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工作室的玻璃窗斜斜灑入，將原木色工作台鍍上一層溫暖的金邊。凌晨揉了揉發酸的眼眶，昨夜鋪滿桌面的專輯設計稿在晨風里輕輕翻動，彩色馬克筆的筆帽散落在一旁，折射著細碎的光。空調外機的嗡鳴混著遠處街市的喧鬧聲，從虛掩的窗縫間鑽進來，卻絲毫擾不亂他緊鎖的思緒。玻璃幕牆倒映著他眼下濃重的青黑，與窗外明亮的天光形成鮮明對比。
凌晨今天沒有去中大上課，經過昨天晚上的創作也有點疲憊，因為他感覺到危機感的時候，應該要冷靜下來思考處理好事情。他在自己的小洋樓工作室靜靜的思考，首先與太平洋音像公司的合作牽線人是星海音樂學院的谷老師，也是自己風雅頌文化傳媒有限公司的合伙人之一。他必須要同谷老師講明太平洋音像公司挖角的陰招並告訴谷老師自己香港制作上市再反銷內地的計劃。他思想必須要打電話給谷老師約見一面。
晨光將窗欞的影子投在復古花紋的地毯上，凌晨握著手機的指尖微微發緊。電話接通的瞬間，听筒里傳來谷老師熟悉的問候，他望著工作台上散落的專輯設計稿，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谷老師，今天有沒有空來工作室一趟？有件重要的事想和您當面聊聊。要是有課的話，能不能安排調一下？"
電話那頭短暫沉默後，傳來翻動教案的 聲︰"正巧我今早沒課。本來也想找你談談音樂隊和舞蹈隊組建的事，咱們確實得好好踫個頭。"谷老師的聲音帶著星海教師特有的溫和，卻難掩話語里藏著的急切。
凌晨松了口氣，望向窗外被陽光染成金色的街道，梧桐樹影在柏油路上搖曳生姿︰"太好了，我這邊泡好了雨前龍井，就等您來。"掛斷電話的瞬間，他注意到茶幾上的與太平洋音像公司合作協議被陽光曬得微微卷曲，太平洋音像公司的燙金ogo在光斑里忽明忽暗，仿佛在預示著即將到來的難堪的溝通。
谷老師跨上那輛二八大杠自行車，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發出吱呀聲響。早春的晨風裹著巷口油條攤的香氣掠過耳畔，她緊了緊藏青色的確良襯衫領口，腳蹬子在晨光里劃出細碎的銀弧。車把上掛著的搪瓷杯隨著顛簸輕晃，杯壁上"為人民服務"的紅字被歲月磨得發淡。
路過國營副食店，木質門板的吱呀聲混著售貨員撥算盤的脆響。谷老師捏緊剎車，等紅燈的間隙，目光掃過牆上貼著的《大眾電影》海報——張瑜的笑臉被陽光曬得發白，卻讓她想起太平洋音像公司來學校談合作時，那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總盯著學生藝術團的名單。"莫不是和演出安排有關？"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她搖頭驅散︰凌晨向來最煩這些瑣碎事務，總說"音樂要純粹"。
綠燈亮起，鏈條轉動的 嗒聲重新響起。車筐里裝著的《音樂理論》教材被風掀起邊角，露出夾在其中的舞蹈隊排練日程表。遠處小洋樓的紅磚牆已在視線里清晰起來，谷老師望著樓前歪脖子槐樹，心跳隨著車輪的轉動愈發急促。車鈴清脆的聲響驚飛了枝頭麻雀，卻怎麼也驅散不了她心頭翻涌的疑惑。
晨光透過雕花玻璃窗，在紅木八仙桌上投下細碎的菱形光斑。凌晨將鎏金茶壺擱在紫檀木茶盤上，青瓷茶盞在雞翅木桌面排成工整的一列，熱水注入時激起的漣漪倒映著牆上懸掛的名人字畫。他垂眸望著茶湯在盞中暈開琥珀色紋路，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酸枝木太師椅的雕花扶手，冰涼的觸感讓思緒愈發冷靜。
書房傳來座鐘的報時聲，黃銅鐘擺規律擺動間，凌晨抽出壓在花梨木書案下的合作協議。宣紙質地的文件與深褐色桌面形成鮮明對比，太平洋音像燙金的公章在陽光下泛著刺目光澤。他翻開夾著象牙書簽的內頁，谷老師娟秀的簽名靜靜躺在合伙人欄，墨跡卻像是在提醒著這場危機背後的復雜關系。
忽然听見樓下鐵門開合聲，凌晨起身時帶響了檀木屏風的銅環。他站在二樓回廊向下張望，雕花木欄桿映出他緊鎖的眉峰，樓下庭院里的青石板路正投下谷老師推著自行車的身影。轉身時衣擺掃過酸枝木博古架，陳列的青瓷花瓶輕輕晃動，恍若此刻他內心難以平靜的思緒。
雕花銅門推開的瞬間，凌晨三步並作兩步迎到樓梯口，紅木扶手在他掌心硌出溫熱的紋路。谷老師跨進門檻時還帶著早春的寒氣，藏青色的確良襯衫下擺沾著自行車鏈條的油漬，抬頭正對上凌晨緊繃的下頜線——那雙總帶著笑意的眼楮此刻布滿血絲，像兩簇燒得發白的火苗。
"谷老師，您可算來了！"他攥著對方胳膊往會客室帶，腳下的波斯地毯無聲裹住急促的腳步聲。酸枝木圓桌中央，攤開的合作協議被鎮紙壓住四角，太平洋音像的燙金公章在晨光里刺得人眼疼。凌晨抓起紫砂壺斟茶，滾燙的茶水濺在白瓷杯沿，騰起的熱氣模糊了谷老師驟然凝固的表情。
"他們背著我接觸公司藝人。"凌晨的指節叩在協議空白處，紙張發出悶響，"上周發現他們挖角路遠的邀約合，私下接觸。"他猛地扯開領口兩顆紐扣，喉結在緊繃的皮膚下滾動，"香港那邊廠房設備都談妥了，把母帶翻錄後換包裝......"話音未落，谷老師手中的茶盞重重磕在檀木幾上，茶湯潑出的暗痕像道傷口。
窗外的麻雀驚飛而起，撲稜聲混著谷老師急促的呼吸。她盯著凌晨眼底的血絲，突然想起這孩子剛創業時，也是這樣熬紅了眼，在這間屋子里反復修改歌譜。"你想過後果嗎？"她的聲音發顫，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協議上自己的簽名，"這不僅是違約，是要在整個圈子樹敵！"
凌晨卻突然笑了，伸手抽出暗格里的專輯設計稿。燙金的封面在陽光下流轉著冷光，撕裂唱片的圖案與荊棘纏繞的麥克風刺得人移不開眼。"他們先動的手。"他的聲音低沉如擂鼓，將設計稿拍在協議之上，"這是宣戰書，也是我們的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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