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土沖突
因帕爾的雨幕如同被水浸透的帆布一般,
密密實實地籠罩著整個場地。
古之月的鋼盔檐下,
一串串水珠像珠簾一樣懸掛著,
隨著他的動作而搖晃。
他手中的湯姆森沖鋒槍,
那冰冷的槍管在雨中泛著寒光,
仿佛是一頭蟄伏的野獸,
隨時準備撲向敵人。
在他身後,一百多條漢子整齊地排列著,
他們手中的長短槍都對準了前方。
這些士兵們身上的破舊卡其布制服已經被雨水濕透,
但他們的步伐卻如同儀仗隊一般整齊,
每一步都顯得堅定而有力。
三十步之外,
英軍設置的路障後面,
一群印度士兵們也同樣手持李恩菲爾德步槍,
槍口斜指著天空。
他們的槍膛里還塞著防潮紙,
顯然對這支突然出現的中國軍隊毫無防備。
這些印度士兵們或許根本沒有想到,
這支穿著破舊制服的隊伍,
竟然能夠在泥濘的地面上走出如此整齊的步伐。
"stop!"
一聲怒喝突然響起,
英國上尉的馬鞭狠狠地抽在泥地上,
濺起的紅泥點子如同一顆顆子彈般飛向趙大虎,
糊了他一臉。
這個剛剛從緬甸叢林中活著走出來的年輕人,
肩章上的上尉軍餃標志還沒有被陽光曬掉漆,
他的馬靴卻擦得如同鏡子一般,
甚至能夠清晰地映照出古之月的倒影。
"這里是大英帝國的防區,未經許可不得……"
英國上尉的話還沒有說完,
就被孫二狗那如雷般的河南話打斷了。
"許可你娘個腿!"
孫二狗的吼聲在雨幕中回蕩,
他是一個在中條山用刺刀挑過七個鬼子的老兵,
此刻他的眼中燃燒著怒火,
毫不畏懼地直視著英國上尉。
就在這一刻,
孫二狗將捷克式輕機槍的槍管,
狠狠地戳在上尉那山姆•布朗腰帶上,
他怒不可遏地吼道︰
“鱉孫們在緬甸跑路的時候,
怎麼沒見你們這些家伙設下路障啊?”
話音未落,只見他手腕猛地一翻,
那鋒利的刺刀尖如閃電般挑飛了上尉的金絲眼鏡。
那鏡片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
然後“啪嗒”一聲掉進了泥坑,
濺起一片水花,
而鏡片上還沾著晶瑩的雨珠。
與此同時,
印度兵們用那帶著咖喱味的英語破口大罵起來,
但孫二狗根本不予理會,
他那如鐵鍬般的大手,
如同鐵鉗一般死死掐住了錫克士兵的咽喉。
只听一聲悶哼,
那兩百斤重的壯漢,
就像一個破布娃娃一樣,
被孫二狗狠狠地摜進了泥潭里,
濺起了足足三尺高的黑漿。
“boody chinese!”
英軍上尉氣得渾身發抖,
他一邊搖晃著腰間的韋伯利左輪手槍,
一邊嘴里不停地咒罵著。
然而,徐天亮卻絲毫不為所動,
他那只獨眼在雨衣兜帽的遮掩下,
泛著令人膽寒的冷光。
他嘴角微微上揚,
嘲諷地說道︰
“乖乖,這洋槍比秦淮河的姐兒還要嬌貴呢!”
他的金陵腔還在空中回蕩,
趙大虎那如洪鐘一般的東北腔便緊接著響了起來︰
“整!
給這幫紅頭阿三松松筋骨!”
這一聲怒吼,
仿佛要把整個雨幕都震碎一般,
印度士兵們的呵斥聲,
頓時變得像一群被踩了尾巴的鴨子一樣,
慌亂而又嘈雜。
一個裹著頭巾的士兵端著槍,
氣勢洶洶地走上前來。
他的槍口猛地撞在古之月的鋼盔上,
發出“鐺”的一聲脆響,
同時嘴里還罵罵咧咧地說著烏爾都語。
然而,就在這時,
一聲響亮的東北話突然響起︰
“跟俺們裝犢子呢?”
這聲音如同洪鐘一般,
震耳欲聾。
眾人循聲望去,
只見趙二虎如同一座鐵塔般矗立在那里,
他那粗壯的身軀帶著一股強大的沖擊力,
直直地撞向那個印度士兵。
只听“砰”的一聲,
印度士兵就像一片被狂風卷起的葉子一樣,
輕飄飄地飛了出去,
然後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手中的步槍也被甩了出去,
砸在路障上,
發出一陣空洞的響聲——
原來這槍膛里根本就沒有裝子彈!
“都給老子住手!”
古之月的甦北話如同寒雨一般,
帶著絲絲涼意。
他的聲音雖然不大,
但卻充滿了威嚴,
讓人不敢忽視。
古之月的目光掃過眾人,
最後落在了徐天亮身上。
只見徐天亮正用刺刀挑起上尉的軍帽,
嘴里還笑嘻嘻地說著金陵話︰
“我說洋鬼子,
你這帽子比戲班子的還花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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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用來遮羞的吧?”
