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露帕爾既然答應了徐寧,也就不再多言。
她將收納自己神魂的魔瓶置于胸口處,然後整個幻化出的軀體在完整神魂散發出的力量下,漸漸趨于實在。
隨後慢慢地走上台階,利露帕爾伸手按在那扇斑駁的石門上,輕輕一推。
這扇門似乎真的很久沒有打開過了。
隨著門扉被推開,大量的空氣向著里面涌入,與此同時,一股帶著腐敗和惡臭的氣味從門扉內涌了出來,燻人欲嘔。
徐寧不得不召喚出兩道清風環繞著自己,將這些味道驅散,才能勉強站在這道門前。
“我的大人,里面的味道可比這個難聞多了,您還要進去嗎?”
利露帕爾在下定決心後,再次恢復了日常的那種揶揄的口氣,對著徐寧詢問道。
徐寧鄙夷地道︰“這點小兒科就想阻擋我的腳步?要不要我給你打個頭陣啊?”
利露帕爾笑道︰“還是我來帶路吧,雖然這麼多年沒進來了,但是回家的路還是記得的。”
利露帕爾慢慢地向著前方走去,徐寧則是在後面跟著。
根據前面在赤王陵里閑逛的經驗,對于城池下方建造這種巨大墓室的行為,徐寧可以說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但是他還是忍不住想要多問一句,“這里的墓室原本是給誰準備的?”
畢竟赤王陵那種雄偉的奇觀,說到底都是為赤王阿赫瑪爾一個人準備的陵墓。
整座陵墓里顯得十分干淨,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但是這里的墓室卻不一樣,這里幾乎到處都堆滿了尸體,每一個墓室里,似乎都有尸體放置,聯想到這里是人王之城,難不成這些尸體都是那些王城里的貴冑?
利露帕爾淡淡地道︰“這里放置的尸體都是奧爾瑪茲和他那數量接近三百的子嗣的。”
徐寧愣了一下,那不就是說,這里埋葬的其實是利露帕爾的老公和他的其他兒子?
相傳這些可憐的家伙們,是被自己的親兒子和親女兒親手用加了蠍毒的蜜糖毒死的。
徐寧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利露帕爾,發現她在說起奧爾瑪茲的時候,絲毫沒有半點感情摻雜,口氣平淡的就像是在說著別人的事情一樣?
那種口氣,無關愛意或者恨意,平淡地就像是在描述漫長生命中的一個偶然經過的路人。
這讓徐寧分外地感到意外。
徐寧的腳步不自覺地就向著那些尸體走了過去。
這些尸體的死狀看起來甚是恐怖,倒是與傳說中服用了毒藥後扭曲的死狀一般無二。
但是有一點奇怪的地方卻是讓徐寧有些不明就里。
“這些人的尸身上為什麼會畫有這種古老而奇怪的花紋?”
利露帕爾還沒說話,跟在身邊的菲莉吉絲卻是開口了。
“那是防止尸體出現異變的鎮符。”
徐寧點點頭,將目光從這些明顯已經比常人大了一圈的軀體上挪開。
往里面走了一段時間,突然耳畔處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傳來各種嘈雜的聲音,听起來似乎是漆黑魔獸的咆哮,和與某種東西廝殺的聲音。
唯獨有些不和諧的是,他們的對手實在太沉默了?
