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墨輾轉了兩趟公交車，終于到了烏江麗苑哥嫂住的小區。
他先找到一家超市，用兜里那點兒“銀子”買了一箱牛奶和水果，還特意給佷女挑了一個可愛的大熊貓布娃娃，然後就朝著哥嫂住的單元樓走去。
哥哥白子旭比他大十幾歲，打小就是學霸，師範畢業後就順理成章地在隆武區中學當了老師。
白子旭長得也很帥，就是少了點兒豪爽和瀟灑，性格比較憨厚老實，比起白子墨來，更像個文質彬彬的小書生。
這倆兄弟雖說都挺帥，但長得可不像，小時候村里的人還開玩笑，說白子墨是爹媽在山林里撿回來的。
嫂子叫張艷雲，長得普普通通，要論長相，那是配不上白子旭。
不過嫂子家里挺有錢，在隆武區也算有頭有臉，也正因如此，兩人才喜結連理。
嫂子在一家公司當會計，性格和哥哥那是天差地別，大大咧咧的，還挺愛嘮叨。
那張嘴就跟永動機似的，吧嗒吧嗒說個不停。
好在白子墨從讀高中到當兵，嫂子對他還不錯，每次來家里都做一大桌子好吃的。
到了 302 門口，馬上就能見到哥哥和嫂子了，白子墨心里頭那叫一個激動，深吸一口氣，按響了門鈴。
“誰呀？”屋里傳來一聲詢問，門開了，一顆中年男人的腦袋探了出來。
“哥，是我！”白子墨一瞅見中年男人，笑著打了個招呼。
這中年男人不是別人，正是白子墨的哥哥白子旭。
看到哥哥的一剎那，白子墨心里頭的那塊大石頭總算落了地，看樣子吳德誠沒找他們麻煩。
“子墨，你……你咋來了？”
白子旭完全不像白子墨想象的那般，看到自己會很興奮，反倒是眼神有點飄忽，還往屋里瞄了一眼，活像個偷東西的，貓著腰就溜了出來，順帶把門輕輕帶上，絲毫沒有請他進屋的意思。
白子墨瞧著哥哥這副模樣，擔心地問道︰“哥，你這是咋了，家里是有啥事兒嗎？嫂子呢？”
“沒……沒啥事兒。”白子旭支支吾吾地說道，“你嫂子在睡覺呢，怕把她吵醒了，我們下樓說吧。”
白子墨心里清楚得很，哥哥對自己的到來似乎不太歡迎，但他也不好說啥，就想弄明白這三年里究竟發生了啥，于是便跟著白子旭下了樓。
就在這時，房門開了，一個扎著倆小辮子，臉蛋圓嘟嘟的少女探出了腦袋，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楮撲閃撲閃的，好奇地盯著白子墨，緊接著興奮地大喊道︰“小叔，你是小叔嗎？”
這少女是白子旭的女兒白雪，自然也是白子墨的佷女啦。
白子墨先是一愣，隨後馬上反應過來，笑著說道︰“小雪，你也在啊，三年不見，都長這麼高啦，真是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
他入獄之前，白雪還是個十三歲的小丫頭片子呢，這再一瞧，完全長成大姑娘了，而且還繼承了她爹的優良基因，高挑的身材，長得那叫一個漂亮又可愛。
白子墨心里暗自松了口氣，還好沒隨嫂子，不然這孩子可就毀了。
“小叔，我可想死你啦，快進屋坐呀！”白雪一把拽住白子墨就往屋里拉。
她其實也就比白子墨小個六七歲，打小就喜歡跟他玩兒。
白子墨也特別疼白雪，有啥好吃的好玩的都得給她捎上。
當兵以後，只要回家探親，都會給她帶好多禮物，可惜這次身上沒啥錢，就只買了個布娃娃。
兩人之間毫無輩分的隔閡，相處得宛如親兄妹一般。
白子墨本想放下東西就走，可轉念一想，哥哥的冷漠態度其中定有緣由，于是便打消了離開的念頭，倒想瞧瞧究竟是怎麼回事，就跟著白雪進了屋。
白子旭見此，也不再多言，只得跟著進屋，臉上卻流露出一絲憂慮。
白子墨把牛奶和水果放在鞋櫃上，然後將手中的大熊貓布娃娃遞給白雪︰“小雪，這個給你。只記得你小時候喜歡，也不知道買啥好，就給你帶了這個。”
白雪接過布娃娃，緊緊抱在懷里，開心地說道︰“只要是小叔送我的，我都好喜歡，謝謝小叔。”
白子墨輕輕揉了揉白雪的小腦袋，笑著說︰“小叔剛出來，兜里沒幾個子兒，等賺了錢再給你買更好的。”
“那我就先謝謝小叔啦。”白雪滿臉笑容，如春花綻放，隨後朝著里屋的臥室喊了一嗓子︰“媽，你快來看呀，誰來啦！”
