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進。”
次日清晨，艾麗絲正坐在台桌上看書，突然听到木屋的房門被敲響，便示意外面的人進來。
“早上好，艾麗絲~”
首先進來的是那只和藹的小鹿，微笑著和艾麗絲招了招手，艾麗絲也點頭回應。她的身後，塔露拉哈著熱氣，進入房間後，還向外看了看，才將房門帶上。
“嗯？是礦石病相關的書籍？我沒記錯的話，上次將軍來過以後，又托人送來了一些書籍，想必這就是其中一本了？”看到艾麗絲手中的書籍，阿麗娜出聲問道。
“啊，做些了解，以後會用得上。”
阿麗娜點點頭，心里卻已經有了猜測。
“我和阿麗娜來看望下你，昨天迎接戰士們歸營，需要安排的事情有些多，所以耽擱了，抱歉。”塔露拉在阿麗娜的注視下，對艾麗絲進行了道歉。
“無妨，還有什麼別的事情麼？”
‘還真是直接•••我本來準備了很多關心或是安慰的話語。但這麼一句無妨，給我全噎回去了啊•••’
塔露拉在心中腹誹一番，輕咳了兩聲，和阿麗娜對個眼神，便不想再做那些虛偽的問候了。
她突然意識到，與阿麗娜和霜星不同，對于根本不被艾麗絲在意的她的來說。就算她對艾麗絲表現出溫暖的關切態度來，對方恐怕也不會鳥自己。那倒不如功利一點，直接談談自己真正關心的事情。
“確實有需要請教的地方，絕望谷現在已經安全了。但遷徙後的村鎮建設規劃尚未有一個好的方案。所以，我就想來征詢一下，看看你這個萬事通有沒有什麼點子。”
在雪原上流浪多年的經歷，讓塔露拉擅長臨時營地的建造規劃以及農耕事宜的布置。但這一次遷往絕望谷，與之前的每一次遷徙都不一樣——他們即將在絕望谷建立一個未來有可能發展成為城市的村鎮。在這樣的前提條件下，城市建設的規劃是必須考慮的課題。
“很遺憾，我也不甚了解。”艾麗絲搖搖頭，她再萬事通，不可能連工程師和城鎮規劃的活計都能隨便包攬。更何況，就算她真的了解，出于天災的緣故，沃倫菲爾的建築學和泰拉的建築學之間，也有著巨大的差異。
“這件事情，我覺得你可以去向德雷克討要一些人才來協助你。”
“啊？這種事情•••將軍會應允我嗎？”
與愛國者不同，塔露拉從來沒有想過向德雷克求援的事情。
倒不是說，她對德雷克抱有多麼深刻的警惕。而是自部落正式與德雷克有過接觸之後，整個感染者部落已經受到了德雷克的許多幫助，卻從未給過回報。雖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但塔露拉多少也有些羞恥，不再好意思向德雷克討要什麼東西了。
“都已經是整個感染者部落的領袖了，臉皮要厚一些，塔露拉。和德雷克這種務實派打交道，何須在意什麼面皮和羞恥心？若是真的有心回饋德雷克的恩惠，早早地把感染者村鎮建立起來，投入生產活動，給德雷克帶去糧食上的支持，才是最正確的行動。”
“在這種事關群體興衰的事情上計較顏面，未免虛偽。”
被艾麗絲這麼一說，塔露拉也是苦笑起來。搔了搔頭，答道︰
“哈，你這麼一說，倒也的確顯得是我小氣了。我這就給將軍書信一封，請求相關的幫助。那艾麗絲，關于農耕相關的技術問題，比如選種、育種等事宜的布置，就要拜托你了。”
“好，我會提前做好規劃，同時撰寫一本指導手冊。具體的播種和田地看護，還是得需要你來指揮，我也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忙，且我也不擅長指揮人做事。”
“行，那我期待你的好消息，也希望你早日康復。”
