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中秀才的學子按照成績進入官府籌辦的學堂。
二十五名之前進入府城的府學學習。
二十五名之後,就只能在當地的縣學上學。
謝寧案首第一的成績,進入府學乃是理所應當,但那會他被吳俊源拐帶跑到宿川邊境去作了半年,回來再去似乎有些晚了。
雖然廖吉昌的水平旁人能及。
但文學一道上,說不定一山更比一山高。
雖然晚了。
但謝寧也想去看看,山長教諭能不能給他多提供些思路。
謝寧道︰“來得及麼?”
譚佑銘道︰“來得及,當然來得及,別看過去半年府學山長還總是惦記你。”
另一頭。
胡文翰被妥帖地用門板抬到炕上。
胡家人站在門口看著不知幾十年的破屋子,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這房子房頂破漏牆體漆黑,抬頭都能瞅見天邊的雲彩,低頭有驚慌飛奔的老鼠。
周洪一對胡家長女他的妻子說︰“你先好好休息,包里有放的肉餅要是餓了先吃,我去謝大人那里謝恩。”
胡文昊道︰“大姐夫等下,我也跟你一同去。”
鄭玉泉說︰“我也跟你們一起去。”
主事的男人們離開。
家生子的女人婆子們湊在一起對自己將要生活的地方,議論不休,“謝大人竟將咱們安排到這種鄉下農舍來,這也太破了,咱們胡府的茅房都不如,還是幾個人一鋪炕,廚房里我都看了米面油倒是有,但除了這再沒旁的了,往後日子要怎麼過呦……”
胡家賬房的媳婦道︰“劉成娘,你可別亂說,咱能從那吃人的地方出來就謝天謝地了,農舍怎麼了?那也比寄人籬下強!你沒見這兩處院子除了咱們沒旁的人,這可太好了,再不用提心吊膽,半夜有人把咱們女人拖出去糟蹋!”
劉成娘一听這話,連忙點頭“也是,也是……”
“哎,兒子、小桃你倆干啥去?”
劉成跟小桃一前一後出屋,他倆臉上都捂得嚴實。
劉成道︰“抄家的時候小桃將一對翡翠耳墜藏在頭發里,三少爺給了我一片他從褻褲里珍藏的書法真跡,雖然沾了血也就剩下兩張,我倆打算進城去看看能不能換些錢來。”
謝大人給他們預備這兩處院子,雖然吃喝都有鍋碗瓢盆不缺,但胡文翰還病著,十好幾口人過日子哪能離開錢。
“哦、哦……”
劉成娘想起什麼,拉著自個兒子到一邊,神秘地掏出兩顆金珠子塞到劉成手里︰“這是你爹藏進後庭的珠子,他死那天,趴在我耳朵邊告訴我的,這村里也不知有沒有小偷強盜,你進城去找地方給存起來。”
“那小桃……?”
他們劉家世代為胡氏一門的家奴,雖然此番遭了大難,親爹也在流放路上死了。
但要沒胡家也就沒有他們劉家。
劉成心里還是忠心著。
“不用避著她,有了這錢小姐和少爺他們心里也有底。”劉成娘拍了拍自個兒子肩膀說︰“快去吧,一定要在天黑前趕回來!”
“哎!娘我知道了!”
周洪一跟胡文昊往村子里人最多的地方走。
鄭玉泉路上仔細觀察村里的一切,“四表哥,表姐夫你們看見沒,這村子家家糧倉稟實,房子修的都不錯沒幾家漏頂的,你們說這謝大人怎麼給咱們安排那樣破的屋子?”
胡文昊道︰“這位謝大人在宿川素有才名,听說連白城、宿川的瘟疫都是他治的,我們胡家剩余的這些子嗣被發配到西北,身份已跟從前天差地別,縱然當著謝大人的面千恩萬謝說要報恩,可嘴上說的不可信是個人都知道,想必這謝大人也是在考驗我們吧。”
周洪一點點頭,“我也覺著是這麼回事,這位謝大人我雖然接觸的不多,但在節度使大人府上半月,發現他這人幾乎沒有架子,說話做事還有些少年意氣,我听廖府的人說,他才二十弱冠就已經是西北響當當的人物了。”
“玉泉,你不要想太多,做好自己的本分,等著謝大人傳喚,我有直覺只要我們好好跟著謝大人,不愁將來恢復胡家榮耀的那一天!”
祠堂門口謝寧剛送了譚佑銘等人離開。
“你們安頓好了嗎?”
見這幾個人過來他笑著詢問。
他顯然是沒少喝,臉上還帶著坨紅。
周洪一拱手道︰“回大人的話,家眷都已經安排好了,我帶著幾個兄弟特來向謝大人謝恩。”
謝寧張口都是酒氣,他眯眼瞅了瞅幾人,皺眉道︰“我記得你們有一個會管家的來著?”
胡文昊道︰“大人您說的是劉成,他進城去了,您有什麼吩咐嗎?”
“今個還沒有。”
雖然喝多了,但不影響謝寧思考,他唔了一聲緩慢道︰“明個一早讓他到我家來,還有、還有那個會管賬的……嗯,周洪一,周大哥……”
周洪一連忙道︰“謝大人不敢當!”