白雪又轉過身，對著剛進門的白子旭說道︰“爸，你杵在這兒干啥呢？還不趕緊去買菜，晚飯弄得豐盛點，給小叔接風洗塵呀。”
見父親沒有回應，也沒有出去買菜的意思，白雪又眨巴著大眼楮︰“對哦，在家里吃飯不太正式呢，我們得出去吃，搞得熱熱鬧鬧的！”
“接啥風，洗啥塵！”這時，一道刺耳的聲音響了起來，只見一個三十多歲的婦女，身材有些臃腫，穿著睡衣，臉上敷著面膜，扭著腰走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看都沒看白子墨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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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模樣，好像早就知道白子墨會來，絲毫沒有驚訝的樣子。
“媽，你這是啥意思嘛，小叔回來啦！”白雪瞪大了眼楮看著張艷雲，實在想不通媽媽為啥是這副態度。
“啥小叔，就是一個坐過牢的勞改犯，以後你別跟他扯上關系！”張艷雲臉上雖然貼著面膜，瞧不見她啥臉色，可那眼楮里的嘲諷、蔑視簡直不要太明顯。
她又朝著白雪嚷嚷道︰“小雪呀，你還不趕緊回學校去準備上晚自習，在這兒杵著干啥呢？可別沾上晦氣，影響以後考試。”
白雪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媽媽︰“媽，你咋能這麼說小叔呢？再說了，現在才一點多鐘呢，我這麼早去學校干啥呀？”
“啥還早啊！你就不能早點去復習復習功課？”張雲艷的聲音那叫一個嚴厲，麻溜兒地進臥室拿來白雪的書包遞過去，“快回學校吧，別耽誤學習！”
明擺著，她不想白雪在家待著，更不想她跟白子墨有過多接觸。
“爸，你看媽她……”白雪想找父親幫著說句話，可嘴剛張開就被白子旭給打斷了︰“小雪，你就听你媽的，快去學校復習功課，這不是要月考了嘛，你可不能浪費時間，一定要考個好成績。”
白子墨就算臉皮再厚，這會兒也有點掛不住了，他實在想不通，為啥之前對他還挺好的哥嫂變得這麼快，簡直跟見著仇人似的。
他心里頭冒起一團火，可一瞅見佷女還在，只能硬擠出一絲笑容，說道︰“小雪，你還是回學校復習功課吧，別耽誤學習了。”
白子墨從兜里掏出一沓皺巴巴的鈔票，估摸著有幾百塊，遞給白雪︰“小雪，你拿著在外面買點好吃的。”
這可是他的全部家當啊，要是哥嫂不收留他，今晚就得流浪大街了。
“小叔，我不要，你剛出來肯定需要用錢的，我在學校花不了幾個錢。”白雪眼楮里淚光閃閃，她才十六歲，哪里懂得大人們的世界。
只覺得爸媽這樣對小叔，小叔卻對她那麼好，心里不是滋味。
“你這小腦袋瓜是不是壞掉啦，難道還跟錢有仇不成？”張艷雲的大嗓門又響了起來，一把奪過白子墨的錢揣進口袋里，“你不要就給我嘛，蚊子再小也是肉！”
“媽，你怎麼能這樣……”白雪眼里充滿了失望，可白子墨卻把她往門外推︰“小雪，快去學校，小叔好著呢，你要好好學習。
你爸媽就是跟我鬧著玩，這是我們大人之間的小游戲，等你長大了就懂啦，快走吧。”
白子墨不想讓白雪在家里看到他們之間的矛盾，有她在，很多事情他都沒法放開手腳。
白雪一步三回頭地看著白子墨，最後還是沒忍住，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掉了下來，但她現在也沒辦法，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說︰“小叔，對不起！”
等白雪走了，白子墨才按捺住心中的火氣，走到白子旭面前，死死地盯著他的眼楮，問道︰“哥，你們不喜歡我沒關系，但我想問問，爸現在在哪，誰在照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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