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四年過去了，三年前爸爸去了外地做生意，只有我跟媽媽住在一起，媽媽經常一個人發呆，看起來越發的老了。
老師們也都不管我了，大多時候我自己一個人就在後排睡覺。我在學校除了打架就是逃課，就是高年級的也不敢惹我，我看到同學們一個個看見我就低著頭的樣子很是驕傲。
隔壁村有個大姐姐，周圍人都在上學，唯獨她不是在放羊就是在外面玩，我有點羨慕她能不上學。
有時候逃課去打蜂窩的時候也會戲弄她一下，後來變熟了，也會逃課跟她去山上放羊。
今天是星期天，周圍一幫小伙伴又商量著要去剜苜蓿，那大姐姐也在，待家里好無聊，這次我也要去。
我們提著小籃子帶把鏟子或者小刀就出發了，走了大半個小時才到，漫山遍野的苜蓿綠油油地一片，正在迎風招手，嗯，我們要掐的就是那些小手。
只見他們熟悉地跪坐在地上開始剜，我也無聊地坐在地上用小手一個一個去掐，只一小會我就覺得沒意思了，于是幾個小男生開始在地里找小蒜。
那種直直的綠綠的像是小一號的韭菜，順著地上部分一直往下挖，終于是挖出來指頭肚大小的小蒜頭，刨掉土剝開外面一層後直接放在嘴里，“啊……”邊吃邊說“好辣”，然後一個個伸出舌頭吹氣，惹得旁邊的人大笑。
天還早，他們要在這剜大半天的苜蓿，我可受不了，“要不我們去搗蜂窩吧。”
“好啊，好啊。”
其實還可以找兔子、打癩蛤蟆、捉小魚兒之類的，可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想去搗蜂窩，好像我跟它們有仇一樣。
“啪！”
“喂，你沒吃飯啊，打的中不，你看我的！”
“啪！”
“啊！快跑！”
“笨蛋，快趴下！”
“啊……趴下也沒用啊，這些黃蜂怎麼這麼記仇啊，啊嗚……疼……”
“笨蛋，趴著別起來！”
看著眼前的一個個臉上都腫著幾個大包，一幫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互相嘲笑時又牽動了傷口，“哈哈哈……你看你，跟個熊貓一樣，啊嘶……”
“哈哈，你嘴巴都腫成那樣了還說我，哦額……”
旁邊正好是玉米地，一個小朋友像是英雄人物一樣跳進玉米地隨手劈下還沒成熟的玉米棒子，撥開外皮擠破小玉米粒一股腦往腫的地方蹭，“咦，沒那麼疼了。”
于是大家紛紛效仿，完全沒注意到整個玉米地被這幫家伙弄的亂七八糟，就像被野豬拱了……
夕陽西下，在眾女生哈哈哈地嘲笑聲中，我們提著籃子開始往回走，看著她們裝滿苜蓿的籃子，我們幾個偷偷從她們籃子里搶了一把，嗯，終于能蓋住籃子底了。
那個放羊的大姐姐偷偷問走在最前面的我︰“你上學了，能教我一首詩嗎？”
我哪會啊，可是又不能丟了面子，我悄悄問道︰“你學詩干嘛？”
她听了後頓時滿臉通紅，“哦~”我剛要嘲笑她，遠遠听見有人叫罵，不好，苜蓿地主人追來了，快跑啊！
回到家媽媽看著籃子里的苜蓿又好氣又好笑，“這夠誰吃的啊！不對，你眼楮怎麼了？又去搗蜂窩了？你會不會听話，怎麼沒蟄死你呢！過來。”
我透過一條縫的眼楮看過去，“嘿嘿”一笑從她身邊跑過去了。反正不知道怎麼弄的，第二天餐桌上還是會有涼拌的苜蓿菜，嘿嘿，好吃。
放學回來，我迫不及待地去山上找大姐姐，她也正牽著羊往回走，我走上去問︰“你要學什麼詩？”
她羞澀地說︰“關于愛情的那種。”
完了，我背的那首不是……
我可是背了整整一上午啊！
“好吧，你听著啊，‘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甦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
“哦哦，月什麼？”
“哎呀你好笨，我說一句你學一句。”
“哦哦，好。”
就這樣我念一句她學一句，不時地鬧出笑話讓我們都哈哈大笑，學了好久，眼看太陽就要落山了，終于學到了最後一句。
“夜半鐘聲到客船，將哩個將。”
“夜半鐘聲到客船，將哩個將。”
“沒有，沒有將哩個將……”
“哦哦”
“你重新背一遍。”
“哦，好……”
這晚月亮出來的很早也很圓，月光照映在她臉上仿佛那一刻她也在發光，背詩的幸福洋溢在臉上開出了愉悅的花朵，那一刻感覺月光都那麼潔白無瑕。
終于，爸爸回來了，他們足足吵了三天，我看到媽媽幾天時間好像又老了好幾歲，我甚至看到了白發。
我恨恨地看著爸爸想讓他走開，可是媽媽卻要我跟爸爸走，在車駛離村子的時候，我看到媽媽坐在地上手上拿著小泥人，眼里沒有了一絲光。
我到了城市，新房子很大，有好幾層，而屋子里也多了個女人，爸爸讓我叫阿姨，呵呵，我管你誰，那一晚上我哭了整整一夜。
他們可能以為我到了新學校會好好學習吧。
新學校不再是土房子，教學樓很新也很好看，教室里也沒有爐子，他們有暖氣。
老師們管的很嚴格，學生們也都穿的很干淨，一個個知道的也很多，可是就是感覺瞧不起我，哼，等著瞧吧！
不到一周，我就把那些趾高氣昂的家伙一個個都揍了一頓，爸爸從老師那回來後，一個勁地罵我說我不配是他的兒子，我冷冷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當那個女人勸爸爸說孩子要慢慢教育的時候，我大聲質問道︰“你算什麼東西！”
“啪！”一個耳光下來我摔倒在了地上，我再也忍不住，把自己關在房子里放聲大哭。
事後爸爸跟我說了很多，但我什麼都沒記住，我只知道我好想媽媽。
我並沒有因為挨打而變乖，不管是爸爸還是老師，他們怎麼打我都沒什麼用，我照舊逃課打架甚至還迷上了游戲。
其實我並不恨老師，只是老師後來也不管我了，那才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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