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狼一)
自打線索中斷後,
牛新河和偵察連的兄弟們,
搜遍了藍姆迦基地的周邊所有可疑的地方,
可是一連多日的偵察都如同石沉大海一般,
毫無結果。
這一天,牛新河心情煩躁地蹲在樹蔭下,
一邊擦拭著他那心愛的春田狙擊步槍,
一邊用河南話嘟囔著︰
“連長啊,自從老陳頭死後,
那山田就跟人間蒸發了似的,
連根毛都找不著啊!”
古之月則悠閑地靠在旁邊的沙袋上,
不緊不慢地用甦北話回應道︰
“急啥子嘛?
狗改不了吃屎,
他早晚得露出狐狸尾巴來。”
說罷,他的目光落在了遠處美軍工兵團的推土機上,
那巨大的履帶正無情地碾過地皮,
發出“ 嚓 嚓”的響聲。
這時,徐天亮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
嘴里還叼著根煙,
用他那帶著長長腔調的金陵話說道︰
“我說牛中尉啊,
你說這小鬼子要是想端掉咱們的基地,
他能使出啥招數來呢?
陸地進攻?
咱這藍姆迦基地可比渝城的防空洞還要結實呢!”
說完,他吐出一個煙圈,
那煙屁股不偏不倚地掉進了,
牛新河正在擦槍的油盒里。
牛新河見狀,
“啪”的一聲合上了槍栓,
怒氣沖沖地用河南話罵道︰
“徐天亮,
你個龜孫兒,
這不是作死嘛!”
他小心翼翼地將油盒里的煙屁股捏出來,
正準備扔掉時,
突然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眼神直直地盯著手中的煙屁股,
喃喃自語道︰
“陸地不行……
難不成走天上?”
古之月听到這句話,
猛地坐直身子,
由于動作太快,
沙袋上的塵土被震得簌簌往下掉。
他瞪大了眼楮,
滿臉驚愕,
似乎想到了什麼關鍵的事情,
然後脫口而出︰
“你是說空軍!”
許保國也像是突然醒悟過來一樣,
緊接著說道︰
“對呀!
藍姆迦離緬甸日軍機場不到三百公里,
他們的零式戰斗機一個來回綽綽有余!”
徐天亮興奮地一拍大腿,
用金陵話說道︰
“嘿!還是連長腦子轉得快啊!
小鬼子要是從天上扔炸彈,
咱這露天的炮兵陣地可就危險啦!”
牛新河推了推眼鏡,
操著河南口音開始盤算起來︰
“既然他們想炸,
那咱就給他們個炸的。”
他一邊說著,
一邊撿起一根樹枝,
在地上畫起了圈,
“古連長,我去總部申請,
讓美軍工兵團在西北角修個假陣地,
弄些木頭炮架、假彈藥箱啥的。
然後呢,咱們再故意透露點‘情報’出去,
就說新到的重炮全在那兒……”
古之月接過樹枝,
略微思考了一下,
便開始在沙地上繼續作畫。
他的筆觸如行雲流水般自然,
不一會兒,沙地上就出現了密密麻麻的崗哨,
這些崗哨分布得錯落有致,
形成了一個嚴密的防御網。
“牛中尉,你的意思是,
我們要放長線釣大魚?”
古之月看著自己的杰作,
若有所思地問道。
“不止如此!”
牛新河的眼楮突然亮了起來,
他興奮地解釋道,
“只要他們派間諜來確認這個假陣地,
第十四航空隊可以打鬼子飛機的埋伏,
而我們就可以順藤摸瓜,
把山田給揪出來!
如果他敢親自來,
老子就用狙擊槍把他給崩了!”
時間過得很快,
幾天後,正如牛新河所料,
美軍工兵團果然在基地的西北角忙碌起來。
推土機轟隆隆地響著,
推出了一片平整的場地,
木匠們則在一旁叮叮當當,
忙著制作炮兵陣地戰壕的木頭擋板。
而不遠處那些被偽裝網蓋著的一排排“重炮”,
在陽光下泛著金屬的光澤,
看上去十分威武——
然而,只有古之月和牛新河知道,
那其實只是刷了銀漆的空心鐵皮筒罷了。
就在這天傍晚,
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
兩個戴著斗笠的“華僑”挑著擔子,
慢悠悠地從工地旁邊走過。
他們操著一口流利的廣東話,
和正在忙碌的美國大兵們搭起話來。
其中一個“華僑”的眼角有一道明顯的疤痕,
他正是山田次郎的手下佐藤。
佐藤假裝成賣芒果的小販,
擔子上的芒果看上去新鮮誘人,
但他的耳朵卻始終豎著,
仔細聆听著美國兵們的聊天內容。
“hey joe,看見那些大家伙沒?”
