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的燈光慘白刺眼。
散兵坐在冰冷的實驗台上。
上身光裸，腰身精瘦，線條清晰。
十根粗大的導管，分別接在他的後頸、脊背和四肢上。
他的紫瞳失焦無光。
像被抽走了靈魂，只剩下空洞的軀殼。
听見洛沐沐的大喊，他才恢復些理智，沒有將身上的導管扯斷。
洛沐沐總是這樣。
一喝醉，就咬人。
通過銀鈴，他能听見洛沐沐身邊的所有響動。
甚至還能感受到對方呼吸的節奏。
但他變幻出的聲音……
只有洛沐沐才能听到。
洛沐沐那邊的聲音，安靜了幾秒。
忽然，響起一陣水花聲。
“沐沐！”
又一陣水花。
“魈……？”
“嗯。”
“……有，有變態，別讓他跑了，快……快追……”
片刻沉默。
“此地並無他人。”
“不對，肯定有，剛才那麼大的聲音……”
“你醉了。”
“我沒有……信我……”
洛沐沐吐字很不清晰。
隨後，聲音安靜兩秒。
“別不信啊……真的……有……別讓他跑了……”
“我帶你出去。”
散兵挑眉。
洛沐沐應該睡了。
他這個人，不僅酒量差，還暈熱水。
數百年前的稻妻溫泉，逐月節前的泡澡，今天的璃月溫泉。
都能為此證明。
睡了也好……
至少不會再咬人。
“滴——”
實驗室的機械門打開。
“散兵大人，您怎麼坐起來了？！”
兩個穿著白大褂的女人，急匆匆地走進來。
一個是黑發。
另一個是黃發。
她們的目光迅速掃過散兵身上的十根導管，確認沒有漏液後，才松了一口氣。
散兵的視線幽幽落在她們身上，隨即，轉向她們身後的男人。
“拆掉。”
他的聲音低沉，不容質疑。
“你不知道調試出一批樣劑，周期有幾天嗎？”
男人平靜地走近試驗台。
他身材高挑，同樣穿著白色大褂，短發淺藍，紅瞳里盡是冷漠。
“是啊， 散兵大人，”黑發女人附和，“這批樣劑，已經沒有多余的可以用在您身上了。”
“你是在說教我？”
散兵的聲音驟然冰冷，紫瞳中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
黑發女人倒吸一口氣，連忙低下頭，“屬下不敢。”
導管緊繃得厲害，仿佛下一秒就會斷裂。
男人單挑一下眉。
他知道散兵已經很配合了，等人來拆導管，就是為了能留住實驗樣劑。
“又是因為洛沐沐？”
看了眼散兵面前的鈴鐺，男人視線轉向一旁的樣劑容器。
“還剩五分鐘。”
“就現在。”散兵聲音中透出不耐煩。
他不能忍受洛沐沐和那個璃月人，再多相處一秒。
“中途離開會影響實驗數據，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還想再破壞一次實驗？”
“你擅自殺了唯一變異出魚尾形態的活體。”
“這件事我還沒找你清算呢！”
男人平靜的語氣，突然多了一絲怒氣。
“清算？”
散兵收了鈴鐺，冷冷嗤笑。
“留他的命？讓他帶那個璃月人過來，填平你這個地下實驗基地嗎？！”
男人握緊拳頭，說︰
“不管怎麼樣，今天你必須留下來配合實驗。”
“女皇審批駐扎璃月的期限，只剩十五天了。”
“再拖下去，不僅我的研究就會中斷，你也別想得到任何好處。”
散兵瞥男人一眼，眸中盡是不屑。
男人又說︰
“你可以不在乎這點好處。”
“但我的研究項目越拖延，水牢里那只魔神靈獸掙脫的概率就越大。”
“水牢已經快困不住她了。”
“動用三個執行官的力量，才捕到的靈獸，你也不想讓她就這樣脫困吧。”
散兵的手指緊緊攥住實驗台的邊緣，笑容逐漸收斂，不再說話。
待到藥劑全部導入完畢，兩個女人拆掉十根導管，請散兵移步另一個房間。
那個房間有三個巨大的壁爐。
散兵習以為常地走進去。
隨後兩個女人離開房間，過了片刻，才啟動門口的機關。
門上那扇通風的小窗，驟然噴吐出熾烈的火舌，如同憤怒的巨龍吐息。
黑發女人緊盯著手中的懷表。
空氣，死一樣的寂靜。
一分鐘後。
黃發女人果斷關閉機關，火舌隨之收回，空氣中彌漫著焦灼的氣息。
輕敲兩下門，她試問︰“散兵大人？”
