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用軍餉……?”
廖吉昌向來是乾元帝的忠臣。
乾元帝猛然一听,十分詫異,“這可不是小事,魏宣若是沒有實切證據,你不要亂說!”
魏宣下跪道︰“陛下面前臣豈敢污蔑!此事西北街頭巷尾人人皆知,更有那西北軍餉被安邊都護府扣押,老安西侯于世子去世一月,他的養子第一封折子便是請求封,老安西侯他到底是如何戰死,葬于何處,折子上都沒有提到!”
“楊惑……”魏宣言辭犀利如刀,又道︰“陛下容臣提醒,楊家軍楊雲翼三子名諱也叫楊惑!”
“說不定,他根本就不是安西侯的養子,安西侯是戰死是喪生也未可知!”
此言一出,大殿之上落針可聞。
所有視線全部集中到魏宣身上。
趙小腳在听見謝寧名字的時候,心尖猛地一顫。
其他朝臣更是。
廖吉昌自來在朝中素有賢明,他遠在西北執政,朝中並未樹敵。
或者說明面上沒有政敵。
但魏宣,這個平日里不顯山不露水的五品諫議大夫,跳出來一張口就是天大的罪名,像是要直接摁死西北節度使和尚未冊封的安西侯楊惑。
楊惑……
他到底是不是楊雲翼的三子,沒人知道。
楊家軍通敵叛國的案子捂在那里,人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便是真是楊雲翼的兒子,只要跟楊雲翼沒有死仇知道的都會當不知道。
這位魏大人倒是好樣的!
連只言片語的證據都沒有,上來就說楊惑是楊雲翼的兒子。
站在前方的許赦之回過頭,視線平靜無波地看著魏宣,沒有任何情緒,卻無端叫人心髒一縮。
魏宣見許赦之回過頭,才想起來自己還有話要說。
朝臣們已經開始議論。
“楊雲翼的三子?魏大人攀扯也要有個根據,刑部的人上個月還來報說,楊惑遁逃西南大山里追緝困難,現在魏大人卻說安西侯的養子是他?”
“簡直滑稽!”
提到追緝楊家余孽,刑部的人自然要說話。
刑部大臣站出來道︰“魏大人說這話是在質疑我們刑部的辦事能力麼?去年刑部已經上報陛下楊家二子楊琰在追擊途中落江而亡,現在魏大人又言楊家三子楊惑是安西侯的養子?楊惑乃為岐雲山外門弟子,跟安西侯八竿子打不著,我倒想問問魏大人,這罪臣之子楊惑是如何成為安西侯養子?又如何隱匿安邊幾年沒人知道?”
魏宣被問得啞口無言。
楊惑怎麼成了安西侯的養子,他踏馬哪知道。
他只是看安西侯養子與楊家三子重名,為了讓皇上重視治罪西北才有意拉扯。
魏宣道︰“天下重名之人甚多,或許別的張三李四重名是巧合,但楊惑,楊家三子,長子楊玄,天地玄黃之意,二子次子楊琰楊惑,乃是熒惑破狼之圖,這樣的名字滿大宴能有幾個?”
“安西侯的養子的名諱好巧不巧跟楊家三子重名,這難道真的是巧合嗎?”
魏宣語氣急切,“安西雖地處偏僻,但一方斥候事關邊塞與西北的安危,陛下不得不提防,不得不明察啊!”
這叫魏宣的倒是長了個好舌頭。
黑的都能說成白的。
當即就有官員道︰“既然連魏大人你都知道,楊惑為楊雲翼三子,乃是朝廷通緝罪犯,難道他自己不知道?難道他是個智力不全的缺心眼,請封新任安西侯只為滿朝文武猜疑,陛下降罪?”
“魏大人您也未免太自作聰明了些!”
這兩年的大宴朝堂上,但凡扯上楊家軍必然吵個沒完。
“陛下,楊惑是否為罪臣余孽,未查證之前妄下定論必定會傷了安邊將士的心,于安邊局勢不利,魏大人的話雖然有失實證,但以臣之見,還是西北軍餉最為要緊!”
高林甫兩句話就把事情拉回正題。
高林甫道︰“陛下,西北距離京遙遠,不如派人前去核查若只是民間商人之舉,只當虛驚一場。”
乾元帝贊賞地看了一眼高林甫點頭道︰“那依宰相之建派誰去合適?”
“大理寺李徹,會同刑部官員前去最為合適。”
高林甫一句話下去。
頓時,太子眼眸一抬跟駙馬許赦之撞上。
太子趙奕唇角勾出一絲冷笑。
高林甫之言,繞過核查地方案件實權的刑部,繞過風聞奏事無需證據即可啟動調查的御史台,直接啟用最高司法部門大理寺,看似要給廖吉昌洗清嫌疑,實則只要一點證據做實,便能直接定案,連後續刑部、御史台翻案的機會都沒有。
實在陰險。
“動用大理寺有些不妥……”
皇帝的話剛說了一半。
太子詹事立刻道︰“啟稟陛下,臣以為大理寺前去不妥,廖吉昌乃是朝廷肱骨之臣,軍餉一事僅憑諫議大夫只言片語,便要動用大理寺未免小題大做,臣以為,廖大人治理西北勞苦功高,廖大人本人也是陛下之愛臣。”
“廖大人是拱衛大宴皇族腹地忠臣,此事又太過重大,臣建議不如例行派刑部官員前往西北探查,再行皇族王爺皇子前去,名為安撫實為查案最為穩妥!”
乾元帝眼前一亮。
是啊,廖吉昌在西北兢兢業業幾十年,從未有過半點差錯。
今年一場大戰還揚了大宴國威,打得難啃的蠻人政權潰散,國境線都推進了三十里,若是就小小的軍餉挪用就要動用大理寺前去,那他這個皇帝臉上豈不是太沒面子。
況且,軍餉年年拖欠,他臉上本來就沒光。
乾元帝道︰“愛卿所言甚是有理!那便刑部擬派人手,皇叔禹王前往西北走一趟!”
“陛下!”
高林甫又要說話。
可太子平靜的一個眼神,生生叫他制住話頭。
太子道︰“父皇,禹王年事已高,西北路途艱辛,兒臣久居京城,還未領略過大漠風光,此行兒臣想代替禹王皇爺爺走一趟!”
太子乃是國本。
輕易不能離京。
廖吉昌本來就是皇帝父子心腹,若是他去了,豈非所有謀算全都落空。
“陛下……”
高林甫還要說話。
皇帝就道︰“宰相,西北乃是我趙氏皇族的根,朕回雲州祭祖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此行就讓太子走一趟,朕明白宰相的顧慮,那就不如讓太子微服化名,以普通官員身份進入西北,也好替朕好好看看,廖吉昌那軍餉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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