上尉的臉瞬間漲得像豬肝一樣,
他氣得渾身發抖,
伸手就去按腰間的韋伯利左輪手槍。
然而,他的手還沒踫到槍柄,
就感覺到一股冰冷的金屬頂住了自己的太陽穴。
“鱉孫,動一動崩了你!”
鄭三炮的河南話惡狠狠地傳來,
充滿了威脅的意味。
上尉雖然听不懂鄭三炮在說什麼,
但他卻非常清楚鄭三炮手里的步槍正頂在自己的腦袋上,
只要稍有異動,
自己的腦袋恐怕就要開花了。
于是,
他只能乖乖地站在那里,
一動也不敢動。
雨勢突然變得異常猛烈,
仿佛天空被撕裂一般,
瓢潑大雨傾瀉而下。
雨點如同子彈般砸落在鋼盔上,
發出咚咚的聲響,
仿佛是一場激烈戰斗的前奏。
古之月站在雨中,
目光緊緊鎖定在上尉那顫抖的手指上。
就在這時,
他突然听到身後傳來一陣熟悉的粵語方言混著浙江話傳來︰
“娘希匹!哪個龜兒子敢攔老子的兵?”
聲音如同驚雷一般,
在雨中回蕩。
古之月猛地回頭,
只見一輛吉普車如同一頭凶猛的野獸,
咆哮著沖過積水,
濺起的泥浪如同巨浪一般,
狠狠地糊在了印度士兵的臉上。
吉普車上,長官部羅長官一臉怒容,
他的聲音震耳欲聾,
“斯利姆將軍剛跟老子喝過茶,
你們倒好,
拿燒火棍攔路?”
上尉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得呆若木雞,
手中的馬鞭也不由自主地掉落在泥濘之中。
他的英語突然變得結結巴巴︰
“將軍閣下,
這是……軍事管制區……”
然而,羅長官根本沒有給他解釋的機會,
只見他一個箭步跳下車,
皮靴重重地踩在上尉的山姆•布朗腰帶上,
那廣東話更是如同一把利劍,
刺破雨幕,震得周圍的人都不禁顫抖起來︰
“管制個屁!
史迪威將軍的電話剛到,
讓新38師派一個連來給長官部站崗!
你小子是想讓美國佬等著淋雨,
還是想讓老子用這根馬鞭給你講講中英聯合抗戰?”
古之月眼疾手快,
趁此機會迅速將槍管收了回來。
然而,就在他擦拭槍支的時候,
一個細節引起了他的注意——
上尉的靴底有著獨特的防滑紋。
這種防滑紋他再熟悉不過了,
那是最新式的英軍作戰靴才有的設計。
再看看自己和弟兄們穿的膠鞋,
鞋底早已磨損得厲害,
甚至能透過鞋底看到腳趾。
這鮮明的對比讓古之月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無奈和酸楚。
就在這時,
趙大虎突然用刺刀挑起了路障上的米字旗,
他操著一口濃重的東北口音,
帶著些許狠勁說道︰
“這破旗,還沒俺們在雨林里繳獲的膏藥旗經髒呢!”
那面米字旗被雨水浸透,
在風中無力地耷拉著,
仿佛一塊洗爛的桌布。
不遠處,長官部的鐵皮屋頂在雨中反射著微弱的水光。
古之月靜靜地站在門廊下,
听著羅卓英司令官的廣東話透過淅淅瀝瀝的雨聲傳來︰
“告訴英國人,
遠征軍的槍桿子,
是用來打鬼子的,
不是讓他們繳械的!”
話音未落,羅卓英司令官轉身離去,
他的軍大衣下擺如一陣風般掃過古之月的鋼盔。
古之月連忙挺直身子,
敬了個標準的軍禮,
高聲報告︰
“報告長官,新38師偵察連連長古之月!”
甦北話的聲音在空曠的走廊里不斷回響,
仿佛能穿透牆壁,
傳得很遠很遠。
他的目光落在司令官的馬靴上,
那上面沾染著緬甸特有的紅泥,
褲腿處還殘留著被彈片劃破的痕跡。
這讓他突然想起三個月前在曼德勒的那場慘烈撤退,
當時這雙靴子就曾無情地踩過戰友們的遺體。
“斯利姆那老小子跟我提過你。”
羅卓英突然用英語說道,
他的倫敦腔竟然比古之月還要地道。
“他說新 38 師的兵,
比印度的季風還要難纏。”
說完,他指了指窗外正在忙碌搭建帳篷的工兵們。
徐天亮這時從拐角處鬼鬼祟祟地探出頭來,
操著一口金陵話,
聲音壓得極低︰
“連長,英國佬的廚房里飄來烤牛排的香味,
可咱弟兄們的木薯粥還在鍋里泡著呢。”
他一邊說著,
一邊晃了晃手中的搪瓷缸,
只見缸底沉著幾粒沒煮爛的豆子。
“剛才我看見炊事班的老王,
對著英軍的垃圾桶直咽口水呢。”
古之月沉默不語,
只是輕輕地撫摸著腰間的勃朗寧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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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槍柄上的“覓詩”二字,
雖然被雨水浸泡得有些發脹,
但依然清晰可辨。
他的思緒漸漸飄遠,
回想起孫師長在電話里用合肥話所說的話︰
“龜兒子,英國人想繳咱的械!
