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
好冷……
好冷……
周遭世界瞬間變得混沌不清，四下全是冰冷的海水。
洛沐沐感覺自己像一塊沉甸甸的木頭，身體僵硬而沉重，不斷地沉向如深淵般黑暗的海底。
而那海底，仿佛藏著一個能吞噬一切的巨人，巨人忍受不了他自沉的速度，伸出一只手加速將他拽入海底。
迷迷糊糊間，他突然感覺到自己的手腕一股力量緊緊抓住，仰躺的身體就此停止了下沉。
艱難地睜開眼楮，有那麼一瞬間，他仿佛看見了降臨塵世的天使……
天使……是來接他去天堂的？
他死後，居然可以去天堂？
此時，天空上的烏雲好像也一起跟他墜入了海中。
一縷柔和的光線從海面透射到傾奇者身上，那紫發被撒上細碎星辰般，帶著細閃，仿佛被無形的手輕輕撥動，飄揚在蔚藍海流中。
白衣寬松，如同薄紗，隨著水波盈舞。
周身縈的一圈微光，與洛沐沐身後的漆黑深淵形成了鮮明對比。
傾奇者用力拽他到自己面前，攬過他的腰，擔憂地看著他。
二人相視了不到一秒，洛沐沐就垂下眼睫，遮住了那雙清澈的綠眸，傾奇者紫瞳孔驟然收縮，拼命搖著頭，晃著他的身體試圖讓他清醒過來。
但沒有絲毫效果。
突然想到在書中看到過的急救溺水人的辦法，傾奇者有些猶豫，他記得在溫泉那次，洛沐沐似乎並不喜歡他用這種方式救他。
但此刻……已經別無選擇了。
手固定在洛沐沐的後腦上，他閉上眼楮，毫不猶豫地貼近他的唇。
起初帶著猶豫地試探，隨後便小心地增加力度，撬開他的唇齒，將氣息送入他的口中。
這雙唇……
真軟。
他想用力，但又不敢。
人類很脆弱。
恍惚間，洛沐沐恢復了一點感知，緩緩睜開眼楮，就看見了傾奇者被海水完全浸濕、微顫的羽睫。
下一瞬，他感覺到他的唇正和傾奇者的緊緊貼在一起。
腦子在顱內炸開了一樣，他睜大眼楮，震驚了幾秒，才明白過來傾奇者的用意。
十七這是在給他人工呼吸呢？！
此刻，他只覺傾奇者的力氣越來越大。
無論是輸送氣息的唇，還是固定在他腰間和後腦的手，力氣都……
越來越大。
從震驚中緩過來，他知道自己當前的狀態很糟糕，傾奇者這個方法根本堅持不了多久。
太危險了！
自己絕對不能連累十七！
想要推開傾奇者，想要搖頭，想要讓他盡快離開。
但他此時就好像一個重度肌無力患者，抬手不能，搖頭不能，就連……
咬對方都不能。
他只能無聲地接受這個令他絕望的人工呼吸。
漸漸的，他感覺自己的視線越來越模糊，感知也逐漸褪去，意識也朦朧了起來。
腦中還剩下最後一絲清晰的意識時，他在想……
十七……快走……
別管我了……
沒用的……
————
“沐沐，來我這里……”
“沐沐……”
空靈虛幻的聲音不斷地躍入洛沐沐耳中，像是從四面八方來，又像是他湊在耳邊低語。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置身在了一片像是海洋的幻境中，但幻境卻不斷扭曲變形，又像是不斷變化的迷宮。
這場景如抽象畫般，讓人看久了頭暈不已。
魔咒一樣的聲音，他已經听了很多很多次了，心中早已煩躁不已，他朝著無人空間大聲質問︰“你是誰？！”
“你要做什麼？！”
“出來！出來！”
聲音依舊在扭曲的空間中回蕩，絲毫沒有受到他的怒喊聲影響。
”你到底是誰？！“
洛沐沐猛然坐起身，就發現自己回到了現實，正坐在一張床上。
又是這個可惡的夢！
他憤憤地想著，瞥了眼周圍環境，注意力就被全部吸引走了。
屋內壁爐爐火旺盛，溫暖舒適。
這個房間他很熟悉，裝修是簡約精致的歐式風格。
是埃舍爾的家！
先前的記憶快速在腦中閃過。
他不是掉進海里了嗎？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里？
明明十七還在救……
十七呢？！
腦中的弦瞬間繃緊，洛沐沐快速掃視周圍一圈，房間中除了他，空無依然。
十七不在這里。
十七去哪里了？
他要去找十七！
這麼想著，洛沐沐翻身下床，就發現自己的衣服也被換了。
新的衣服只是普通稻妻居民的衣服，整體呈白色，也沒什麼特點。
沒心思想這些沒用的東西，他剛要抬腳離開，房門就被推開了，來人正是埃舍爾。
“醒了？”
埃舍爾語氣輕松，仿佛很清楚他醒來的時間，所以並不感到驚喜和意外。
”我怎麼會在這，傾奇者呢？他怎麼樣？“
洛沐沐心急如焚，他此刻非常需要知道傾奇者的現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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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別急，你還冷嗎？”埃舍爾輕笑一聲，朝他走過來，雙手搭上他的肩，將他按回了床上，“快坐下，你溺水了，需要多休息。”
