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德貴一眼認出其中兩人,說話的是三道口公社的馬主任,另一位則是供銷社的董主任,還有個年輕人,他從未見過。
三人都是騎著自行車來的,江德貴滿心疑惑,于是看了眼江林,低聲問道︰“你們找江林什麼事?”
還沒等馬主任開口,供銷社的董主任便冷冷說道︰“到他家你自然就知道了,現在不方便說!”
江德貴趕忙在江林耳邊輕聲提醒︰“這兩人分別是公社的馬主任和供銷社的董主任,估計你有麻煩了!”
江林已然猜到,想必是收購獸皮的事遭人舉報了,但他心中有底,鎮定自若地說︰“看他們能耍出什麼花樣。”
隨後,江德貴帶著三人來到江林家中,江林則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神色間沒有絲毫擔憂。
“他們是誰呀?”祁翠娥看著馬主任三人,一臉茫然,尤其是看到兒子跟在後面,更是滿心疑惑。
江德貴沒有回應,而是對馬主任說道︰“這里就是江林的家,我給你們介紹一下……”
馬主任抬手阻止,神情嚴肅地說︰“不用介紹了,有人舉報,江林私自開設收購站,私自交易並收購各種獸皮,這種行為是絕對不允許的,江隊長,你難道不清楚嗎?”
江德貴眼神一凝,是誰告的密,急忙解釋道︰“我當然清楚,可這收購站其實是……”
一旁的董主任粗暴地打斷他的話,厲聲呵斥道︰“既然知道,你身為生產隊長,為何不向公社匯報?”
祁翠娥察覺到情況不妙,急聲說道︰“這收購站是生產隊的!”
“閉嘴,讓你說話了嗎?”董主任毫不客氣地厲聲喝斥,“你知道江林是什麼行為嗎?這是投機倒把!”
說罷,他朝馬主任使了個眼色。
馬主任心領神會,沉聲道︰“搜!”
祁翠娥一听,頓時急了,上前擋住門口,不讓他們進屋,同時還焦急地看了兒子一眼,心里直犯嘀咕,怎麼還不說話啊。
江德貴開口道︰“獸皮又不是江林個人的,就算搜出來又能怎樣……”
“你替他說話,是不是拿了他的好處?”馬主任冷冷地說。
江德貴臉色一沉,“馬主任,這里是江家屯,可不是公社!特別是董主任,你不過是供銷社的一個主任,憑什麼跑到人家家里來搜查?”
然後又轉頭對江林說︰“大林子,你別傻站著了,快說句話啊。”
江林神色淡定,淡淡地說︰“娘,讓開,讓他們搜。”
祁翠娥頓時愣住,她不明白兒子是怎麼了,一旦查出獸皮,沒收獸皮事小,要是被扣上投機倒把的罪名,那可就麻煩了。
在她愣神的工夫,董主任帶著人已經沖進了屋里。
緊接著,一捆捆的獸皮被抱了出來。
董主任滿臉得意,笑道︰“呵,還真不少呢!”
“獸皮沒收,人帶走!江林呢?”馬主任看向祁翠娥。
“我在這兒!”見對方表演得差不多了,江林已摸清他們的意圖,這才不緊不慢地站到馬主任面前。
“你是江林?怎麼不早說?”馬主任瞪了他一眼,“你的行為構成嚴重的投機倒把,跟我去公社接受調查!”
江林嘴角微微上揚,說道︰“德貴叔本來要介紹我,是你不給他機會,還有,這些獸皮你們不能動,也沒資格動!至于投機倒把,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別想隨便給我扣帽子!”
馬主任頗為意外,一般的鄉下村民,沒人敢這樣跟他說話,而眼前這小子,神色淡定從容,哪來的底氣?江林?名字好像在哪听過。
見馬主任有些猶豫,董主任怒斥道︰“你怎麼跟馬主任說話的?眼里有沒有他?他可是三道口公社的馬主任!”
江林反而冷笑一聲,說道︰“你不過是供銷社的主任,我倒有些好奇,你怎麼會跟馬主任一起,還跑到我家里非法執法?你有什麼資格?哦,我明白了,是不是供銷社收不到獸皮,所以你聯合馬主任來對付我?馬主任,你不覺得自己被利用了嗎?”
馬主任神色微微一變,隱隱感覺有些不對勁。
董主任氣得臉色鐵青,氣急敗壞地說︰“沒錯,你抬高收購價格,搶了供銷社的生意,這是其一。再者,私下交易本就是投機倒把,你就等著坐牢吧!”
江林暗想,舉報者與縱火者很可能是同一人,既然如此,便開始反擊︰“誰說我是私下交易?這收購站是生產隊成立的,我只是負責收購而已。你們不調查清楚,擅自闖入我家,還妄圖沒收生產隊的獸皮!馬主任,今天你要是不給我一個合理的交代,我就去找丁書記,丁書記要是解決不了,我就去找縣長!”
江德貴面色凝重,他深知江林與縣長關系匪淺,有什麼好怕的,于是冷冷地說︰“上一次,王銘江指使縣公安抓大林子,還想害他性命,結果呢?他自己反倒被抓了。馬主任,你難道也想步王銘江的後塵嗎?”
馬主任倒吸一口涼氣,不禁脫口而出︰“發……發現鈾礦石的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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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林點點頭,不卑不亢地說道︰“看來公社的領導也听說過我!”
馬主任的神色瞬間變了幾變,囁嚅著說道︰“私下交易確實是不允許的呀!”
江林轉身進屋,拿出相關手續,說道︰“上面蓋有生產隊的公章,你好好看看,收購站是我個人的嗎?”
馬主任看完後,臉上堆滿了笑容,恭恭敬敬地將手續還給江林,笑道︰“誤會,都怪我來之前沒調查清楚!”
董主任在一旁低聲說道︰“你可是公社主任,怎麼能向他道歉呢?要是傳出去,勢必影響你的威望!”
“你懂個屁!”馬主任低聲訓斥了一句,然後對江林說道︰“江林同志,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說完,便準備離開。
江林卻冷漠的開口︰“舉報我的人是誰?你不打算告訴我嗎?”
馬主任一臉苦笑,事實上,他也不知道,于是踫了踫董主任,示意他實話實說。
一個公社主任,居然被嚇成這樣子,是什麼原因?讓董主任很是不解。
“至于是誰,我真不知道,當時我不在供銷社,是售貨員告訴我的。”
“馬主任,你相信嗎?”江林問道。
馬主任搖了搖頭,“到底是誰舉報的,你快說啊!”
他也想知道,是哪個不知死活的家伙誣陷江林,差點讓自己成為江林的敵人。
董主任陷入了沉默。
江林又道︰“德貴叔,這人居心不良,破壞團結,惡意誣陷,蓄意打壓!看樣子馬主任管不了,我們去找丁書記!”
听到“破壞團結”這幾個字,董主任腦門頓時滲出冷汗,他心里清楚,事情要是鬧大了,自己的供銷社主任不但當不成,還可能面臨牢獄之災。
馬主任語氣極為不善,“舉報者是你親戚嗎?你這麼袒護他?”
“是……是……”董主任似乎有難言之隱,欲言又止。
“說啊!”江林冷冷地催促道。
董主任深吸一口氣,艱難地說︰“不……不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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