簡單問候幾句，塔露拉就帶著阿麗娜離開了。
等待‘血食’的時間里，艾麗絲沒有離開過木屋。每天和人們的交流也很有限，僅有霜星會來找她。一面是問候和談天排悶，一面是和艾麗絲核對雪怪小隊眾人的訓練結果。
這天，和艾麗絲核對完雪怪小隊一天的訓練成果後。霜星卻是罕見的，和艾麗絲談了一些其他話題。
“听說上一次，塔露拉來看望你的時候，你有向她建議，讓她從德雷克將軍那里索要工程師的事情。老家伙也提及了此事，與塔露拉一起，向德雷克將軍寄了信件。”
“讓我沒想到的是，這才幾天的功夫，工程師就已經就位了，還是兩位感染者工程師。你說，艾麗絲，德雷克將軍手下，為何能如此輕易地網羅人才。而且，他又憑什麼，給我們這個部落，這麼多幫助呢？”
面對霜星的疑惑，艾麗絲笑了笑，答道︰
“霜星，這就是你太小看德雷克了。作為曾經勒迪尼斯總覽大權的商會領袖、軍工復合體頭目、軍隊元帥以及政治改革推行人，他當然懂得如何收攏人才，他的眼界也比我們每一個人都要寬廣。區區幾個人才的投資而已，他還不至于如此斤斤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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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如果真的在絕望谷建立起一個產糧地。對于整個烏薩斯東部地區都是好事。往小了說，因為絕望谷感染者沒有政府的官方認可，不能自行售賣余糧。他德雷克完全可以作為感染者村鎮和外溝通的中間商，販賣糧食，積累財富。往大了說，若是他未來能成為統領烏薩斯東部的‘軍閥’，有這樣一個產糧地供糧，對他的治理也是極大的助力。”
“那你覺得，德雷克將軍的目的，究竟是前者還是後者呢？”
“哈，這我就不好說了，我對他的了解基本都局限在沃倫菲爾時期。在烏薩斯這個國家，他到底有過什麼經歷，我可是一概不知，不過，聯想下這家伙的過去，當然是後者的可能性更大咯。”
“你的意思是•••德雷克將軍他，有問鼎之心？”听到艾麗絲這話，霜星陡然瞪大了雙眼，語氣驚訝地問道。
“問鼎？那可不見得，皇帝這個身份，或許很多人都很憧憬羨慕。但那個老家伙可一點也看不上，他看重的，是更高遠的東西，霜星。”
“跟你透露一個趣事，德雷克那個家伙，在勒迪尼斯的時候，曾經帶兵闖入過勒迪尼斯的皇宮，親手打斷了當時皇帝，勒維爾十一世的三條肋骨。他的政治藍圖當中，也包含著去皇權化的部分，說這家伙有問鼎之心，倒是真的在侮辱他了。”
“•••毆打皇帝，這種事情，還真是讓人想都不敢想•••不過，我倒是有些好奇，他這麼做的動機是什麼？”
“這其中的緣由，還要說到第一次全面戰爭時期了。”
“戰爭早期，勒迪尼斯軍隊在德雷克的率領下，已經將對抗帝國的奧維盟軍一路擊退到了格蘭林堡。再進一步，佔下格蘭林堡，盟軍之一——奧斯維瑪聯邦的軍工產業就會遭到帝國軍隊的嚴重威脅。這種情況下，盟軍就算是正式輸掉這場戰爭了。”
“然後突然在這個節骨眼上，帝國皇室在國內開展了一場聲勢浩大的奪權運動。造成帝國大量中堅人才的死亡，嚴重沖擊了帝國的行政體系，德雷克被迫回國收拾亂局。甚至同一時間，趁著德雷克不在前線，皇室還把手伸入了軍隊中，嘗試奪取軍權，引發了前線軍隊的混亂。”
“雖然這股混亂很快就被德雷克的下屬所鎮壓，但盟軍還是抓住了這個機會，一舉擊退了勒迪尼斯的主力軍隊，將帝國軍隊趕出了奧斯維瑪的領土。”