就連徐寧這種打架不喜歡大呼小叫的,都感到了異樣的安靜。
不過在轉過一個角落之後,徐寧總算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如此安靜的廝殺氛圍了。
在一群獸境狼群的面前,上百台機械守衛正在無聲無息地對著面前的漆黑軍勢發起圍剿。
這些機械守衛,和自己在陵墓中的那些明顯負責勘探,丈量的元能構裝體們有著明顯的差別。
無論是身上攜帶的裝備還是攻擊的方式,都有了明顯的提升。
打個比方,若說陵墓中的那些守衛是拿著草叉的農場主,而現在徐寧看到的這些,則是拿著三叉戟釋放神罰的波塞冬,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這些守衛應該就是專門用來戰斗的構裝體吧?我還在想陵墓中怎麼連個真正的守衛都看不到,卻沒想到竟然全數都被用在了這里。”
利露帕爾看著面前不知疲倦地戰斗的那些構裝體,臉上露出愛憐的表情,“是啊,這些孩子們就是特殊的軍用構裝體,還有一些孩子被附在了武器之上,成為了鎮靈武器,就是那只小獵鷹所持著的武器。”
徐寧審視著地面上灑落在角落的鎮靈武器,腦海中浮現出拿著鎮靈武器的人們和軍用的構裝體一起將漆黑的力量阻擋在這里的場景。
這個場景和自己一直了解的居爾城的內容有些不符。
就像是本來在演出大型倫理劇的舞台上,突然插入了一段戰爭劇似的,顯得那樣格格不入。
不過沒等徐寧仔細思考這其中的聯系,利露帕爾卻已經是讓他知道為什麼這些鎮靈機械們需要他們的母親。
當利露帕爾將自己的鎮靈之力釋放出來時,地面上頓時清泉汩汩,無數的青草鮮花生長盛開,生命的活力一瞬間就覆蓋了整個通道。
對面的那些獸境狼群無疑對這些蘊含著生命之力的水草植物都是厭惡不已,不少已經在戰斗中受傷的狼群,軀體上不時就會散發出漆黑的煙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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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漆黑的煙塵會對自己的敵人進行侵染腐化,可以說是這些獸境狼群的殺手 之一。
但是這次它們面對的是毫無感官的構裝體,而且在鎮靈之母釋放的綠洲範圍內,這些漆黑的煙塵迅速就被分解吸收,速度之快,簡直比起徐寧的酒液也不遑多讓了。
徐寧忍不住稱贊起來。
“當年須彌的黑潮來臨,是草神大人犧牲了自己的形體,用草元素的力量一瞬間將災厄清除,現在看來你們作為花神的眷屬竟然也有這種力量,若是花神還在的話,和草神聯手只怕根本就不怕什麼黑潮了。”
利露帕爾笑了笑再次向前走了幾步,隨著綠洲蔓延的速度加快,無數機械守衛都是盡快收拾了自己眼前的怪獸,然後加入到利露帕爾的隊伍中,快速向前推進。
徐寧感受著自己等人的行進路徑,“我們這是向著西北方向前行嗎?”
利露帕爾笑道︰“是的啊,我的主人,畢竟這邊的黑潮就是從那里涌過來的。”
徐寧沒有再問,在後面默默地喝著酒,跟隨著利露帕爾的腳步。
也就是剛才他才意識到,在須彌,其實是有兩次的黑潮襲擊發生的。
自己在利露帕爾的記憶中看到的居爾城黑潮,就是第一次。
而這一次襲擊的根由,其實是赤王沒有听勸,強行引入禁忌知識,導致了災厄降臨。
而利露帕爾作為大鎮靈,本身是可以預知到這一切的,所以她是刻意利用了黑潮的出現,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所以她才會一直覺得自己對這里有些虧欠嗎?
菲莉吉絲早已經撿起一柄長刀,沖入戰陣的最前端,去幫助閑雲收集身體的各項數據標準了。
徐寧覺得自己也沒必要在這里猜測什麼了。
或許利露帕爾當年確實偏激了些,但那又怎麼樣呢,現在最重要地是查明這里為什麼還會有小部分的漆黑軍力存在,最好在這里就把它們給除去,免得再生出點事端來。
徐寧默默地將自己的酒力緩緩散開,幫助周圍的軍用構裝體洗滌軀體,催生綠洲的花草,甚至無聊時還會直接沖上前去大殺一通。
如是走了接近兩天一夜,直到前路都被一種灰白的岩石給完全堵住了。
而徐寧卻能清楚地看到那些漆黑的獸境狼群,竟然能從這些灰白的岩石中毫發無傷地鑽出來,然後對著面前的構裝體發起攻擊。
“這些石頭是什麼東西?”徐寧驚訝地問道。
利露帕爾搖搖頭,“不清楚,不過我們的路途只能到此為止了。我們的職責就是守衛這個地點,壓制住漆黑的潮水,不要讓它們將我們的家園淹沒。”
徐寧皺著眉走上前去,試著將自己的酒水潑到那些石頭上一些。
就如同將熱水潑到雪上一般,整塊石頭突然就被侵蝕掉了厚厚地一層。
然後里面的獸群突然像是要瘋了一樣沖出來。
利露帕爾立即命令所有的軍用構裝體向後退了十數米遠,讓出一些空間,進行交叉火力壓制,這才將剛才突然涌動的獸潮給壓了下去。
“我的大人,您還真是做了件了不得的事情呢!”
