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願意做任何事情？你有什麼資格說出這樣的話？
那如果要求是殺死陸清漪呢？你也願意嗎？
——算命先生
肉眼可見地，在道源界芸芸眾生的信仰之力加持下，玖身上的氣息愈發強橫，已經遠超葉孤所能感知的範圍了。
而玖也全心沉入凝聚神位之果，力求在姬旭被〔第一〕戰勝並吞噬前突破到神位境。
青年依舊矗立在半空中，以自身為引，將信仰之力灌輸到玖體內。
也許是錯覺，葉孤竟從青年身上看到了，疲態？不由地有些擔憂。
盡管白景明和白景夜是劍仙的徒弟，應當不會出事，但葉孤總覺得哪里不對勁，想不明白為什麼是劍仙虛影出現。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
正在為白景明和白景夜護法的麒泠被他們的雙劍合璧所驚嘆，想要看看這般人物的未來如何。
一念及此，麒泠指尖輕顫，施展預知之眼。當預知之眼落在青年身上的瞬間，她瞳孔驟然一縮，好似被重錘擊中，腳步不受控制地後退半步。冷汗順著額角滑落，浸濕了鬢發，她的嘴唇微微顫抖，喉嚨像被什麼東西哽住，半晌說不出話來。
究竟看到了什麼？竟讓見多識廣的麒泠如此失態。
她看到了，她看到了青年周身纏繞著濃郁如墨的死氣。那死氣仿若活物，正一點點吞噬著他們的生機，而本該璀璨的命途，此刻卻被陰霾徹底籠罩，一片死寂。
青年身形變得枯槁腐朽，仿佛被歲月無情地抽干了生機，肌膚如同風化的樹皮，干裂的紋路中滲出黑氣，縷縷灰霧在其身邊縈繞不散，空洞的眼眶中沒有一絲神采。
這是，被抽干了生命力的表現。
麒泠大驚失色，連忙跑到葉孤身邊，捂著刺痛的眼楮，指著上空的青年，語無倫次地道︰“快讓他停下！我，我看到了他的死相！”
這話，猶如一記重錘，狠狠砸在葉孤心上。
他終于明白那份不對勁來源于哪里了。
白景明和白景夜根本無法做到這麼大跨越的突破，也根本不可能召喚出劍仙虛影，而這一切的真相就是，他們獻祭了自己的生命，甚至獻祭了靈魂，只為能通過雙劍合璧，喚出劍仙虛影！
葉孤踉蹌後退，足下的落葉被勁風卷起，簌簌作響。
如今細想，這般超越境界的力量，又怎會憑空出現？他們原本氣息平平，絕無一蹴而就、召喚劍仙的可能。
“這是禁術！”
葉孤喉間發出一聲低吼，雙眼布滿血絲。
那些被他忽視的細節，此刻如潮水般涌入腦海︰白家兄弟那副決然的樣子，動作間透出的僵硬與遲緩，還有那隨著劍仙虛影出現，隱隱出現的腐朽氣息。
原來，這看似輝煌的突破，竟是一場以生命和靈魂為代價的慘烈獻祭。
“我真傻，真的。”
葉孤苦笑著搖了搖頭，隨後猛然抬頭，飛身朝著青年的方向沖去，嘴里還喊道︰“景明、景夜！你們要是敢死，我就是死，也不會瞑目的！”
青年只是微微一笑，難掩眼楮深處的復雜，輕輕一揮手，便止住了葉孤飛上來的身形，將其強行壓了回去。
而這個動作，就是壓死二人的最後一根稻草。
只見青年的身形逐漸虛幻，緩緩落在地上，白景明和白景夜的身形顯現，也是一陣虛幻，仿佛下一刻就要化作泡影散去。
葉孤沖勢受阻，單膝跪地，碎石在掌心下碾得粉碎，他望向那兩道逐漸透明的身影，眼眶泛紅。
“葉孤，別沖動。”
清朗的聲音裹挾著劍鳴飄落，白景明抬手虛壓，盡管面容近乎透明，卻仍帶著往昔灑脫的笑意。
“我們兄弟二人謀劃已久，這不是一時沖動。”
白景夜緊接著開口，聲音比平日沙啞了幾分︰“道源界如今乃生死存亡之際，若我兄弟二人不做出一點犧牲，如何能戰勝帝懿，拯救道源界呢？”
葉孤身軀劇烈顫抖，指節泛白︰“可你們明明知道，這是要賠上性命和靈魂的！”
白景明輕輕搖頭，眼中閃過一絲決然︰“這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辦法。我們兄弟二人天賦有限，此生或許難憑自身力量拯救道源界。但用這條命換來世間太平，值了！”
“葉兄，我也算是救世主了吧。”
白景夜的聲音漸漸縹緲，他的手臂已經開始消散，化作點點熒光。
“葉兄，往後道源界的安穩，就托付給你和玖了……”
還不等葉孤暴起，白景明和白景夜微笑著對視一眼，心意相通。
隨著劍仙虛影發出震耳欲聾的嗡鳴，兩人的身影徹底融入光芒之中，只留下悠悠飄蕩的話語︰“葉孤，活下去……守護好道源界……”
葉孤僵立當場，淚水不受控制地涌出。風，依舊在山谷間呼嘯，可那兩道熟悉的身影，卻已永遠地消失在了這片天地間 。
陸清漪上前輕輕握住葉孤的手，安撫著他悲痛的心情。
葉孤猛然抬頭，雙眼中布滿的血絲嚇了陸清漪一跳。
“葉子，你怎麼了？”
葉孤沒有回答，他的心神早已沉入心靈之海中。
“前輩，前輩！我知道你醒了，回答我！回答我！”
葉孤瘋了一般在心靈之海中撕心裂肺地呼喊著。
沉在海底的葉啟蟄摳了摳耳朵，翻了個白眼。
“傻13，又發什麼瘋。”
盤坐在“乾”中的靈魂輕聲一嘆，沒有出面。
葉孤的嘶吼在心靈之海掀起驚濤駭浪，海水瘋狂翻涌，無數氣泡炸裂。
“前輩！只要您能救下白景明和白景夜，我葉孤這條命，今後就是您的！我願意為您做任何事情！”
“哼！蠢貨！這世間豈有隨意以命相許之事？收回你的誓言！”
葉孤撲通一聲跪下。
“前輩！我知道您神通廣大，定有逆轉乾坤之法！只要能救他們，別說一件事了，任何事情都可……”
“滾！”
怒吼聲驟然炸響，竟將葉孤直接轟出了心靈之海。
葉孤沒有想到骸骨前輩會如此憤怒，被直接轟了出來，失魂落魄地跌坐在陸清漪的懷里，兩行淚水緩緩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