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無常離開了他的懷抱,伸手將剛才裝了自己血液的瓶子遞給時清灼,沙啞道︰“這點血,一定是不夠的。清灼,先把那些病情嚴重的百姓恢復正常吧。”
時清灼拿著瓶子的手顫抖個不停,白無常臉色蒼白的嚇人,仿佛風一吹就會倒下。將血瓶遞給了上官無權後,他留下陪在白無常身邊。
“你這是做什麼?”
“太傅的性子我了解,我不會讓你在我離開後做傻事的!”
白無常無奈一笑,也沒多說什麼,與上官無權說道︰“無權,那就你去吧。若有人問起,就是這是你與清灼尋了很久才尋到的。”
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上官無權也不敢耽擱,立刻拿著血瓶離開。他心中百感交集,白無常現在的狀態,任誰見了都會大吃一驚吧。
白無常明明有著那麼厲害的實力,可還是變成了現在這般模樣。京城的人視他如惡魔,但他還是選擇伸出手去幫所有人渡過難關。
這幾日,時清灼寸步不離,就連夜晚睡覺的時候,也不敢離開他半步。盡管白無常答應他不會做傻事,可他也不敢離開。
遲暮與歲桃也已經將白無常的話帶到,之後時間,遲暮甚至還在京城尋了一遍,也未能找到辛封澤的蹤跡。
“陛下怎麼說?”
“陛下知道後,立馬頒布了旨意。可如今,京城里已經有很多人都染上疫病,我認為就算陛下出面,他們也不會真的放下心中恐懼。”
歲桃是親眼看見了那些人發瘋哀嚎,每一個人面對死亡都表現出了極其強烈的害怕。
走在路上,看著他們絕望的模樣,听著他們不甘的哀嚎,他卻沒有生出一絲憐憫,而是一種,冷漠。
因為白無常身邊有時清灼陪著,歲桃與遲暮就一直在打探外界的消息。當司空杏林得知此病的治療方法後,也是嚴令禁止白無常。
“以你現在的身體,我不可能讓你去做的!”
所有人都站在了一條戰線上,都把白無常看護的很緊。
他是醫者,他不會讓疫病蔓延。雖然解藥觸手可得,可他做不到。
他從不優柔寡斷,面對救一人和救一群人的選擇,他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後者。
但是現在,他也有了私心,因為他不再是一個游醫。他有著朋友,有伙伴。
若是那一人是白無常,他也想帶有私心。
今日,歲桃與遲暮回府之後,二人臉色都出奇的差。
“桃子哥,出什麼事了嗎?”
歲桃正欲發作,但一旁的白無常卻讓他欲言又止。
“有什麼事就說,我還有什麼事是不能听的?”
“算了太傅,還是讓上官無權來說吧。他應該也快到府上了。”
歲桃郁悶的離開,一個人坐在假山旁,無助的望著上天。遲暮也是沉默不語,也來到歲桃身旁坐下。
“暮哥,為什麼太傅會是太傅呢?”
遲暮扭頭,滿臉不解,不明白歲桃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若是他不是我們大晟的太傅,會不會就不用受那麼多委屈了?我們都跟著太傅那麼多年了,我們也親眼看見了太傅是如何一步一步墮入這無盡的黑暗的。而現在,他們竟然……”
他有些說不下去了,閉上了雙眼,雙手握的很緊。
遲暮從腰間掏出了一個酒壺,打開猛灌了一口。
自從白無常出事之後,這四年時間,遲暮也漸漸養成了愛喝酒的習慣,不管走到哪也會帶上一壺酒。
“他們不值得太傅所做的一切。”
上官無權匆忙趕到太傅府時,壓抑的氣氛竟讓他喘不過氣。他望向一旁,白無常與時清灼在亭子里,貌似一直等著他。
“無權,說說外邊究竟發生了什麼吧。”
他欲言又止,看著假山前坐著的歲桃遲暮,開口問道︰“他們沒有與你們說嗎?”
