壓少安撫,只怕會激起民變,我已經為這事愁了好多天了。”
“山伯伯,茂齊哥曾說要把兒子送過來,直到現在也沒消息,我想去看看。”
“也好,我派人跟你一起去,也順便打探打探消息。”
我領命告辭剛要轉身,他又開口了,“慢著。”
“山伯伯請說。”
“記得不要涉險,稍有動向就立刻返回,這是命令。”
“小的遵命。”
山伯伯頓時笑出了聲,擺擺手讓我走了。
一路上我還怕母親不讓我出去,可母親听完並沒有阻攔。
小蝶眼泛淚光拉著我不松手,我沒好氣地說只是去看看,怎麼搞得像生離死別,她呸呸呸啐了好幾口……
二伯派來的探子牽著兩匹馬到了我家門口,差不多該出發了。
他叫高成,邊走邊給我介紹西邊的情況。
雍涼二州本就多羌人,鄧艾又遷鮮卑人來填充人口,致使河西隴西之地胡人勢大,逐漸使得各部胡人連成片。于是朝廷去年拆分雍涼梁三州之地設秦州,使胡烈出任首任秦州刺史,既能統一管理又能分化打壓。
西部匈奴如今歸附拓拔鮮卑,加上這兩年大旱,情況不容樂觀。朝廷雖有擔憂,但胡烈有故地之利攜滅蜀之威,所以很多人其實並沒有把這件事太放在心上。
馬跑的很快,除了吃飯睡覺,我們一路都在官道疾馳,我從沒騎過這麼久。
大約過了五天,我們漸漸接近秦州了,出了關中平原路就不再平坦,騎馬也慢的多了,從這里開始人口變得很稀疏,且多有饑色。
新設的秦州一片肅殺,漫天飛起的黃土更增添荒涼。一路上盡是盤查的兵士,對胡人樣貌的人態度非常惡劣,看來胡烈的管理確實很粗暴。
路過天水郡時我又不由想起了姜維,我到現在都不理解他為什麼國滅了還要鼓動鐘會反叛,孔明先生也看錯人了嗎?
再往西就是南安隴西兩郡,到隴西郡時情況更加糟糕了。這麼冷的天人們穿的卻很單薄,大多人家里只有一件衣物,誰出門誰穿,有些人全裸著身子躺在路邊等死,路邊的尸體隨處可見。胡人就更加可憐,那些胡人個個臉上帶著不忿,常有路人對著我們的背影吐痰……
隴西一直是必爭之地,佔據隴西便可以挾制河西跟關中,這麼重要的位置用如此粗暴的手段,恐怕真要出事了……
再往北便到了金城郡,茂齊哥就在金城為官,一路上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不管胡人漢人,眼前的場景讓我很難受,看著這些人讓我有種罪惡感。
就在我們順著黃河去往金城時,前面山谷突然傳來一大堆嘈雜的驚叫聲。
“出事了!”高成立刻下馬向前潛過去。
我緊緊跟著他,心里狂跳個不停,但願只是虛驚一場。
當我們探出頭時,眼前一處漢人村落正在經歷人間煉獄……
村民們被肆意屠殺,婦女們驚慌失措地被趕到一起,披頭散發的胡人們正在搜刮本就不剩的糧食。
“得趕緊報告金城守將。”我捏著拳頭咬著牙說。
“不行,金城守將該早就知道了,金城往北就是涼州,只怕是涼州胡人作亂,我們應該立即去找秦州刺史胡烈。”
“不去看看怎麼知道?”
“怎麼看?前面肯定都是胡人。而且金城守軍不足,去也于事無補,我們北上沒看到異樣,他們肯定是南下的胡人,必須先找胡烈大人。”
我看出他說的很堅定,但臉上已經是鐵青了,嘴唇也在微微顫抖,他害怕很正常吧。
我嘆了口氣說︰“反正我要去金城找人,我們就分兩路吧,你去報告胡大人。”
他猶豫了一會說︰“大人讓我保護你,不讓你涉險,你還是跟我一起走吧。”
我堅定的搖了搖頭,“你快走吧,等會這些人可能會繼續往南,我從小路繞過去。”
“你認識路?”
“不認識,邊走邊問吧。”
他沉默了一會,最後像是下定決心一樣拱手說了句保重,而後一騎絕塵飛快逃去。
撫摸著背在身後的弓,我恥于自己的無能,前方幾十人的小隊讓我連嘗試的勇氣都沒有。
這應該是先頭劫掠的小隊吧,制造混亂收集糧食,可為什麼非得殺光所有男人劫走所有女人呢?你們打仗跟他們有什麼關系!
