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龍山迂回戰
清晨的薄霧尚未散盡，露水壓低了叢林間寬大的葉片。
偵察連一行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地向老龍山區以南的康梭方向滲透。
自芒友大勝後，隊伍里彌漫著一種近乎松懈的樂觀，士兵們腳步輕快，甚至有人低聲哼起了家鄉小調，仿佛緬北的鬼子已是秋後的螞蚱。
“龜兒子的，打完臘戍，是不是就能坐飛機回國嘍？”
小周拄著步槍，四川話里帶著憧憬，一邊小心地撥開面前的藤蔓。
旁邊的趙大虎嗤笑一聲，東北腔調粗豪︰
“想得美！
俺看吶，孫軍座還得領著咱們打到仰光去！
<1加蘭德，信心十足。
走在隊伍中間的古之月眉頭微蹙，甦北話低沉地提醒︰
“都給我把招子放亮些！
臘戍還沒拿下，56師團殘部猶在，松山佑三那老鬼子溜得比兔子還快，別陰溝里翻船！”
<1 卡賓槍槍口朝下，眼楮卻警惕地掃過四周的密林。
樹枝上的露珠滴落在鋼盔上，\"嗒嗒\" 的聲響在寂靜的山林里格外清晰。
\"虎哥，你說這老龍山區咋這麼靜？
連個鳥叫都沒有。\"
小周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霧水，四川話里帶著點不安。
趙大虎握緊槍托，東北話沉聲道︰
\"越靜越不對勁，小心點，指不定鬼子就藏在哪個林子里。\"
小周和趙大虎率先爬上一道植被茂密的山脊。
兩人剛繞過一道山梁，突然听到前方傳來整齊的腳步聲。
兩人習慣性地臥倒，借助岩石和灌木的掩護，小心翼翼地向前觀察。
山脊下方，是一片相對開闊的谷地，幾條林間小路在此交匯。
起初，谷地寂靜無聲，只有早起的鳥鳴和風吹過樹梢的沙沙響。
但很快，趙大虎的瞳孔猛地收縮，他踫了踫旁邊的小周，壓低聲音︰
“誒！瞅那邊！
林子邊上！”
小周順著他指的方向眯眼望去。只見遠處叢林邊緣的陰影里，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移動。
一開始只是零星幾個土黃色的小點，但漸漸地，小點越來越多，匯聚成一股股細流，然後變成一片令人不安的土黃色浪潮！
是鬼子！大量的鬼子！
他們似乎是從多個方向匯集而來，在谷地中相對隱蔽的區域集結。
可以看到軍官模樣的人在小幅度的揮手，士兵們則默默地坐下休息，或者檢查武器，刺刀偶爾反射出冰冷的光。
雖然距離尚遠，听不清具體聲音，但那一片土黃色所帶來的壓抑感和隱隱傳來的金屬踫撞聲，足以讓人頭皮發麻！
“日他先人板板……好多小鬼子！”
小周倒吸一口涼氣，聲音都有些發顫，
“這……這不像潰兵啊！”
趙大虎臉色凝重︰
“快！報告連長！”
消息迅速傳回。
古之月立刻帶著徐天亮、鄭三炮等人潛行到山脊最佳觀察位置，紛紛舉起望遠鏡。
鏡頭里，日軍的規模愈發清晰。
至少是兩個大隊以上，甚至可能更多！
他們裝備齊全，除了三八步槍和輕機槍，還能看到重機槍、擲彈筒，甚至還有幾門九二式步兵炮被馱馬拖著！
士兵們雖然面帶疲色，但行動間並無潰敗之象，反而透著一股即將投入戰斗的躁動和肅殺。
“媽的……”
徐天亮放下望遠鏡，金陵話里沒了往日的戲謔，滿是驚疑，
“這是第2師團和56師團的標記！
這兩個老冤家的殘部湊一塊堆，想弄啥咧？
開茶話會啊？”
古之月舉著望遠鏡，久久沒有放下，甦北話冰冷︰
“看他們的集結方向和物資準備，不像防御，更像要主動出擊。”
他的目光銳利地掃過鬼子來的方向和可能進攻的方向，心中快速計算著。
時間在壓抑的沉默中流逝，太陽升高，林間的霧氣散盡，視野更加清晰，日軍的集結也接近尾聲，黑壓壓一片，給人極大的心理壓力。
直到中午時分，古之月終于放下望遠鏡，臉上看不出表情，但語氣斬釘截鐵︰
“小吳！”
“到！”
通訊兵立刻爬過來。
“立刻給軍部發電！急電！
我部于康梭以南地區，發現日軍第2師團、第56師團各一部正在大規模集結，兵力估計至少兩個聯隊，裝備齊全，意圖不明，但其集結地正對我新30師老龍山攻擊方向！
判斷日軍極可能企圖對我新30師發起大規模反擊！
請求軍部定奪！”
“是！”
小吳的聲音也緊張起來，迅速打開電台，滴滴答答的發報聲在寂靜的山林里顯得格外清晰。
電波穿越山林，將危機信號傳遞出去。
整個偵察連都緊張起來，之前輕松的氣氛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臨戰前的壓抑和焦灼。
士兵們默默檢查武器彈藥，潛伏在植被下，緊盯著山下那越來越龐大的日軍集群，空氣中仿佛彌漫著無形的硝煙味。
下午的陽光開始西斜，溫度卻似乎更高了，悶熱得讓人喘不過氣。
遠處，隱隱約約的槍炮聲從老龍山方向傳來，那是新30師正在按計劃進攻。
終于，電台收到了回電。
小吳迅速譯出，遞給古之月。古之月快速瀏覽，眼神一凜︰
“軍座命令！”
所有人豎起耳朵。
“軍部判斷準確！
新30師一部正全力圍攻老龍山核心陣地，日軍此次集結，正是要對我新30師側翼或後方發起強力反擊，企圖解圍！”
古之月的甦北語速加快，
“孫軍座決定︰新38師主力立即停止向臘戍正面推進，全軍迂回，包抄這股反擊日軍！
斷其退路，配合新30師，反吃了他！”
“ ！大手筆啊！”
徐天亮驚呼。
\"好！\"
徐天亮一下子跳起來，金陵話興奮地說︰
\"終于有大仗打了！
陳天方，你傷剛好，能行嗎？\"
陳天方拄著拐杖走過來，腿上的繃帶已經拆了，陝西話笑著說︰
\"放心！這點傷不算啥，早就想跟弟兄們一起打仗了！\"
他拍了拍迫擊炮筒，
\"俺的 60 炮早就憋壞了！\"
古之月目光掃過眾人，繼續道︰
“軍座命令我偵察連︰立即前出，為全軍迂回開路！
摸清敵縱深薄弱環節和最佳穿插路線！”
“保證完成任務！”
眾人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