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吳俊源?”
日日拜讀書籍的作者就在眼前。
且廣秀的文字,與本人形成極大反差。
有的時候緣分就是如此奇妙。
謝寧望著吳俊源燦然地笑了。
“怎麼,听謝兄話里的意思是認得我!”
“治兵備以固國之防,而予以達威嚴之化!”謝寧道︰“乾元二十三年院試真題節略,是不是出自吳兄之手?”
吳俊彥頓時驚訝不已,“那本真題你看過?”
“自是看過!”謝寧高興道︰“若無吳兄那本真題,我的科舉之路定然不會這麼順暢,吳兄大才,請受謝寧一拜!”
張子宸許婉,也被這撞上來的緣分給驚到了。
許婉女流不好說話。
“今日可真是大好日子,謝兄能奪得小三元名頭不說,還能在這跟俊源兄遇上,實乃是天賜的緣分!”
張子宸當即提議去喝酒。
吳俊源卻說,自己有個小事需要耽擱一番,若是不介意,謝寧二人可以陪著。
謝寧當然不介意。
那本真題對于他來說,跟指路明燈沒什麼差別。
吳俊源對他,雖談不上偶像之類,但文字下最能體現一個人的精神內核,對真題作者已經向往許久的謝寧,找人把那幾個下黑手的送到官府,送官府之前他還不忘補上幾腳,把許婉送回客棧後,便著吳俊源與張子宸一道走了。
東城。
吳俊源帶張子宸與謝寧來到一處名為逢仙的小築。
此處住宅看上去與民宅外觀差不多,但內里卻別有洞天,雕梁畫棟、花鳥山石,不足以形容,西北剛開春的季節,院內花叢竟有芍藥、牡丹競相爭艷。
隨著侍從走到內堂去。
人群低語交談,統籌交錯間,雖酒氣蔓延,卻不見一人喧嘩。
“俊源賢佷你來晚了!”
上首坐著的老者瞧著吳俊源和藹開口。
吳俊源行禮道︰“因事耽擱略遲了些,盧世伯切莫見怪。”
主桌老人瞥向吳俊源身後謝寧張子宸二人,“無妨,無妨,俊源帶著你的朋友一起落座。”
“吳兄出自永州吳家,是家中僅得了功名的庶子,我與他三年前在京中相識,此番他游歷到西北,本地世家相邀,若不然這等聚會,我是沒資格來的!”衣冠華貴之間,張子宸渾身都是拘謹。
“你看主桌上首的老者乃是盧家家主,盧霆,旁邊的是他二弟,盧軒,再往右面一點是武成王次子趙斌。”
張子宸說到趙斌的時候,謝寧眼眸詫異。
前幾日那個和稀泥的學子竟然是武成王次子。
這屬實讓他有些意外。
“那再往右呢?”
謝寧問了句。
吳俊源仍在跟各桌的人寒暄。
張子宸道︰“那位大人是我們雲州府的當家人,譚佑銘,譚知府,再往右分別是季家,崔家,高家,最末尾上菜的位置武伯爵李家家主李武。”
好家伙,李武家里那般有錢,又是子爵,竟然在主桌只佔了個上菜的位置。
吳俊源寒暄一圈回來坐下,面色隱隱不耐,“一群佔著祖德蒙陰的老不修,從前我不是解元的時候,連他們大門都進不去,現在一口一個賢佷叫的親。”
謝寧哼笑一聲,沒說什麼。
大廳之內,侍女衣袂翻飛,菜肴精美,曲水流觴,但這方寸之間,他跟張子宸和吳俊源還都是剛剛認識,坐在這塊只覺得渾身不得勁。
不遠處趙斌瞥見他來,驀地挑了一下眉頭,似乎是十分意外。
李武背對著他,沒看見。
趙斌隔空舉了下酒杯,朝謝寧致意。
謝寧點了點頭,淡笑了下舉杯抿了一口。
他們這桌距離主桌大概三米距離,是主桌後面靠近柱子的位置,不偏不正,用來招待吳俊源這等三流世家庶子也不算失禮,于他們同在一張桌上的人,基本都是世家大戶的偏房庶子。
謝寧還在主桌次等的桌子上看到了隆昌錢莊的掌櫃。
就是不知道他隸屬于在場哪一個世家。
很快菜色上齊,張子宸面對滿場的權貴,渾身緊張的不知道如何開口,謝寧倒是接受良好,他看著整桌珍饈指了指盤子里黑乎乎的東西道︰“吳兄,那是什麼?”