洛沐沐有些愣地抬頭望著他，感覺有點不認識這個人了。
但僅僅兩秒，他就回過神來，推開埃舍爾的手臂，“謝謝，我已經沒事了。”
“傾奇者呢？”
他緊盯著埃舍爾的眼楮又問，想要從對方的眼中探尋出傾奇者的下落。
“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埃舍爾無所謂道。
“什麼？！”
洛沐沐猛地站起身，又被埃舍爾按了回去，”你坐下，听我慢慢說。”
“我听說你們乘著一個小船出海了，我有些不放心，就用我團隊的大船去找你們，但海上風暴實在太大了，我也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你們。“
說著，他又坐到洛沐沐身邊，心有余悸地看著他，“我剛發現你們的時候，就看見傾奇者跳進了海里。”
“我把你們撈上來的時候，你已經昏過去了，傾奇者把你交給我之後就走了。”
“所以，我不知道他去哪了。”
听到這里，洛沐沐失落又自責。
十七還是自己去天守閣了……
他太沒用了！
為什麼抓不住船？為什麼會暈倒？為什麼還要十七涉險去救？
為什麼沒能跟十七一起去面對……
腦中浮現出傾奇者獨自前往天守閣的情景，洛沐沐越想心里越難受。
十七會不會很無助？
會不會很害怕？
會不會很難過？
”你放心吧！傾奇者不是一般人，會回來的。“
埃舍爾說得輕松，洛沐沐听了，將心中積壓的情緒全都爆發出來，“你懂什麼？！他一個人去那種地方會很無助的！”
“萬一被人欺負了怎麼辦？！”
“萬一被人騙了怎麼辦？！”
“萬一遇到危險怎麼辦？！”
洛沐沐說完，緊盯了埃舍爾兩秒，埃舍爾仿佛被他震懾到一般，面色平靜，沒有任何言語。
在這兩秒里，洛沐沐意識到自己把氣撒到了無辜人的身上，而且這人還救了他，他這麼做就更不應該了。
像是被熄了火，他把視線轉移到房門上，歉意地對埃舍爾輕聲說了句“抱歉”，朝門走過去。
誰知剛與埃舍爾擦肩而過，埃舍爾就抓住他的手臂，問︰“你要去哪？”
“去找十七。”洛沐沐看著房門，仿佛傾奇者此時就在門外等他。
“你去找他？你去哪里找他？已經過去這麼久了，你去了又能做什麼？”
听了這兩個問題，洛沐沐將目光又轉移到埃舍爾面上，有些呆滯。
是啊……他要去哪里找十七呢？
就算能找到，怕是已經晚了……
該發生的已經發生了……
他沒有陪他一起去天守閣，已經變成了事實。
洛沐沐腦中一片空白，甩著胳膊想要掙脫開埃舍爾的手，“松開。”
“你還想干什麼？”埃舍爾沒松手。
“去找丹羽，十七回來之後一定會去找丹羽的，我要回去等他。”
“你不能去！”埃舍爾又抓住他的另一只胳膊，語氣帶著命令。
“為什麼？！你憑什麼管我？”
洛沐沐用力掙脫他的手，再次激動起來，眼底紅得嚇人，緊盯著埃舍爾的眼楮，大聲喊︰“就是因為你那個破技術，才導致踏鞁砂現在的局面，你怎麼不去天守閣求助？你……”
為什麼你不去……
如果你成功了……十七就不用去了啊……
知道自己的想法很自私，洛沐沐及時控制住自己激動地情緒，沒有將想法說出口。
下一秒，卻就听到埃舍爾笑了一聲。
他笑什麼？
洛沐沐有些懵，皺眉看向對方，而對方笑容依舊。
“沐沐，你怎麼不听話呢？”埃舍爾聲音帶著戲謔。
听了這句話，洛沐沐更懵了，甚至有點感覺害怕。
“沒關系，我會讓你听話的。”
埃舍爾眼中全是笑意，洛沐沐喉結動了動，徹底害怕了。
但他心底不想相信自己的想法，瞪著埃舍爾，“你有病吧！”
垂眸冷哼一聲，埃舍爾再抬起眸，盯了他一眼，抓著他的手臂，猛地將他扯進了懷里。
洛沐沐愣了一下，回過神後奮力推著困住他的人，下一秒，後頸忽然傳來一陣劇痛。
隨即，一股冰涼的液體從疼痛處流進身。
“你……你干什麼？”
洛沐沐聲音有些發顫，他知道埃舍爾給他注射了什麼不知名的藥物，心特別慌，掙扎的力氣也變小了。
後來，他再想用力掙扎，卻發現自己手根本使不上力氣，腿也發軟。
埃舍爾像是逗他玩一樣，松開了困住他的手，然後又在他即將摔倒的時候，把他拽進懷里，湊在他耳邊，輕聲說︰“真听話。”
洛沐沐憤憤地盯著他，只覺得意識越來越模糊。
恍惚間，他感覺埃舍爾把他橫抱起來，然後放回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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