一個美國兵指著那些木頭炮架和“重炮”,
得意洋洋地對另一個美國兵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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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滿臉雀斑的美國兵,
嘴里叼著香煙,
得意洋洋地拍著那根粗大的“炮管”,
仿佛這是他最珍貴的寶貝一般。
他用蹩腳的中文說道︰
“等明天運來的 155 毫米榴彈炮往這兒一擺,
那些日本猴子的屁股就得開花!”
站在一旁的佐藤听到這話,
心里猛地一緊。
他強作鎮定,
操著一口不太標準的廣東話問道︰
“阿兵哥,這炮打得遠不?”
另一個美國兵舉著玻璃瓶,
正大口大口地灌著可樂,
听到佐藤的問題,
他打了個響亮的嗝,
然後用滿不在乎的語氣回答道︰
“遠?
從這兒能打到十來公里外去!
听說後天還有運輸機送炮彈呢,
到時候整個基地都得戒嚴!”
佐藤和他的同伴對視一眼,
兩人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憂慮。
他們匆匆挑起擔子,
像腳底抹油似的快步離開了這個地方。
然而,他們並沒有察覺到,
在不遠處的牆角,
有一個人正叼著牙簽,
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
這個人正是徐天亮,
他用一口地道的金陵話輕聲罵道︰
“龜兒子,可算上鉤了。”
徐天亮的袖口處,
藏著一台微型錄音機,
此時它正“沙沙”地轉動著,
將那兩個美國兵的對話全部記錄了下來——
當然,這些話都是牛新河提前教好的。
接下來的半個月里,
基地西北角的“炮兵陣地”變得越來越像模像樣。
各種偽裝網、沙袋、彈藥箱等裝備一應俱全,
遠遠望去,還真有那麼幾分氣勢。
在這片充滿緊張氛圍的區域,
真正的美軍哨兵全副武裝地進行巡邏,
他們手持槍械,
警惕地注視著四周。
探照燈在夜晚不斷地掃過,
將黑暗中的每一個角落都照亮,
不放過任何可疑的跡象。
不僅如此,
他們還精心挖掘了偽裝的彈藥庫,
以確保軍事裝備的安全。
就在這樣一個看似平靜的夜晚,
古之月帶領著他的隊伍,<1a1式75 毫米山炮
拖到了指定地點。
這些山炮的炮口直直地朝向緬甸的方向,
仿佛隨時準備發射出致命的炮彈。
“連長,”
鄭三炮蹲在炮位旁,
操著一口河南話,
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咱這是要假戲真做嗎?
這都多少日子了,
小鬼子咋還沒動靜呢?
該不會是他們看出啥破綻了吧?”
古之月一邊擦拭著炮管上的油污,
一邊用甦北話回答道︰
“山田那孫子可不是個好對付的家伙,
他精得很呢。”
他聞著炮油那刺鼻的味道,
腦海中不禁浮現出山田次郎,
那總是叼著薄荷煙的模樣。
“光有陣地可不夠啊,
得讓他听見響才行。”
古之月若有所思地說道。
這時,牛新河恰好走了過來,
他也是河南人,
听到古之月的話後,
連忙接口道︰
“古連長說得對。
我已經向上級申請實彈射擊了,
咱們就來個假戲做全套,
用一個營的真炮往無人區打個幾百發,
讓鬼子的偵察人員能听見這動靜。”
徐天亮滿臉笑容地湊到近前,
操著一口金陵方言,
語氣中還帶著些許狡黠的壞笑︰
“牛中尉這一招可真是高明啊!
居然能想到把假炮當成真炮來使用,
而真正的大炮卻被當作喇叭來吹!”
他的聲音突然壓低,
仿佛怕被別人听見似的,
接著說道︰
“不過呢,咱們可得先說好了,
等會兒開炮的時候,
我一定要第一個去摟火繩!
過過打炮的癮!”