謝寧擺手︰“無妨、無妨!”他又看了看胡文昊和鄭玉泉說︰“我家里現在護衛夠了,你倆……暫時我還沒想好,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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吩咐完之後,謝寧便在劉玄的攙扶下往自己家走。
按照之前謝寧的設想,是想留下張大寶和謝小樹在跟前伺候的,但人家爹娘沒在跟前不好張嘴,畢竟再像上次一樣把張大寶連累到胡人大營丟了性命那可就太不好了,劉玄倒是還好,野草一樣長大的孩子跟了他,就認他當主。
“劉玄,想讀書還是想參軍?”
“經商也行!”
酒氣噴灑在脖子上,劉玄說︰“我、我都可以嗎?”
“當然可以!”
謝寧說︰“你跟哥在一塊,哥就給你一個家,你想干嘛就干嘛,想經商就經商,想考科舉就跟著我一起考科舉,你要是將來當個大官,我可就有依仗,這樣我就可以歇歇……”
說完,謝寧便一頭栽過去睡著了。
劉玄把謝寧一路扶到里屋,許婉連忙打了一盆水給他擦臉,“怎麼喝這麼多?”
在廖府除了吃飯的時候,劉玄甚少跟許婉說話。
他有些靦腆地道︰“因、因為高興。”
“高興就喝這麼多……”許婉擦臉的手用了些力,弄得謝寧睡著的眉毛擰了擰,許婉聲音溫和地對劉玄道︰“西屋放了新的鋪蓋,以後你不用再去張大寶家睡了,在家睡、家里有地方。”
劉玄怔愣著,眸色從虛無再到凝結上一層水霧。
許婉見他哭,也沒多說什麼,而是轉身去扒謝寧的靴子,“玄哥兒搭把手,你哥腿太沉了,我抬不動。”
“哎,來了!”
劉玄趕忙上前。
夜幕深沉,月朗星稀。
劉玄躺在西屋燒得暖暖的炕上,手指緊捂著胸口一遍遍寫自己的名字,嘴里無聲地念了遍‘家’。
第二天清早。
不出意外的謝寧賴床了。
胡文昊領著鄭玉泉、劉成和賬房在堂屋等了好半天,這位大爺才慢悠悠地從臥房里出來。
他拿著濕帕子擦臉,指著桌案上一厚摞賬本道︰“會管賬的把這些核算一下,我下午就要各項收支要明細,不光成本要列出來,開支大的地方也要標注有無必要。”
胡家的賬房三十多歲姓喬,也是接他爹的攤。
“領了謝大人的令,小的一定在天黑之前算完。”
謝寧又道︰“不是天黑,是下午,這些賬目明細我下午就要,若是錯了一處那算賬的事便不用你了。”
桌子上的賬本少說也得二十幾本。
全部核算完工程量不小。
謝大人還要求無一處錯漏,頓時叫喬賬房亞歷山大,“那、那敢問謝大人能不能給把算盤?”
“有,你去找劉玄要。”
“劉玄,去領他找個地方算賬,再給他找一把算盤!”
站在門口的劉玄哎了一聲,把賬房領出去。
謝寧在椅子上坐下,瞧著屋內站著的幾個胡家後人,他道︰“劉成,你輕點一下家里的財物,各侍衛人手、每日家里各種瑣碎事項做到心中有數,年節需要送禮的人我都列好了,你也去找劉玄要,全都有了想法再來找我。”
“周洪一,你照舊鍛煉王府來的侍衛們。”
一番吩咐下來,不見絲毫拖泥帶水。
他又對鄭玉泉道︰“我記得你之前是要考武舉人來著。”
鄭玉泉一听點到自己的名,立刻點頭,“是,小人若不是家中遭難,小的是要準備開年考武舉人的。”
“仕途夢斷我知你心中難受。”謝寧道︰“但大丈夫生于天地間,一時遭難再爬起來便是,是男人就拿出爺們的樣子,以後你在我面前不必小心翼翼,也不必以小人自居。”
鄭玉泉一愣,根本沒想到謝寧會這麼說,他心緒頓時動蕩,眼眶蓄水,“小、我知曉了大人。”
“對了,你們大哥怎麼樣?”
謝寧那夜搶救完,開完方子就再沒問過。
也不知道恢復得怎麼樣了。
胡文昊道︰“還不能下地,等我大哥下地了我帶他來拜見您!給您謝恩。”
“養好了就行,我不喜歡虛的。”謝寧直言道︰“你也回去好好告訴他們,從今日起我們就是主僕的關系,你們發配到西北身上仍是罪身,什麼時候能恢復良籍,這個得看你們的表現,若是表現的好,我自會想辦法找關系給你們疏通,若是不甘心在我這個手底下做事,我也不為難,那兩處院子就先住著,走的時候記得知會我一聲!”
他們胡家如今全是階下囚。
自被解救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已經將謝寧認為主人。
胡文昊萬萬沒想到,謝大人竟然會這麼說。
他們竟然還有機會恢復正常人身份的一天。
“謝大人……”鄭玉泉喃喃地開口。
謝寧卻擺手道︰“一會我要去一趟雲州府學,你去準備準備跟我走一趟。”
鄭玉泉眼底震驚。
謝大人這是把他當書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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