“桃子與遲暮讓你與我們說。”
上官無權暗罵一聲,認清現實開口道︰“破廟那邊,清灼的突然離開,屬實是讓所有人發生了恐慌,甚至差點產生暴動。但幸好我的及時趕到,將太傅的血送到了破廟。”
“我沒有與他們說這是什麼,我只是與那些御醫說這是一道藥,我和清灼尋了很久才尋到的。出奇的是,這副藥效果很好,把很多快要瀕臨死亡的人救了回來。”
“但是,藥只有那麼一點,不可能讓所有人都服用。太醫們本嚴格控制著藥量的使用,但突然有人發生暴亂,將藥罐打翻,也將所剩的血濺落在地。暴亂之中,也搶救不了。”
時清灼憤懣道︰“這簡直是他們自作自受。如此一來,死的也還不是他們自己!”
上官無權點點頭,再次閉上了嘴,不願再開口了。但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最後還是在白無常的逼迫之下繼續開口。
“當血瓶摔破後,自然就沒有了更多的。御醫們也詢問我這到底是哪兒來的,是否還有?我自然不會與他們說。但是這幾日,京城卻傳出了一個傳言,是關于太傅的。”
白無常不知何時已經閉上了眼,但仍舊清楚的听著上官無權的闡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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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說,這場疫病,是因為太傅所以才在京城傳播的。他們說,太傅是這場疾病的源頭,是因為太傅府常年以往的封閉,當時在院牆破開後才將這些病毒傳入了京城里。”
是他把疾病帶到了京城。
大腦快要炸開了,熟悉的話語再一次不停的沖擊著他封存已久的記憶。
白無常一只手緊緊撐著自己,另一只手死死的捂著自己的頭,痛苦不堪。
“太傅,太傅……”
時清灼慌張的呼喊聲只能嗡嗡的傳遞在他的耳中。此刻的他,仿佛看見了曾經的一切。那塵封許久的記憶,再一次被打開。
他再一次站在所有人的中心,那一雙雙恐怖如豺狼的雙眼死死盯著他。
“是他,是白無常。我親眼看見那日傅瞑將白無常從鎮外背了回來。他一回來,方家姑娘就患病去世了,是他把這個瘧疾帶回來的……”
他站在人群之中,看著多年前的場景,渾身不停的顫抖著。他百口莫辯,被所有人抓了起來。
“不是我,不是我……”
時清灼不知道白無常究竟怎麼回事,白無常全身顫抖的劇烈,嘴里還不停呢喃著,他無論如何也喚不醒。
這事發生的突然,將歲桃和遲暮也吸引了過來。
曾經的場景再一次出現,百口莫辯的他,親手被他保護了那麼久的居民送上了祭壇。他看見身上的血肉被自己的劍割下,看見他們瘋魔一般啃食著自己的血肉……
太可怕了,他不敢再往後看了。他踉蹌著往後退了幾步,狼狽的朝著身後跑去。
可是任憑他再怎麼跑,耳邊總會傳來指責的聲音。
“是你把瘧疾帶來了鎮子……”“如果不是你,我們就都不用死……”“都是你干的,一切都是因為你……”
不,不是的,不是我做的。你們為什麼就是不願意相信我?
“太傅——!”
一句大吼將他從恐懼中拉出,他猛的抬起頭,嘴里還呢喃著“不是我”。
他幾乎已經淚流滿面,雙眼的無措讓時清灼看著心疼不已。
白無常也依舊說道︰“不是我,不是我干的……”
時清灼將白無常死死護著,溫柔的拍著白無常背,用特別溫柔的語氣哄著他︰“太傅,沒事的,沒事的。我們陪著你,我們相信你。不要害怕,清灼一直陪著你呢!”
好久好久,曾經被白無常抱在身前的少年也學著當時的白無常,哄著他,安慰著他。
司空杏林被上官無權帶著慌忙進入院子,因為心中的恐懼,匆忙趕路時還差點摔了個跟頭。
他來到白無常身前時,白無常眼角的淚水還不停的流著,雙眼之中仿佛已經沒有了光芒,如此的黯淡使他心里插入了一把刀子。
“怎麼回事,到底怎麼了?!”他大吼著,激動的看著四周,“白無常怎麼突然變成這樣?”