“熊掌。”
“那個呢?”
“穿山甲幼崽。”
“那個呢?”
“紅燒鹿筋。”
一圈菜名報下來之後,謝寧心底暗暗震驚,這一桌子菜要放到現代高低得把縫紉機踩冒煙了。
謝寧沒客氣,筷子直奔熊掌,嘗了一口味道軟嫩,就是收汁有點干。
鹿筋倒是炖的火候很好。
“譚大人,去年按照廖大人的吩咐,關外災民已經在雲州以南三個州府安頓妥當。”盧霆開口道︰“前朝先帝開科舉先河,抬平民戶籍凡尋常出身也可參加科考,但門第之間向來天譴之差,老朽听聞今年的科舉小三元出自鄉野布衣,這可大大出乎我等的意料啊!”
杯盞之間,譚佑銘臉色有些不好,他道︰“既先帝廣開科舉,是為朝廷吸納人才,自百年以來,西北地區還是頭次出現小三元的文星之才,實乃好事一件!盧老何須多做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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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擔憂倒是不至于!”
盧霆說話,主桌附近的幾張桌子的人全都停下筷子听他說話。
吳俊源瞧瞧捅了一把正在啃穿山甲的謝寧,壓低聲音笑道︰“說你呢,還吃!”
謝寧抬頭瞥了一眼主桌方向。
李武踫巧轉過頭來,看見他這在眼珠子立刻瞪得老大。
謝寧朝他微微一笑,意在安撫,這大老粗脾氣直通屁眼,謝寧生怕他此刻宣揚自己就在飯局上,他隔空朝著李武露出一個安撫性的笑。
主桌方向,粗看沒什麼問題,但仔細一瞧,便知里頭門道大了。
不管門閥世家勢力如何,一州知府的座次卻只排在了第四,就算是武成王的次子也堪堪只在第三,而李武這個手上有兵權的竟然只排在最末尾。
這麼一看就很有意思了。
一州掌權之人,從四品的大官,竟然被幾個無爵無官身的世家老頭子壓住一頭,就連王侯次子也在座次上矮了他們一截。
桌上那條大鯉魚,魚頭也是朝著老頭子的方向。
這個場合上誰大誰小,孰強孰弱一目了然。
“一屆布衣,連末流寒門都算不上,他若只考得靠前的位置,便已經很好了,但他偏偏考了個案首?還是小三元的案首……”盧霆雞皮老臉哼了哼,“這讓我等世家幾輩供養出來的孩子,夙夜辛苦打了水漂,難道我等盧家、崔家、季家舉全族之力培養的孩子難道還不如他?”
這讓他們這些世家顏面何存?
譚佑銘听了這話面色訕訕,沒吭聲。
盧霆拿著布衣出身的小三元說事,幾張桌子的世家子弟都跟著附和,期間譚佑銘一言不發,李武幾次三番要說話,都被譚佑銘帶著的師爺拍肩膀給摁了下來。
“譚大人,家兄邀您前來,並非意在苛責,科舉那都是考腦袋瓜爭高下的事,要想借此出人頭地,往後的路還長著呢。”盧軒唱了個紅臉,試探著拋出目的,“譚大人,我們听聞雲州城外的幾座山地,至今無人管轄,山林多出木材草藥、便是蓋上幾座莊子也可安頓不下千人。”
“廖大人年前一道政令下來,便是十幾萬災民,眼下開春口糧吃緊,我們世家也是有些負擔不下啊!”