小路難走,馬也跑不快,我時常被岔路搞的暈頭轉向,很快天便黑了。
夜里陰冷的空氣中仿佛帶著血腥味,好幾個村落里都只剩一地的尸體,如果有鬼,那我周圍都已經站滿了吧……
在這種情況下我已經不是怕了,憤怒讓我失去了理智,如果不是憤怒,我真的一步也走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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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牽著馬小心翼翼地向前走著,不經意間看見前方似有點點火光,于是我拴好馬小心翼翼地摸了過去。
前面有一堆篝火,篝火旁正坐著幾個披頭散發的胡人,篝火上烤著的像是一條人腿,那些人在大笑著說些什麼。
然後我就看到一個赤身裸體的女人有氣無力地躺在幾人身後,只怕是活不久了。
這里只有四個人,敵暗我明,可以試一試。
我把所有的憤怒融入到這張弓里,只听嗖一聲一箭飛去正中一人心髒,另外三人剛剛察覺想要有所動作時第二箭也已經飛了出去,這一箭射中了那人腹部。
此時其他兩人立刻遠離篝火,向後跑去,我只好再次補了一箭送受傷那人徹底歸天。
很快那兩人的身影就完全消失了,緊接著傳來馬蹄聲,他們跑了。
我趕緊上前查看那女子,她眼神有了一絲清醒,掙扎著想要坐起來。
我大步上前解下外衣披到她身上,“你還好嗎?你家在哪?”
我剛問出聲就有些迷惑了,她怎麼長的有點像我那嫂子?不過時間太久我確實難以確定。
她見我猶豫,仔細看了我一眼好像也認了出來,“小叔?”
我大驚道︰“嫂嫂!真的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茂齊哥呢?”
她抿了抿嘴唇,像是想哭,可卻沒有了眼淚。
“幾月前你兄長被奸人所害,那人勾結胡人想要控制金城被你兄長發現,他見計劃敗露便殺人滅口。幸好你兄長死前已做好了部署,加強了防備,但對金城周圍實在有心無力了。查清緣由處理後事使得我沒及時送走含兒,才有了今天被劫掠的事,是我的錯,幸好小叔來得及時,不然我死也無法放心。”
“那含兒呢?”我強忍著眼淚望向空空如也的四周說道。
她眼楮發著光說︰“在前方幾里外一處斷崖下,我安置好他後才被抓的。”
“好,我一定帶你們回去。”我怎麼也想不到,那次是我見茂齊哥的最後一面了,為什麼!
嫂嫂釋然一笑對著我說︰“敵人很快就會回來,你快走吧,小叔,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含兒什麼都不知道,我希望你不要告訴他我們怎麼死的,就讓他以為是病死的吧,我希望他能不生活在仇恨中。”
“什麼意思?嫂嫂,我帶你回去,你自己教。”
說著我擦了擦淚水探手去抱她,可就在我彎腰時她從箭匣抽出一支箭用全身力氣扎進了自己的胸膛。
“別管我,快走……”
我不知道她是不想活了還是不想拖累我,我顫抖著大喊了一聲,胸膛處似乎是著了火。
不行,一定要把含兒帶回去!
我咬咬牙抱起嫂嫂放到一處柴火堆里,現在沒時間安葬,我得先找到含兒。
此時騎馬向前一定會迎面遇到那些人,我解開馬繩狠狠拍了一巴掌讓它向後跑去。
就在馬匹一聲嘶鳴時,前方出現了馬蹄聲……
我躲在溝里看著一大隊人馬向後追去,好險,差點就來不及了。
一腳深一腳淺地順著路邊的溝渠向前摸了好幾里路,我終于看到一處斷崖了。
我心下一喜,立刻爬出溝渠向那走去,可剛鑽出來就听見身後馬蹄聲響。
小心了一路沒想到在最關鍵的時刻大意了……
我立馬跳進溝渠,可身後的人已經看到我了。
盡管我手腳並用快速躲藏,但無奈身後還是出現了一堆火把。
“哈哈,真是巧啊,這麼快就找到你了。”
他們知道我?我不可置信地轉過頭,發現在一堆披頭散發的胡人里站了一個束發寬袍的漢人。
張成,他叛變了。
我呼了口氣閉著眼不想看到他,微微抬頭等著他們的刀砍下來。
“還挺有骨氣嘛,你殺了我兩個兄弟,本該扒皮抽筋,但誰讓你值錢呢,有人會出高價買你吧。”
然後我就被帶到他們的營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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