老子把 113 團的迫擊炮架在軍部門口,
看哪個洋鬼子敢動!”
此時此刻,走廊盡頭的地圖上,
緬北的雨林區被紅筆圈出,
宛如一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
醒目而刺眼。
古之月凝視著那片區域,
心中涌起一股復雜的情緒。
就在這時,
史迪威將軍的吉普車濺起泥水,
疾馳而來。
古之月正站在那里檢查鐵絲網,
他听到車輛的聲音,
緩緩轉過頭去。
這個美國將軍的腰帶上掛著一把左輪手槍,
顯得威風凜凜。
然而,當他看到偵察連的弟兄們時,
卻突然立正,向他們致以敬意。
這些士兵們的卡其布制服上打著補丁,
顯然經歷了不少風雨,
但他們的刺刀卻被磨礪得異常鋒利,
比雨林里的毒蛇牙還要亮。
“good sodiers!”
史迪威將軍站在雨中,
用英語贊嘆道,
他的聲音在 里啪啦的雨聲中顯得有些低沉。
他緩緩地摘下墨鏡,
露出那被陽光曬出的黑眼圈,
這是他長時間奔波和操勞的證明。
“我在渝城就听說了,
新 38 師在仁安羌救了七千英軍。”
史迪威將軍突然改用中文說道,
他的腔調怪得像夾生飯,
“現在輪到我們救你們了。”<3 半履帶車,
車斗里的罐頭堆得像座小山一樣高。
雨水順著罐頭盒流淌而下,
在泥地上沖出一道道蜿蜒的小溝。
他不禁想起三天前鄭三炮發瘧疾時,
老周只能用煮爛的樹皮當藥引子,
心中一陣酸楚。
就在這時,
孫二狗的河南話從警戒哨傳來︰
“連長,英國佬送來了熱可可,
還說……還說對不起。”
他的鋼盔下,
一張被雨林螞蟥叮得滿是紅疙瘩的臉,
此刻正困惑地皺著,
"鱉孫們咋突然變客氣了?"
古之月一言不發,
他的目光穿越雨幕,
直直地望向東方的天際。
緬甸的方向,
那片被黑暗籠罩的土地,
仿佛隱藏著無盡的秘密和未知。
然而,古之月心中清楚,
當史迪威將軍的吉普車轟隆隆地駛過因帕爾的紅土路時,
一切都將被改變。
那些在雨林里艱難咀嚼過的野芭蕉、
在江灣里被泡得爛糟糟的綁腿、
在篝火旁默默流淌過的淚水,
都將在這場傾盆大雨中,
被洗淨、被沖刷,最終化為反攻的號角,
響徹這片被戰火蹂躪的土地。
就在這時,炊事班的炊煙在雨中裊裊升起。
那一縷縷輕煙,宛如希望的信號,
在雨幕中若隱若現。
突然,徐天亮用他那帶有金陵口音的嗓音唱起了《松花江上》。
起初,弟兄們只是輕聲跟著哼唱,
聲音有些雜亂。
但漸漸地,
東北話、河南話、四川話、甦北話等各種方言交織在一起,
形成了一股強大的力量。
這股力量比軍號更加響亮,
更加震撼人心。
“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
那里有森林煤礦,
還有那滿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歌聲在雨中回蕩,
仿佛穿越了時空,
將人們帶回到遙遠的故鄉。
英國哨兵站在鐵絲網外,
被這激昂的歌聲吸引,
不禁駐足傾听。
他們看見這些中國士兵,
有的纏著滲血的繃帶,
有的穿著露趾的草鞋,
卻把胸膛挺得比因帕爾的棕櫚樹還直。
雨還在下,但古之月知道,
從史迪威將軍摘下墨鏡的那一刻起,
這支在異國土地上浴血的軍隊,
終于等來了屬于他們的晴天。
史迪威的牛仔帽檐滴著水,
美式英語劈開雨幕︰
"听說這里有支比游騎兵還瘋的部隊?"
他的馬靴踩住英軍遺落的韋伯利左輪,
"這玩意兒配不上你們。"
古之月摸出鍍金懷表︰
"將軍,現在是緬甸時間1943年6月9日7時15分。"
表鏈纏著的密電碼紙被雨水浸透,
"孫師長說請您嘗嘗仁安羌的英國紅茶——
用日軍鋼盔煮的。"
史迪威的柯爾特手槍突然上膛︰
"看來我的視察要提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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