聞听此言,謝寧筷子頓住一瞬。
譚佑銘更是臉比鍋底還黑。
西北這幾大世家,趁著都護府需要安頓災民,已經在三個州府佔盡了土地山林的便宜,現在竟然又貪得無厭,把注意打到了雲州城外的幾座山上。
譚佑銘冷聲道︰“各位家主是否忘了,雲州山脈連著白鷺關,此處山脈聖祖有命事關國防政務地方官府,不得進行買賣!”
“沒說是買賣!”
盧軒討好笑道︰“我們只是租借,租借個百十來年,就算上面調查下來了,這是關乎民生的好事,也不會降罪下來,便是那通判馬大人也同意此法。”
一提馬通判,譚佑銘一張臉就快掉到地上去了。
通判官位不大,于政務上卻與他處處掣肘。
簡直就是牛逼上的嚼子,弄不掉他,還得被他牽制。
“雲州城外數十萬畝山林地,要談租借,此等大事,憑我一介知府做不得主,本官得上報節度使大人,廖大人同意才行!”
譚佑銘道︰“若無旁的事,本官官府還有政務在身,就先失陪了!”
“譚大人請慢!”
盧軒跟季乾和桌上幾人互換了個眼神,舔顏笑著拉譚佑銘坐下,其言語之和煦簡直就像是他睡了譚佑銘的姑娘,“譚大人莫急,我們此次設宴只為高興,並非真的要拿下拿幾座山林地,譚大人……”
“說道災民政務。”譚佑銘目光冷肅,“近來雲州府有幾個村鎮疫病頻發,有幾個村子正好是你盧家的地,雲州府已經就防治疫病擴散開始采買藥材,各位家主都在,關于疫病本官想听听你們有什麼看法?”
譚佑銘這是又把刀子扔了回去。
西北地區乃聖祖老家,皇室的根,趙家祖墳都在這。
天下撒下一瓢雨,沒準就能砸中幾個世家子弟。
他們在西北所佔田地、房舍無數,僅去年災情一項,就擴充了多少免費奴僕,現在疫病有了擴散的苗頭,譚佑銘就是想看看這幫蛀蟲到底能說出些什麼?
席間沉默了下。
盧霆道︰“災民就是個數,十萬是數,百個也是數,就算落到村戶里一年產不了多少賦稅,至于我們門閥的莊子長工,自然有我們的大夫在,這點上還請譚大人放心!”
“就是個數?!”
“十幾萬災民的性命在盧老的眼里就如此輕飄飄,難道盧老忘了,旱災發生之前,他們也曾是我大宴勤勤懇懇的子民!”
“譚大人,譚大人!只是一些小病頭疼腦熱的,譚大人何須動怒嘛!”
盧軒語氣遲緩地看了一眼季乾,道︰“疫病一事,有譚大人坐鎮,我們听憑官府配合就是,既然譚大人礙于聖祖聖令,那咱們就說些別的,這雲州本地民生都落在譚大人一人肩膀上,譚大人自是勞苦功高……”
“啊……”
謝寧正一邊吃一邊听門閥世家拿災民的事,脅迫一方大員,吃得正起勁,就听吳俊源唉聲嘆了一口氣。
“怎麼了?”
謝寧問。
“好沒勁的一幫老東西!”
吳俊源道︰“我今晚本來約的是含香樓唱曲兒的姑娘,卻憑白在這浪費光陰,听這幫老沒牙的在這念經。”
“你約了姑娘?”
張子宸一听姑娘本來都要睡著了,登時來勁。
“你先別來勁,今個的姑娘賣藝不賣身!”有人陪著嘮嗑,吳俊源不耐臉色好了些,他道︰“都道江南女子婉約多情,但我到了西北見識一番,還得是此地的姑娘盤大肉嫩。”
“……盤大肉嫩?”
謝寧有點沒明白他啥意思。
“嘖,你不是成親了麼?”
吳俊源回味了一下道︰“就是屁股大!”
“……”
謝寧輕笑出聲,“……哦哦,原來是這個意思啊!”
那頭盧軒還在給譚佑銘刨坑,“譚大人,我今日听聞,雲州府出了個小三元,本來是大好事一件,但怎麼好像,他得位不正有舞弊之嫌?我听說府衙外現在還有大批量的學子在靜坐?”
“就是要等一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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