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三天,他在家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院里溜達都能踩到屎,而且不是狗屎,是人屎。
而跟許婉的臥房窗台上,也連續三天,出現各種婦人喜愛的小東西。
第一天,許婉清早推窗子的時候,掉到地上一個首飾盒,一打開里面赫然裝著金燦燦的小佛像、
第二天,許婉去廚房取冰沙的功夫,回來桌上便多了了一盒上好的胭脂、頭繩,白銀做的一串花生銀鈴。
第三天,謝寧剛踏出書房門口,粑粑就踩了一腳,氣的直接把鞋一脫砸向房頂,“誰?竟做這些幼稚,宵小之舉!”
書房內,季俊山、李成勇見有侍衛把守的廖府又出現這種狀況,而且還是他們三人都在房間里,窗戶打開的情況下,一時間心情極為復雜。
想笑,又笑不出來。
謝寧一只腳光著跑回屋內,見許婉手上拿著個白玉如意,面露怔愣之態。
“也是那賊人送的?”
許婉點了點頭。
玉如意並未放下攥著的手隱隱發白。
謝寧一屁股砸在椅子上,罵道︰“娘的!給我媳婦金銀玉器,到老子這就全是屎,氣死我了!”
許婉愣神一瞬,噗地笑出聲,“相公,此人來去無蹤,廖府這麼多侍衛都拿不住他,既然他也沒做什麼,應該也沒什麼惡意。”
謝寧神情一滯,偏頭看向許婉,“媳婦,你是不是知道那王八蛋是誰?”
“我不知道。”
許婉搖頭笑了笑。
“你不知道?”
謝寧狐疑。
這王八羔子每日變著法的給他媳婦獻殷勤,別是打的什麼歪主意,謝寧上前圈住她的細腰腰使勁晃了晃,“你真不知道?別是哪家小白臉趁我不知道偷摸勾搭你!”
“你說什麼呢!”
許婉一怒,手揪上了謝寧耳朵。
“哎,媳婦疼!疼!”
詭異現象連續出現三天,正當謝寧結合廖府所有侍衛,嚴守屋頂,熬了一宿打算把那裝神弄鬼的三孫子抓個現行,可第四天,不管是他怎麼躲不掉的腳下屎,還是他媳婦的神秘禮物都沒了。
這一宿算是白熬。
七月十七。
許婉清早帶著圍帽站在廖府大門口,給趙雲瑤送行。
王府的炮仗辰時不到便炸響了整個街道。
送嫁車隊綿延整條街道,嫁妝一眼望不到頭,這還是能拿得走的一部分而已,最值錢的山林地契,田莊產業那些看不到的資產還不知有多少。
城里但凡有頭有臉的都來送就嫁。
送嫁途徑街道提前三天,撒水清人,從舉著王府牌子出門那一刻,就不會出現半個乞討孩童在旁邊鬧騰。
謝寧站在許婉身側,手牽著她。
看著昔日二嫂另嫁他人,而楊家潑天冤情仍未昭雪,許婉的心情應當不會好。
送親隊伍吹吹打打,喜婆逢人就送糖果,謝寧也接了一包,花生芝麻糖先放許婉嘴里放了一顆,自己還沒吃,就感覺一道炙熱目光落在身上,謝寧轉過頭,他整個人都愣了一下。
前幾日氣死人的道士,竟然站在接親的隊伍里大搖大擺地跟著走,就在道人轉身過身看向廖府大門口的瞬間,謝寧的手被許婉狠狠地攥了下。
謝寧詫異。
還以為許婉是舍不得趙雲瑤。
花轎內,趙雲瑤望著車外,許婉和丈夫站在門口相送,再次紅了眼眶。
“縣主,您別哭了!”
自小帶到大的嬤嬤安慰道︰“若是叫王爺王妃知道,您這般舍不得家里,又該心疼了。”
趙雲瑤自小錦繡從中長大,她知道女子長大就要嫁人,大哥二哥自小待她也是極好,但出嫁前夜親生娘親抱著她不舍地嗚嗚痛哭,她有些不明白,安西侯府與王府門當戶對。
她嫁過去又是世子夫人。
娘親到底在哀傷什麼?