時間匆匆而過,
兩天後的黃昏時分,
藍姆迦基地的西北角突然傳來一陣沉悶的炮聲。
那聲音如同雷霆一般,
在空氣中炸響,
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
只見一枚枚 75 毫米的山炮彈,
拖著長長的尾焰,
如同一顆流星一般,
急速地飛向遠處的叢林。
炮彈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
最終在叢林中爆炸開來,
掀起一片塵土和煙霧。
那爆炸聲在山谷間不斷回蕩,
經久不息。
而此時,正在樹梢上方盤旋的日軍偵察機,
立刻將這一情況發回了基地︰
“藍姆迦西北炮兵陣地確認存在,
正在進行實彈射擊。”
在緬甸叢林中的指揮所里,
山田次郎正端坐在椅子上,
雙眼緊盯著面前的地圖。
他的目光落在了藍姆迦的標記上,
右眉角的那道疤痕,
也隨著他的思考而輕輕跳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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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確認這個消息的真實性,
山田次郎已經接連派出了三撥間諜。
這些間諜們有的扮成了難民,
有的則偽裝成了修鞋匠,
他們想盡辦法混入藍姆迦基地,
親眼目睹了美軍工兵團搬運真炮的場景,
並且听到了實彈射擊的聲音。
"八嘎,"
他終于摘下眼鏡擦了擦,
日語里帶著決斷,
"準備夜襲。通知空軍,
明晚子時對藍姆迦西北炮兵陣地進行飽和轟炸。
我們的人負責地面引導,
務必摧毀支那軍的重炮!"
窗外的月光如水般灑在他的臉上,
仿佛給他披上了一層銀紗,
但那猙獰的笑容,
卻在這柔和的月光下顯得格外突兀。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
露出了一排森白的牙齒,
那笑容中透露出一種讓人不寒而栗的惡意。
然而,他並不知道,
就在此時,古之月正站在真正的炮兵陣地里,
全神貫注地聆听著遠處傳來的電報聲。
那電報聲如同夜空中的流星一般,
劃破了寂靜的黑夜,
帶來了重要的情報。
"連長!"
突然,徐天亮舉著破譯好的電文,
急匆匆地跑了進來,
他的聲音中充滿了興奮,
"山田那孫子上鉤了!
明晚他要來炸咱們的假陣地!"
古之月聞言,
迅速接過電文,
他的目光如炬,
緊緊地盯著上面的文字。
電文上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利劍,
直直地刺向敵人的心髒。
他的甦北話中帶著絲絲冷意︰
"告訴牛中尉,把陷阱布置好。
這次不光要打飛機,
還要把山田帶來的地面引導隊一鍋端!"
說完,
古之月將電文狠狠地拍在桌子上,
然後轉身看向窗外。
窗外,藍姆迦的夜色如同一塊巨大的黑布,
將整個世界都籠罩在其中。
而他們撒下的網,
已經靜靜地等待著獵物的到來。
在炮兵陣地的遠處,
佐藤正帶著兩個特務潛伏在草叢里。
他們小心翼翼地隱藏著自己的身影,
生怕被敵人發現。
佐藤手中緊握著望遠鏡,
鏡頭對準了那片被月光照亮的 "炮群"。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那股刺鼻的煤油味直鑽鼻腔。
這股味道並非自然產生,
而是牛新河特意讓人潑灑在假炮周圍的。
目的只有一個,
就是讓日軍偵察機能夠嗅到“彈藥庫”的味道,
從而誤導他們的判斷。
“隊長,”
一個特務壓低聲音,
用日語說道,
“明天晚上,
這里將會被熊熊烈火吞噬。”
佐藤沒有回應,
只是緊緊握住手中的信號槍,
仿佛那是他生命的最後一根稻草。
然而,佐藤並不知道,
就在他身後不到五百米的土坑里,
徐天亮正用同樣的望遠鏡死死地盯著他。
徐天亮的心中充滿了憤怒和輕蔑,
他用金陵話低聲咒罵道︰
“龜兒子,等明晚老子讓你看看啥叫真正的火海……”
夜風輕輕吹過草叢,
帶來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硝煙味。
這絲硝煙味雖然細微,
但對于徐天亮這樣的老手來說,
卻是再明顯不過的信號。
他知道,這場由虛實真假交織而成的獵殺游戲,
已經進入了最後的倒計時階段。
藍姆迦基地的上空,
夜幕如墨,一片寧靜。
然而,在這片寧靜的背後,
卻是一場驚心動魄的較量。
山田次郎和他的特高科成員們,
正一步步地走近古之月和牛新河,
為他們精心設下的陷阱,
而他們卻渾然不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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