利露帕爾看了一眼徐寧手中握著的酒葫蘆,“或者說,您的酒液可真是個好東西啊,竟然連這種灰余晶都能化去。”
“灰余晶?這些灰色的牆壁嗎?是什麼東西變化而來的?”
利露帕爾解釋道︰“就是面前這些污穢的魔物留下的殘渣形成的結晶,不但堅硬,而且還會隨著污穢的累積而生長,似乎也只有當年神鳥西摩格留下的靈光能夠將它化掉,卻沒想到您的酒液竟然也有類似的功效。”
“好啦,我的大人,你隨著我們走了這麼遠,也該到了返程的時候了。”
利露帕爾笑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但是我相信,命運一定會驅使我們再相見。”
徐寧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和她們守在這座孤城中,“我出去後,會盡快將塔尼特那邊的事情搞定,之後一定會再來這里幫你們把這些魔物的根源給消除的。”
雖然已經決定了離開,徐寧卻也並不想在沿著舊路再走上一趟,更何況自己下次還要再來這里,不將這個位置標的一下,下次怎麼還能找得到?
徐寧直接便開口問利露帕爾這附近有沒有什麼就近的出口。
利露帕爾何嘗想不到徐寧的心思,不過她也沒有拒絕徐寧的一番好意,直接囑咐菲莉吉絲直接帶著徐寧從側面的遺跡入口離開。
“這座孤塞一般的遺跡,在古時其實是以熔鐵和紅銅鑄成的邊牆中的一座標識,這里就是赤土之國的邊界了。過去就是鐵穆山,就屬于荒石蒼漠的範圍,再往西,就是納塔的地界了。”
對于徐寧的心思,知曉的何止是利露帕爾。
菲莉吉絲將遺跡的出口打開,送徐寧出去後,將這周圍的地名都告訴了徐寧。
“閑雲仙師,這具身體請容我再借一些時日吧?”
菲莉吉絲對著葫蘆里的留雲借風真君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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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雲借風真君現出身形,扶了扶眼鏡道︰“無妨,只是一台試用機而已,下次再見時,將你收集的數據給我一份便好。”
菲莉吉絲點頭,欲待轉身而去,卻又遲疑著開口道︰“洞天角落里的那些孩子們,雖說心智破損,但是勝在听話,如果閑雲仙師可以為他們……他們一定會很開心,或許可以將那些與生俱來的怨恨沖淡一些……”
留雲借風真君冷笑一聲,“行了,不用你說我也會使用的,倒是以後不要說我刻意使喚這些童子就是了。”
菲莉吉絲笑道︰“謝謝仙師了。”
和留雲借風真君一起目送著菲莉吉絲回了遺跡,徐寧剛想問問留雲借風真君什麼時候做出了那麼精妙的機關人體,留雲借風真君卻是直接甩給他一個白眼,徑直進了洞天。
這倒是讓徐寧有點摸不著腦袋,不知道自己又怎麼得罪了這位仙師。
“嗯,還是先去找找這附近的傳送錨點吧,走了兩天,腳都快磨破了!”
遺跡大門正對著的,就是一根被風沙侵蝕了大半的石柱。
徐寧直接跳上去,向著四周來回眺望。
別說還真讓他找到了一個。
按照剛才菲莉吉絲的指示,那里應該是鐵穆山的方向。
距離算不上太遠,徐寧從石柱上跳下,向著那邊緩步走去。
“怎麼感覺這邊的灰余晶隨處可見的樣子?”
短短地一段路,徐寧至少已經看到了不下四處灰余晶了,其中還有一塊特別巨大,猙獰地尖刺似乎還在生長一般,從山體上頑固地刺了出來。
而且越往鐵穆山方向走,那邊顯露的灰余晶就越多。
“既然說這東西是污穢殘渣的沉澱,如此龐大的灰余晶數量,難道這里也如層岩巨淵一般是抵抗深淵的古戰場?可即使是層岩巨淵,也沒見過這麼多的污穢殘渣……”
徐寧隨手將山腳處一根快被黃沙掩埋的傳送錨點激活,靠在上面靜靜地等著花苞升起。
就在這時候,突然傳來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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