“自此，德雷克辛苦經營二十余年的國內新政治體系嚴重受創不說，前線戰爭也因此進入了長期的戰略相持階段。自那時起，亂象已顯的勒迪尼斯帝國，也漸漸無力支撐長時間的戰爭消耗，逐漸走上了覆滅的結局。”
“•••行吧•••要是換成我，別說打斷那狗皇帝幾根肋骨了，怕是會當場殺了他，泄除我心頭的怒火了呢•••”听著艾麗絲講述這段故事，霜星最後搖了搖頭，忍不住吐槽道。
“哈，所以，這就是我們和德雷克的差距之一了呢。”
“其實真要說的話，勒迪尼斯帝國的那一次奪權運動，也不是單靠皇室一家就能支撐得起的。有多方勢力參與其中，他們都為勒迪尼斯皇室，提供了不小的助力。”
“只能說•••即便是德雷克這樣的天之驕子，也沒能力拯救腐朽已入骨髓的勒迪尼斯帝國了呢。”
“哼•••總覺得艾麗絲你，對德雷克將軍的評價，不是一般的高呢•••”
“那是當然，我畢竟是經歷過那個時代的人，德雷克的能力，我有過最直觀的體驗，所以我對他的評價當然高了。”
“甚至，我可以說的夸張一點，勒迪尼斯真正滅亡的原因，不是因為其深入骨髓的腐朽。而是因為，這個國家，沒有第二個德雷克為其服務了呢。”
听到艾麗絲這句話，霜星卻是撇了撇嘴，沒有繼續就這個話題進行討論。而是提到了，另一件感染者流民的事情。
“說來，塔露拉手下的那些戰士，昨天在巡邏的時候，遇到了一群逃竄的感染者，和一支追逐的糾察隊。他們擊退了那伙糾察隊，救下了那批感染者。”
“嗯？這個時節，居然還會在野外發現流亡的感染者群體？”艾麗絲也有些意外。雖然現在已經度過了冬日中最冷的時分，天氣在逐漸回暖，但氣溫依舊不適合室外活動，極易造成凍傷。不該有感染者團體選擇在外流竄才對。
就算是被糾察隊突襲，導致聚落遷徙也不應該。因為糾察隊這會估計都在各自的兵站內窩著過冬，根本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分行動。
“嗯，我和老家伙也覺得很是怪異，所以將他們安排在了聚落的外圍，準備仔細排查一番，看看是不是有混進來的奸細。畢竟這個時間點發生這種不常見的事情，很難讓人不提起警惕。”
聚落遷徙在即，而且還是在冬天的尾巴時候，突然有一批感染者來投靠，怎麼看，都感覺有不知名的勢力在其中安排了間諜，意圖打入感染者部落內部，獲取情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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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游擊隊此前因為突襲了威爾遜侯爵的倉儲站，也算是進入了這些東部貴族的視線當中，他們也有足夠的理由來派遣間諜，獲取情報。
“我和老家伙商量一番，打算等你康復後，就由你來進行一次間諜的識別排查。我知道這麼說可能不太好，但畢竟你曾經是一位很出色的間諜，如果由你來進行排查工作，應該能很輕松地抓出其中可能存在的間諜。”
“沒問題，等到我的血肉恢復後，我會即刻開始排查工作，並將排查名單交給你們，由你們來負責監視。”艾麗絲爽快地應下了這份差事。
為了不引起恐慌，艾麗絲的排查工作相當一部分肯定是在暗處進行的。而這樣的排查自然也無法保證排查的準確率。估計也只能得出一個可疑名單，再交由愛國者他們去進行監視。
