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歸海的濤聲仿佛被抽走了魂魄，只剩下死寂在空曠的海床上蔓延。
準帝大戰的余威如同一把無形的巨斧，將綿延千里的海水蒸發得七七八八，露出了底下黑褐色的淤泥層。
姜辰懸立在半空，衣袂被殘存的道力氣流吹動，獵獵作響。
他的眉心微微跳動，腦海中那些支離破碎的片段又開始翻涌，燃燒的宮殿，飛濺的鮮血，還有一道模糊的身影將一塊赤血玉佩塞進他襁褓，耳邊似乎還回蕩著“等你歸來”四個字。
這些片段像是被打碎的琉璃，每次拼接都伴隨著尖銳的刺痛，可這一次，某種冥冥中的指引卻讓他捕捉到了一絲脈絡。
“往那邊去。”姜辰低聲自語，腳下混沌道力流轉，化作一道紫金流光朝著海床深處掠去。
純鈞和曦月對視一眼，立刻緊隨其後。
三人掠過之處，淤泥層被氣流掀起，露出底下層層疊疊的白骨，不知是多少年前葬身海底的生靈遺骸。
行至一處地勢低窪的區域時，姜辰突然停下腳步。
他能感覺到，腳下的淤泥深處藏著某種熟悉的氣息，與腕間的黑石隱隱共鳴。
“就在這。”他抬手按向地面，混沌道力如潮水般涌入淤泥層。
“轟隆”
大地劇烈震顫，黑褐色的淤泥如瀑布般向兩側翻涌，一座殘破的古城緩緩從地下升起。
城牆由暗金色的不知名石材築成，上面布滿了刀劈斧鑿的痕跡，有些地方還殘留著暗紅色的血漬，歷經萬古歲月卻未曾褪色。
更詭異的是，整座古城都繚繞著淡淡的灰霧，那霧靄中蘊含的力量讓姜辰心頭一緊，是寂滅之力，雖微弱卻異常頑固，仿佛能腐蝕一切生機。
“這是……”曦月捂住紅唇，眼中滿是震驚。
古城的規模極大，光是可見的城牆就綿延數千里，城中錯落有致的宮殿殘骸依稀能看出當年的恢弘，可如今卻只剩下斷壁殘垣，透著一股徹骨的悲涼。
姜辰的目光掃過整座古城，最終定格在中央區域。
那里有一個巨大的掌印，幾乎覆蓋了整座古城的所有區域，掌印邊緣的地面塌陷下去數百丈，無數宮殿殘骸像被揉碎的紙片般散落其中。
掌印的中心，還殘留著一絲霸道絕倫的道力波動，即便過去了無數歲月，依舊讓人心悸。
“是掌印神通。”純鈞化身人形，眉頭緊鎖，“這道力……遠超通聖，甚至接近準帝層次。”
姜辰的心髒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
他想起了雲瑤曦日提及的無歸海姜家，無歸海姜家曾是這片海域的霸主，卻在一夜之間銷聲匿跡，有人說他們觸怒了天道，被降下天罰，也有人說他們卷入了上古秘戰，全員戰死。
而眼前這座古城的結局，與傳說中姜家的覆滅如出一轍。
“這是無歸海姜家的大本營。”姜辰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能肯定，這里就是他血脈的源頭。
他朝著古城深處飛去，穿過坍塌的城門，掠過布滿蛛網的宮殿，希望能找到哪怕一絲族人的蹤跡。
可結果卻讓他失望。
古城里空無一人，只有呼嘯的風聲穿過殘破的窗欞，像是亡魂的嗚咽。
他在一座刻著“姜”字的主殿中找到了一些散落的玉簡，可玉簡上的文字早已被寂滅之力腐蝕殆盡，什麼都看不出來。
“難道……線索真的斷了？”姜辰攥緊拳頭，心中涌起一股無力感。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家族的遺跡，卻依舊無法得知當年發生了什麼！
就在這時，天邊突然亮起十二道白光，如同十二顆流星劃破長空，瞬間降臨在古城上空。
來人皆是身著白袍，衣袂上繡著一輪彎月圖案，氣息靈動飄逸，與東荒靈仙閣的弟子打扮極為相似，只是眉宇間多了幾分肅殺之氣。
“仙殞之地的人？”曦月眼神一凜，握緊了腰間的紫金簫。
仙殞之地乃是天外山的禁忌之地，向來神秘莫測，據說里面的修士個個實力強悍，且行事霸道。
為首的白袍修士目光如電，徑直落在姜辰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混沌道體，果然是你。”
他聲音洪亮，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二十三年前，無歸海逃走一個身懷混沌之力的嬰兒，看來就是你了。”
姜辰心中一震，沒想到仙殞之地竟然知道這件事。
他冷聲問道︰“你們是誰？為何在此？”
“吾等奉仙殞之地諭令，駐守無歸海。”
為首的修士傲然道，“準帝大戰期間暫且撤離，如今特來清理戰場余孽。你既是當年漏網之魚，便該跟我等回去接受審判。”
“審判？”純鈞嗤笑一聲，周身開始泛起赤金色的光芒，“就憑你們？”
“放肆！”另一名白袍修士怒喝一聲，周身通聖境的氣息毫無保留地爆發出來，“區區麒麟幼崽，也敢在此叫囂？今日便讓你們知道，仙殞之地的威嚴不可侵犯！”
話音未落，十二名白袍修士已然散開，呈合圍之勢將姜辰三人圍住。
他們個個氣息沉穩，修為最低的也是通聖一重天，最高的為首者更是達到了通聖五重天，十二人聯手，氣場竟讓整片虛空都微微扭曲。
“動手！”為首者一聲令下，十二道身影同時動了。
“來得好！”姜辰眼中戰意暴漲，體內混沌道力如火山般爆發。
他不退反進，身形一晃便出現在三名白袍修士面前，右拳緊握，六道輪回拳的奧義在拳頭上流轉。
“六道輪回，開！”
一拳轟出，仿佛有六道世界在拳頭上生滅。
那三名通聖二重天的修士臉色劇變，連忙祭出法寶抵擋。
可他們的法寶剛與姜辰的拳頭接觸，便發出一聲脆響，瞬間崩碎。
拳勁余勢不減，狠狠砸在三人胸口。
“噗——”
三人同時噴出一口鮮血，身形如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撞在古城的城牆上，將堅硬的石壁撞出三個大坑。
僅僅一拳，就重創三名同階修士，混沌道體的恐怖可見一斑。
“一起上！”剩下的修士見狀，不敢再有絲毫大意。
四人聯手攻向姜辰，各種神通道法如雨點般落下，有冰封千里的寒氣，有焚山煮海的烈焰，還有能切割空間的刀芒，威勢駭人。
“萬劫之罪”姜辰怡然不懼，混沌道力在體表形成一層紫金雷甲，將所有攻擊盡數擋下。
他身形飄忽不定，時而化作一道流光穿梭在神通之間，時而出拳反擊，每一拳都蘊含著破滅一切的力量。
“輪回第二式，眾生滅！”
姜辰一聲低喝，拳頭化作萬千虛影，同時攻向四人。
那些拳影仿佛帶著某種詭異的韻律，讓四人感覺自己仿佛置身于輪回苦海，心神都受到了干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