上官無權連忙回答道︰“我們也不知道,我剛剛還在與太傅說明外邊的情況,可是突然太傅就這樣了。”
直到歲桃等人將外界的所有情況向司空杏林說出之後,他欲言又止,最後只是窩囊的忍下了氣焰。
“一群沒有良心的東西。”
不知道司空杏林何時學的針灸,但只見他在白無常身上扎了幾針後,白無常就陷入了昏迷。
“先將他送回屋內,讓他休息休息。他醒了之後也別再刺激他,這群人死就死吧,別帶著無常!”
這句話顯然是氣話,將白無常安置妥當後,他還是馬不停蹄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再次把自己關了起來,獨自研究著百枯的解藥。
屋內氣氛特別壓抑,看著緊閉雙眼的白無常,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心事。
曾經那個白無常,到底去哪了?
可是過了很久很久,白無常都沒有要甦醒的跡象。時清灼幾人不禁想到了多年前,白無常也是那樣無緣無故的倒在了地上,過了很久才醒來的。
那麼這次,白無常還能醒嗎?看著他蒼白無色的臉,好像唯一能做的只有祈禱了吧。
但就是在現在,張伯突然匆匆趕來,神色匆忙。
“張伯,出什麼事了嗎?”
“世子殿下,如今太傅府外圍滿了很多百姓,幾乎都是身患疫病的人。現在有一個人擋在大門前讓他們進不來,你們快去看看吧!”
所有人都不安的起身,面面相覷。這莫非是已經全然相信那個傳言來找白無常討個公道了?
時清灼不敢懈怠,慌忙的跑了出去。出了太傅府後,眼前的場景可謂是震撼,所有人都聚在這,將太傅府圍的水泄不通。
而擋在太傅府門前的人,正是辛封澤。他手中的橫刀已經立在原地,滿臉疲態的看著所有人。
“辛封澤,你這幾日去哪了?可算找到你了。”
辛封澤嗤笑一聲︰“現在你還能關心我去哪了,先關心關心如何將這些人趕走吧。”
他掃視了一圈周圍,百姓們的眼中不是充滿了害怕就是憤怒。
“諸位,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為何會聚集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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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不說話還好,一說話,所有人都開始抱怨起來。
“世子殿下說的好听,您自己也不是不明白,我們現在都要死了,而這罪魁禍首就是白無常!”
“是啊世子殿下,你看看這京城,還有誰沒有得此病?就算陛下將宮中的御醫都派了出來,有作用嗎?連御醫都被傳染了!”
“若不是這白無常,我們也不會得此病。今日,我們就是來為我們討個公道。我們早說了,白無常不死,大晟一日不得安寧!”
“……”
在這一聲聲聲討之中,時清灼也顯得那麼的力不從心。霎時間,辛封澤一刀將所有人緊緊閉上了嘴。
“我不知道你們到底從哪里听見的消息,說這場疫病是白無常帶出來的。但凡你們動動腦子也能想到,聖旨頒布後,白無常和太傅府里的人何時進出過太傅府?若是是他將疫病傳染給你們,那麼為何他沒有得上此病?”
他竟然慶幸,百枯一病沒人知曉。
這一番話將眾人說的有些啞口無言,一時間也沒人能反駁。
“我也不想與你們說那麼多。現在,我不知道某些人到底是出于什麼原因,要將一切的罪責都推給白無常。但今日我在這里,我告訴你們,白無常沒有做過任何對大晟有害的事情,不論你們信或不信。若是你們今日想要殺了白無常,我不介意再開一場屠戮。”
或許他說的有些極端,但時清灼也不會在意那麼多了。他的確想要保護天下人,但是現在他們要殺掉自己最重要的人,無論如何他也不會讓他們得逞。
人群之中的大多數人都是被慫恿來的,在死亡的籠罩下,他們也只是想找一個發泄的對象。
但就在此時,人群後響起一聲尖銳的聲音︰“聖上駕到!”
這句話如驚雷一般震在所有人耳中,讓所有人都不得不收斂,紛紛讓出了一條道跪在了地上。
人群里,白樂身著龍袍緩緩上前,來到了時清灼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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