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俘虜
    古之月眼神冰冷如鐵,沒有絲毫動搖。
    他再次拉動槍栓,滾燙的彈殼跳出,新的子彈頂入槍膛,甦北口音斬釘截鐵,如同冰冷的鐵律︰
    “但凡手里有槍!
    但凡敢反抗!
    格殺勿論!
    一個不留!”
    他話音未落,槍口已經穩穩鎖定了一個趴在泥里、正哆哆嗦嗦給步槍上膛的鬼子傷兵。
    “砰!”
    子彈精準地鑽入對方的後腦勺,那傷兵身體猛地一挺,隨即癱軟下去。
    “是!”
    孫二狗眼中最後一絲猶豫消失,被凌厲的殺意取代。
    他猛地挺起刺刀,低吼一聲︰
    “一排!
    听連長的!
    給老子點殺!
    專打拿槍的!”
    殺戮變得更加精準和冷酷。
    偵察連的士兵們不再進行覆蓋性掃射,而是依托掩體,像獵殺兔子一樣,用手中的步槍、卡賓槍,冷靜地點名著公路上每一個還在試圖拿起武器、或者投擲手雷的日軍傷兵。
    槍聲變得有節奏起來,每一次清脆或沉悶的槍響,都伴隨著一個土黃色身影的抽搐和倒下。
    泥濘的公路徹底變成了屠宰場,傷兵的慘嚎聲、垂死的呻吟聲、子彈入肉的悶響,混雜著雨聲,構成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交響。
    古之月的春田步槍成了最致命的點名冊。他如同一個冰冷的機器,拉栓、瞄準、擊發,動作穩定而迅速。
    “砰!”
    一個舉著手槍的軍醫額頭洞穿。
    “砰!”
    一個躲在車底試圖拉手雷弦的傷兵手臂被打斷。
    “砰!”
    “砰!”
    …槍聲如同死神的鼓點,每一次響起,都精準地帶走一條還在掙扎的生命。
    反抗的火力迅速衰弱下去。敢于拿槍的輕傷員幾乎被清掃一空。
    公路上只剩下蜷縮在泥水里瑟瑟發抖的重傷員,以及那些躺在擔架上、發出無意識呻吟的重殘者,大約還有三十多人。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硝煙味、傷口潰爛的惡臭和絕望的氣息。
    “停火!”古之月看著公路上再無反擊跡象,沉聲下令。
    槍聲驟然停歇,只剩下雨點砸在鋼盔、樹葉和泥地上的嘩嘩聲,以及公路上傷兵們壓抑的哭泣和呻吟。
    偵察連的士兵們從掩體後小心翼翼地探出身,槍口警惕地指著公路。
    李石頭,這個年輕的新兵,看著眼前地獄般的景象——那些缺胳膊斷腿、腸子外露、在泥濘和血泊中痛苦蠕動的軀體,臉色慘白,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他忍不住看向徐天亮,聲音帶著顫抖︰
    “排…排長?
    這…這些…咋辦?”
    他指了指那些明顯失去戰斗力的重傷員。
    沒等徐天亮回答,孫二狗已經提著滴血的刺刀,大步流星地踏上了泥濘的公路。
    他臉上濺滿了泥點和血污,眼神凶狠得像頭餓狼。
    他走到一個腹部纏著厚厚繃帶、但繃帶已被泥水和血水徹底浸透的鬼子傷兵面前。
    那傷兵滿臉污穢,眼神渙散,嘴里喃喃地念叨著什麼。
    孫二狗用刺刀尖粗暴地挑開那被血泥糊住的繃帶一角,露出下面翻卷的、流著黃水的可怕傷口。
    他死死盯著傷兵領章上那模糊的部隊徽記,又掃過對方腰間皮帶扣上一個刻著“金陵入城紀念”字樣的粗糙金屬牌。
    “呸!”
    孫二狗一口濃痰狠狠啐在那傷兵臉上,東北腔如同炸雷,充滿了刻骨的仇恨和厭惡︰
    “狗日的!
    18師團的雜種!
    金陵血債還沒還清!
    還想回加邁養膘?!”
    他猛地舉起刺刀,雪亮的刀尖在昏暗中閃著寒光,作勢就要捅下!
    “二狗!”
    徐天亮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制止,但更多的是冰冷的漠然。
    他拄著槍,也走上了公路,金陵腔調在雨聲中顯得格外清晰,沒有一絲溫度︰
    “省點力氣!
    活埋他們都嫌費鏟子!”
    他走到李石頭身邊,拍了拍這個臉色慘白的新兵肩膀,聲音不高,卻字字如刀,扎進在場每一個士兵的耳朵里︰
    “石頭,看清楚了!
    這幫畜生,就是當年在金陵城里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的那群魔鬼!
    18師團!
    他們手上沾的血,能把這條公路都染紅了!
    咱們在敵後,缺醫少藥,自己弟兄的命都懸著!
    留俘虜?
    拿什麼留?
    拿命留嗎?
    今天放了他們,明天他們養好傷,拿起槍,殺的就是咱們的兄弟,就是西通被圍的112團弟兄!
    記住了!
    對這群畜生,心軟,就是對自己人最大的殘忍!”
    李石頭看著徐天亮眼中那毫不掩飾的、如同萬年寒冰般的仇恨和決絕,又看了看公路上那些在泥濘血泊中蠕動、散發著惡臭的軀體,身體猛地一顫,臉上的最後一絲猶豫被一種混雜著恐懼和覺悟的復雜神情取代。
    他用力地點了點頭,握緊了手中的步槍。
    “那…這些…”
    孫二狗用刺刀指了指剩下的重傷員。
    “老辦法!”
    徐天亮冷冷地環視一圈,聲音沒有任何起伏,
    “去過中國的,尤其是金陵的,身上有‘紀念品’的,或者軍官…送他們上路!
    剩下的…”
    他瞥了一眼公路旁那深不見底、積滿渾濁雨水的叢林溝壑,
    “扔路邊!
    讓老天爺收!
    動作快!”
    命令冷酷而高效。
    士兵們立刻行動起來。刺刀捅入肉體的“噗嗤”聲,垂死者最後一聲短促的嗚咽,重物被拖拽扔進溝壑的沉悶聲響…在嘩嘩的雨聲中顯得格外刺耳。
    空氣中那濃烈的血腥和惡臭,仿佛又加重了幾分。
    就在偵察連士兵沉默而迅速地執行這殘酷的戰場法則時——
    “轟隆——!”
    “轟!轟!”
    突然!
    從加邁城方向,傳來幾聲沉悶得如同滾雷般的巨響!
    緊接著,是炮彈撕裂空氣的尖銳呼嘯聲由遠及近!
    “炮擊!臥倒——!”
    公路上的士兵們臉色大變,嘶吼著撲向泥濘的地面!
    “咻——轟!”
    “咻——轟隆!”
    幾發炮彈帶著淒厲的尾音,狠狠砸在公路後方大約一里多地、一營主力構築阻擊陣地的方向!
    巨大的爆炸火球騰空而起,即使隔著茂密的雨林,也能看到那沖天的火光和翻滾的濃煙!
    猛烈的沖擊波甚至隱隱傳來,震得腳下的大地都在微微顫抖!
    空氣中瞬間彌漫開更濃烈的硝煙味,順著風勢隱隱飄了過來。
    “是山炮!
    還有步兵炮!”
    鄭三炮臉色凝重,河南腔帶著驚怒,
    “狗日的!
    城里的鬼子援兵到了!
    在轟一營的陣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