“好，老家伙會安排人配合你的工作。順便•••這張圖紙，是什麼？似乎，像是某種機械臂？”談了半天，這只白兔子的注意力突然被工坊儲物格內的一份圖紙所吸引。帶著好奇心，她取出了那張圖紙，展開來看，才發現這似乎是一張機械臂的設計圖紙。
“沒有，這是個源石信號發生與接收的裝置。就是我之前說過，要為你制作的那個體外源石回路。這個裝置，可以讓你在激發源石技藝的時候，避開你身體里的大部分源石回路，取代它們的作用，以減少你使用源石技藝的負擔與危害。”艾麗絲答道。
“唔？會是這麼大的一個物件啊，感覺攜帶起來好麻煩。”霜星皺著眉頭，圖紙上的那個有些酷似機械臂實際上應該更接近于外骨骼）的物件看起來不是什麼輕便物品。自己要是帶著這麼個東西上戰場，會很礙事吧？•••
“只要是關乎生命安危的問題，再麻煩也不是問題。而且，你放心，這個東西我也在嘗試著優化它，等最終成品制作出來的時候，它會比現在這個圖紙上畫的更加輕便。而且當你熟練使用它之後，我可以保證，它不會對你的行動產生任何干擾。”
“通過這個東西，來避免源石技藝對你體內源石回路的刺激，可以有效減緩源石結晶在你體內的蔓延速度。我最近通過查閱文獻，此前的部分猜想也得到了證實。你體內的源石結晶雖然已經擴散較廣，但只要不去刺激它們，避免它們活化，就可以防止它們進一步蔓延，侵蝕你的身體。”
“這個思路，對于大部分感染者而言，都是適用的。”
“另外的，這個裝置若是使用熟練，理論上還可以放大你目前的能力，使你的源石技藝造成更強的殺傷。不過說到底，這個裝置只是治標不治本的，它的作用，只是‘減少’你釋放源石技藝時的負擔而已，而不是完全避免。”
“所以，你也不要仗著有這個東西，就開始在戰場上肆意妄為。”艾麗絲為霜星解釋了這個裝置的作用，並在最後叮囑了她需要注意的地方。
“嗯，听起來是個很棒的物件，非常感謝，艾麗絲。”霜星神情中似乎帶有了一些期待。
“說來，艾麗絲，你說過，你曾經掃描過我的身體，我的病情•••是不是很糟糕？”突然，霜星問出了一個不怎麼愉快的問題。
“•••誠然如此。”
艾麗絲只是肯定了霜星的問題，並沒有回答她的身體具體糟到了一個什麼地步。
按照艾麗絲目前的觀察來看，霜星體內不僅僅是礦石病的問題，還有一些其他的病癥，只不過在當下，礦石病才是最危險最要命的那個。
“那•••我大概，還能活多久？一年，兩年，還是說，久一些，五年六年？我有些害怕，我不知道我自己，還能保護大家多久•••”霜星神色有些陰郁——對于大部分感染者而言，礦石病，永遠都是他們人生中最為殘酷的話題。
“沒有什麼期限，只要我在，我就不可能讓你死掉，不論是什麼原因。”艾麗絲伸出左手，扶住霜星的肩膀，認真地說道。
“縱然我不知道該怎麼去治愈礦石病，但相信我，我有很多種方式去延續你的生命，讓你能夠好好地活下去。我現在研究礦石病相關的書籍就是為了這個目的，到了絕望谷，建立起真正的實驗工坊後，我就會針對你的身體開展治療工作。”
“你是我的同伴，更是我的隊長，我不會再允許我身邊的任何同伴再死去了，無論如何，我都會保護你，用盡一切辦法維護你的生命，我保證。”
听到艾麗絲的擔保，霜星先是愣住，隨後露出難得的爽快笑容，一把環住艾麗絲的脖子，將她拉入懷中，笑著說道︰
“哈！那現在，你應該也不算是德雷克將軍派系的人了吧？嘻嘻，把你從德雷克將軍的陣營中拐過來，可比我預想的輕松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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