送親隊伍抵達城外,晃蕩了一路,趙雲瑤有些不適。
花轎外倏地伸進來一只手,一顆碩大的桃子遞了進來,“縣主,安邊都護府路途遙遠,車隊還有三個時辰才會到白城歇息,若是眩暈吃顆桃子壓壓。”
“桃子?”
縣主身邊都有貼身丫頭嬤嬤伺候。
男人的大手突兀地出現,趙雲瑤嚇了一跳,她下意識朝外面看了一眼,男人的手撤回去極快,她只來及看清一個刀削般鋒利的下頜線,還有那人唇角若有似無的笑意。
……好像在哪里見過。
最近宿川城西的百姓發現之前幾家經營糕點,醬油的鋪子紛紛拆了牌匾,這其實沒什麼好稀奇的,听說那一排鋪子背後老板都是一個人。
幾家鋪面的掌櫃、小二牛全都鼻子朝天,說話比放屁都臭。
一趟鋪面常年買東西的人稀稀拉拉。
也就周圍附近的百姓。
有時候炒個菜、用個針頭線腦,著急才去。
這幾家鋪面經營的東西隔三差五就換,城西的百姓見怪不怪。
可漸漸的他們發現,這連成片的鋪面動靜越來越大,把幾家鋪子打通合並一家還不算,一天十二個時辰,不分白天黑夜里面都有人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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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更是貼出了招工的告示。
旱災還沒緩過來,城里人討口飯吃也不容易,許多人都賦閑在家,看到有招工的立馬就去問,一問才知道,人家招工不限性別,年紀,只要求一樣,嘴皮子利索,腿腳快。
听說招工去應工的人沒三天就排了老長的大隊。
又過了幾天,大批運送貨物的馬車擠在巷子口,一箱箱搌布、油紙包裹的貨物被抬進來,商鋪也掛了牌匾,上書幾個大字——
“李家貨物總行!”
七月二十,正當所有百姓都好奇,這李家貨物總行到底是賣什麼的時候,一塊碩大能有一人多高的圓木板子被抬到商鋪跟前搭的台子上,架起來。
看工人安裝的樣子,這東西好像還會轉?
“這干啥的?咋把桌面子弄這來了?”
“你傻呀!誰家桌面這麼大,趕上炕了!”
廖吉昌借出來的鋪面一共五家,商鋪跟前的大台子面積就佔用了三家,圓木架子佔用一個鋪面前面的位置,其他兩個暫時空著的鋪面前頭,被擺上了碩大的木箱,台下面的百姓可能看不清楚里頭有什麼門道。
可另外一個台子上的簾幕大字可是寫的清清楚楚。
歡喜樂班,三日後登台獻唱。
“歡喜樂班?”
隨著台子布置,當下百姓就議論開來。
“是那個咱宿川城,只要大老爺過壽就會請的歡喜樂班嗎?”
“怎麼可能!”
“听年輕姑娘唱曲跳舞,那是有錢老爺們享受的派頭,咱們……”一人哼道︰“也就茶館門口偷听兩耳朵說書的命!”
“怎麼不可能,那不明擺寫著歡喜鼓樂班嗎?”
“你不識字,可別當別人也是大字不識!”
被嘲諷的那人當即不樂意,回懟道︰“你倒是認識字,你有錢嗎?連可廩生都考不上的窮酸,青天白日還妄想大老爺的待遇,可真能做夢!”
“……你!”
“幾位在說什麼呢?”
倏地一個十分俊逸的年輕人站了過來。
會識字那人瞧謝寧穿著不俗,一看就是見過世面的,他指著簾幕上的紅紙大字道︰“這位兄台,你一定是認識字的,你給看看那上面是不是說,歡喜樂班三日後會獻唱?”
“獻唱,還不明白嗎?就是白給唱!”
雖不是勾欄,也不是有錢大老爺。
但普通百姓逢年過節的消遣就這麼多,沒有哪個平頭百姓不奢望听美嬌娘唱曲兒的。
文盲那人有些動搖,“真的假的!歡喜班唱一場那得多少錢?還能到咱們這城西平民地耳,唱給我們這些窮鬼听?”