听見屋里的人“嗯”了一聲，兩個女人同時松下一口氣。
散兵摘下頭上焦黑的防護罩，低頭審視自己光裸的上半身，眼中閃過一絲驚喜。
噴火機關被啟動前，他換上了特制的長褲和護腕。
可以幫他抵擋，些許火元素的灼燒。
之所以要護住裸露在外的皮膚，是為了防止燒傷太大，拉長恢復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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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再被洛沐沐發現自己受傷。
那樣只會顯得他更無能。
這次烈焰中的火元素濃度，明顯比以往高得多。
長褲和護腕，都已殘破不堪。
但他的皮膚卻依然白皙如初。
多托雷，竟然成功了。
散兵輕撫自己的手臂，忽然笑了一聲。
有些瘋狂。
他又變強了。
從局部的灼燒實驗，再到全身，他曾承受的無數次灼燒之痛，都化作虛無。
往後，火元素將再也無法對他構成威脅。
盡管灼燒還是會痛……
但那又如何？
對他而言。
痛，不過是家常便飯。
兩個女人見到他後，眼中盡是不可置信。
盡管他已換成常服。
但從他裸露在外的手臂來看，結果顯而易見。
“博士大人，實驗成功了！”黑發女人激動地小跑回實驗室。
散兵心情還不錯地跟她後面。
他拿出有六顆晶藍色五角星的飾品，看了看，到實驗室門口時，又收了回去。
博士看見他，眼中的驚喜只是一閃而過。
“過來取樣。”
對散兵說完，博士又吩咐女人︰“去把注射過這批樣劑的實驗體，放進去。”
黃發女人領命離去，黑發女人留下來，負責給散兵抽血采樣。
散兵脫下護腕，不耐煩地催促︰“動作快點。”
“洛沐沐又做什麼了？”博士瞥他一眼。
“多管閑事。”
博士挑了下眉，沒再說話。
片刻後，幾聲淒慘的尖叫，忽然炸響整個實驗室。
散兵皺了一下眉。
他戴上護腕，冷聲問︰“怎麼還有聲音？”
“切除聲帶或舌頭，都會紊亂免疫系統，實驗數據也會受到影響。”
黑發女人回答完，忍不住又感嘆︰
“魔神靈獸火元素免疫的特性，終于植入成功了！”
“取火神之心的時候，肯定會很容易！”
負責分析數據的科研員，在一旁附和︰
“是啊！用它的鱗片研制避毒成分的項目，進展也十分順利！”
“看來回至冬之前，新的魚型士兵也能改造成功！”
“再過不久，至冬就可以擁有一批海洋兵團了！”黑發女人欣喜地說。
散兵對這些討論毫無興趣。
正要離開之時，黃發女人匆匆返回。
“報告大人，實驗體全部死亡。”
聞言，散兵忽然低笑一聲。
他的語氣中帶著幾分譏諷︰“看來這次的移植，只對我有用，那可真是……太成功了。”
說完，他轉身朝門口走去。
房間中的三名科研員面面相覷，紛紛低下頭。
他們都知道以散兵的性格，不會再配合這項實驗了。
博士背對散兵，站在試驗桌前，輕晃試管，仿佛對此並不在意。
他平靜地說︰
“別再干出什麼蠢事。”
“璃月仙人不是那個璃月女人。”
“末席可不會好心再給你善後。”
散兵殺那個名為柳絮的女人時，他的另一個切片也在場。
散兵聲稱女人違背約定，而末席卻阻攔他，不讓他在璃月明目張膽地殺人。
兩人為此大打出手。
末席不是散兵的對手。
柳絮最終還是死了。
為了防止至冬執行官，在璃月無辜殺人的消息傳開，末席才無奈地制造了柳絮自殺的假象。
回憶起這些，博士轉過身，目光如刀般盯著散兵的背影。
“我勸你適可而止。”
“剩下的十五天，洛沐沐的情緒必須穩定。”
“否則會憑空出現多少不必要的麻煩，你是知道的。”
散兵止步片刻，繼續走向實驗室的門。
這時，博士又問一句︰
“你是不是對他，產生了不該有的感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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