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一切都化作模糊的天空,世界仿佛只剩下她一個人,孤獨的沉浸在無盡的悲傷之中。
    流螢不知道自己該去哪里,也不知道未來還有什麼值得期待,這段時間里與安明相處的點點滴滴如同一把利刃,越是幸福就越是痛苦,不停的刺痛她的心,那些曾經的美好如今都已化為泡影。
    就像那場仲夏夜之夢,盛放過後便是枯萎,夢幻的比匹諾康尼的夢境還要虛無。
    原本明亮若霞光的眼眸,此刻也變得黯淡無光,像是蒙上了一層厚厚的塵埃。
    流螢注視著黃泉所創造的領域,朵朵盛放的彼岸花如同地獄盛開的引渡之靈,將虛無的全部貫徹入每一寸的刀身。
    黃泉是迄今為止流螢遇到過最為強大的對手,這份強大毋庸置疑,身為虛無令使的壓迫感同樣能將夢境撕碎。
    但在流螢所創造的黑日之下,整個夢境都開始崩潰為原始憶質泡沫,若非千櫻極致的凍結將時空都暫時冰封,恐怕此刻的匹諾康尼已經開始崩塌。
    荒誕的理想園總會有倒下的一天,而流螢心中的伊甸園也隨著安明的逝去徹底崩塌。
    額間的言靈閃耀著從未有過的金色光輝,不要死的桎梏這一刻卻無比溫柔,閉上眼仿佛能夠感受到安明從背後擁抱著她。
    “我為逝者哀哭——”
    “抱歉,但我不得不如此阻止你。”
    黃泉不會猶豫,匹諾康尼還沒有到需要毀滅的程度,當第一刀斬出的瞬間,時空再度停滯,千櫻的權柄赫然出現在此刻。
    被凍結時間的漆黑鐵騎停滯在原地,還維持著揮出右拳的姿態。
    寂靜的、只能听到刀鋒劃過時空的聲音,仿佛一切都將塵埃落定。
    “是你賦予我勇氣去面對殘酷的世界。”
    “你的笑容、你的悲傷、你的憤怒,全部的全部我都不會忘記。”
    漆黑的鐵騎寸寸崩裂,虛無的無盡意志吞噬著全部生命,將其湮滅于最初。
    黃泉一刀,便是虛無。
    鐵騎崩潰為碎片,流螢就這樣墜入那片忘川般的潭水,被嬌艷欲滴的彼岸花包圍著臉龐。
    掌心不願松手的、曾經屬于安明的變身器,此刻也變得支離破碎。
    黑暗,是熟悉的黑暗。
    在她漫長的一生里,擁有光芒的只有短暫的片刻,那無時無刻都在貪戀的仲夏夜再也不會回來。
    “螢寶。”
    “我一直都在你身邊。”
    閉上雙眼,就能看到安明在她的身邊微笑著注視,他從未離去。
    在夕陽後的睡夢中,就一定能夠再度重逢。
    掌心的變身器漸漸破碎,那曾經由流螢親手挑選的裝飾——像是螢火蟲般的青色雙翼融入掌心。
    流螢從水潭間緩緩站起,哪怕全身布滿傷痕,雙手緊緊地握成拳頭,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
    她仰著頭看向天空,只有這樣才能不讓溢滿眼眶的淚水流出。
    “是呀,那從來都不是什麼詛咒。”
    在漫長到讓人崩潰的時間里,她都忘記了安明的初衷。
    不是讓她陷入永恆的等待,也並非是給予看不到盡頭的痛苦,而是...讓她活下去,僅僅就是這樣。
    安明想要再一次見到流螢,想要讓她活下去,去親眼看到更大的寰宇,去擁抱屬于流螢自己的人生。
    當黃泉準備收刀的瞬間,背後猛地燃燒起不熄的火焰。
    哪怕變身器都破碎,流螢依舊倔強的站起身,眼眸中再度恢復了光澤,“我相信安明不會離開我!”
    她將右手放在胸口前,眼神堅定。
    燃燒!
    哪怕粉身碎骨,也絕不會忘記!
    流螢將右手穿透胸口,噴涌而出的心血化作極致的火焰,這一刻的她不再需要所謂變身器。
    她站在這里,就是最後的格拉默鐵騎,象征著整個格拉默的過去與輝煌。
    她也是安明的愛人,願意用全部的生命,去創造超越極限的奇跡!
    如幕布般的鮮血從四面八方將流螢包裹,漆黑的鐵騎這一刻布滿鮮紅的紋路,好似從地獄中再度歸來的惡鬼。
    “飛螢撲火——”
    從右拳開始的漆黑就像貼圖般崩碎,在那深邃的黑暗之下,露出璀璨如光的金色。
    “看來,你有資格見到最後一刀,”黃泉的眼神平靜而欣喜,心底不知多久未曾沸騰的戰意再度被挑起。
    整個寰宇有資格見到她第二刀的都沒有幾個,更不用說最後的忘川一刀。
    彼岸花的對岸,已然出現另一道相互抗衡的領域,沸騰的生命之火背後能看到無數鐵騎的身影。
    英靈們托舉著最後的鐵騎,從地獄再度歸來。
    漆黑的鎧甲片片脫落,露出太陽般耀眼的金色紋路,火紅的核心像心髒般跳動。
    流螢低下頭,看向掌心的紋路,輕聲呢喃著︰“向死而生。”
    但是安明叫她不要死,那麼從今天起,就為了活下去而戰斗。
    為生而戰!
    這生命之火,正是流螢跨越極限的證明。
    極限的鐵騎不再需要燃燒生命驅動,流螢便用生命將鐵騎超越極限!
    “謝謝。”
    流螢看向黃泉,現在她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了,青色長劍緩緩凝聚,點燃著生命的金色熾焰。
    從未有過如此熾熱的烈焰,仿佛匯聚了一個國度、一個時代的輝煌,來自格拉默最後的余暉,在此刻再度綻放曾經榮光的一角。
    黃泉目睹著獨屬于流螢的領域漸漸構築——那是屬于格拉默的一切,又或是,屬于她和安明的一切。
    盛夏的小路,盛放的桔梗花叢,總是會去的蛋糕店,溫馨的小家,還有最愛的他。
    這一刻,不要死與活下去的言靈,成為流螢突破極限的一部分,不是桎梏,而是最溫暖的祝福。
    當流螢舉起手中之劍時,所用的招式也就自然而然的擁有了名字。
    這一劍,便叫做——
    “夏。”
    蟬時雨,林間螢,格拉默。
    過去的全部,皆是“流螢”的全部,構成她的全部。
    如和煦的晚風,盛夏的窗邊,當黃泉反應過來時,獨屬于流螢的一劍已然抵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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