“是免費唱的!”
謝寧淡聲笑道︰“也的確是歡喜樂班。”
“真的?”
周圍看熱鬧的人听了這話,瞬間齊刷刷看過來。
謝寧道︰“這是博武爵家的買賣,三日後開張,歡喜樂班會在這連續唱上好幾天,到時候大家若是有空可以過來听听,不要錢!”
“真不要錢?”
“還有這好事?”
“當然有這好事啊!”
李成勇搖著扇子笑眯眯地加入,“今年西北科舉新出了個文曲星,小三元听說過沒?”
科舉場上的事,普通百姓沒多大興趣關注。
但旁邊那個落榜考生,霎時間特別激動,激動的脖子都紅了,他大聲道︰“听過,听過,我今年是跟他同屆考生,連考三場都是第一啊!那可是每場考試都超過六百人的科舉小三元!”
“我還知道他姓謝,叫謝寧!”
“可是這歡喜班子,還有這買賣跟謝小三元有什麼關系?”
“這里頭關系可大了!”李成勇頓時話癆上身,語氣夸張得不行,五官都跟著用力,他扇子敲了敲自個腦袋,“我跟你們說啊,你們可別外傳。”
他這幅神秘的語氣,登時抓得人耳朵心肝都癢癢。
“謝小三元怎麼了?”
“難道他有什麼辛密,看上歡喜班的戲子了?”
謝寧︰“……”
李成勇一拍大腿,大聲道︰“哪兒啊!看上鼓樂班的戲子才幾個錢?”
幾個錢?
普通戲班子請到府中場上一天,最少要十兩銀子起步。
像歡喜樂班這種西北都有名的唱曲兒班子,他們的戲子,摸一把還不得恐怕掉的都不是皮,而是銅板。
唱曲兒的貌美戲子貴的很!
眾人一看這年輕人渾身絲綢,就連一把扇子繡的都是看不懂的山水畫,看來也是家中有錢的。
“那、那他怎麼了?”
識字青年想起唱曲兒班子姑娘的細皮嫩肉,吞了吞口水,難道謝小三元,干出了比包養戲子還出格的事?
“他是要做買賣!”
“一個農家出身的讀書人,好不容易考得了名動西北的小三元,他一個讀書人不好好念書考取功名,竟然要跑去跟李爵爺家做買賣!”
李成勇用夸張又惋惜的語氣道︰“可能大家伙不知道,那謝三元沒考出頭之前,家里窮的呦,嘖嘖嘖……”
“窮的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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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得起書的人家還能吃不起飯?”
“窮的連吃飯的桌子都沒有!”
“啊!真這麼窮啊!”
李成勇說︰“真這麼窮!這事兒雲州隨便一打听都知道!種地的跟做買賣的腦袋瓜能一樣嗎?你們說就他這樣的說生意?那能行嗎?”
“哪能啊……”在識字青年心中,謝寧的身影格外偉岸,他維護道︰“讀書人有幾個腦袋差的,謝小三元出身是不高,但也不至于做生意就賠錢吧?”
“還不賠?”
“你們看看這是什麼?”
李成勇當即掏出一打紙張,上面畫的滿滿登登,文字很少,基本都是糧油醬醋、針頭線腦,布匹木工家具,他拿著紙張分發給眾人,“大家伙看看,這雞蛋,一文錢五個!”
“一文錢五個啊!便是沒人要的臭蛋,也不能便宜成這樣!”
“還有這個!”
“這個菜籽油,以往四十文一斤,可現在怎麼著!”
圍觀的群眾基本都是不識字的,但簡單的壹貳參都認得,當即就有人在畫冊油壺那塊指著大叫起來︰“天老爺!三十文兩斤!一斤便宜五文錢!!怎麼便宜這麼多?”
“可不是,你們再看看旁的!”
“木頭馬扎十文錢一個,女子用的梳妝台八十文一個,還有這家具木板床全都便宜的要死。”
“還有這!粗紋布才七文錢就能買夠做一身衣裳的,你們說這謝寧,謝小三元,他是不是敗家,他是不是沒長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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