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回之中,生死往復,恰似月圓月缺,潮起潮落,不過是命運奏響的尋常旋律,未見新奇,亦無不同。
周身纏縛的萬般罪惡,我坦然受之,視作命中注定的劫數、靈魂必經的淬煉。
這浮世三千,諸般色相皆為虛妄,仿若破曉前夕的迷夢,日光一照,便消散無痕;又如驟雨初歇時的泡影,看似綺麗,卻轉瞬即逝;恰似夏夜劃過的閃電,剎那光芒後唯余黑暗;又宛如朝露,在晨曦微暖中,悄然隱沒,了無蹤跡。
——小僧清緣
真的,虛妄……嗎?
——算命先生
“虛妄?我可不認同。”
玖晃了晃手中的槍,笑著道。
妖僧無緣此刻步入超凡之境,竟放下短暫的殺意,道︰“何以見得?”
玖滿不在乎地道︰“何以見得?倘若你真的認為一切都是虛妄的話,為何還有如此深的執念呢?如果真是虛妄,那她的死,何必在意呢?”
妖僧無緣頓了一下,沉默片刻,道︰“她,不一樣。”
“哪有什麼不一樣?都是天地生靈,你我之間,有的,只是身份、實力的不同,何來的虛妄與真實的區別,除非是幻像。”
妖僧無緣皺眉,呵斥道︰“住口!除了槿兒,所有的一切,都是不該存于世間的污穢!”
“那你也是嘍。”
玖冷不丁道。
聞言,妖僧無緣再度愣住了,隨後苦笑道︰“你,說的沒錯,小僧,也是污穢的一部分,從小僧無力回天起,小僧就與這般污濁無異了。”
“你知道就好。”
玖拔出插在地上的長槍,槍尖閃爍著寒光,指向妖僧無緣。
“不必多說了,既如此,那我便助大師超度此生,輪回去吧!”
槍,百兵之王。
槍尖顫鳴,似冷月切破夜幕,攪起簌簌寒風。
玖身形如電,在光影斑駁間疾掠,手中長槍仿若蛟龍出海,槍桿抖擻,每一記突刺、掄掃,都裹挾著開山裂石之力,震得周遭空氣“嗡嗡”作響。
靜時,仿若淵𦨴岳峙,沉穩內斂,唯槍尖寒芒凜冽,鎖定敵手,那目光中的銳利透過槍勢直刺人心;動時,卻又如狂飆過境,槍影漫天,讓人難覓真身。
扎、刺、撻、抨、纏、圈……諸般技法信手拈來,行雲流水般餃接,殺招隱匿其中,只待對手露出破綻,剎那間奪命封喉。
練槍之人,需耐得寒暑,于破曉微光、子夜寂暗中與槍為伴,揣摩勁道拿捏、角度巧變。槍道,是對極致技藝的苦求,更是修心問道,持槍者心懷無畏、堅毅如鐵,方能在生死對決里人槍合一,以手中槍破萬般困境,于槍尖上尋那武道巔峰、不敗榮光。
妖僧無緣雙手合十,道︰“施主切莫說大話,小僧,略懂一些拳腳。”
話畢,妖僧無緣身後升起一尊高達百丈的千手觀音,卻是邪異的很,每一只手掌掌心都有一顆血紅的眼珠子,提溜轉著,觀音張開的嘴中,竟有著鮮血流下,十分駭人。
禪•千願
只見妖僧無緣身後,那巍峨矗立、遮天蔽日的千手觀音法相猛地一震,周身黑光大盛!
緊接著,千百只手臂同時舒展、拉長,仿若一道道黑色的閃電,裹挾著呼呼風聲,攜佛門巨力,鋪天蓋地般迅猛拍向玖。
每一只手掌都大如房屋,掌心詭異的眼珠子滿含戲謔,捕捉著玖的身影,排空而來,勢要將玖徹底鎮于這浩大佛威之下。
游走如龍的玖抬頭看到這遮天蔽日的千百只佛手的落下,嘴角掀起一抹弧度,那是自信的笑容。
轉輪•六道
只見玖手中的長槍亮起幽光,在玖的手中化作一輪轉輪,上面印刻著六個形態各異的生物。
只見其中形態最近似人的符文亮起,剎那間,一條虛幻的長河出現,只見一位面容威嚴而又慈悲,身著古韻長袍的烏發男子,裹挾著無上的聖威,自那翻涌的長河中緩緩踏步而出。
他每一步落下,長河都泛起驚天漣漪,似點點流星。一頭長發肆意舞動,絲絲烏發在光芒里閃爍,訴說著往昔征伐歲月。
剛一現身,周遭虛空猛地塌陷、扭曲,塵封的古老氣息洶涌彌漫,宛如一尊自太古甦醒的聖人,攜人族氣運,要再度鎮世平亂、改天換地!
玖恭敬地拜了拜,道︰“勞請前輩出手了。”
烏發男子輕笑一聲,周身翻涌的文氣恍若奔騰不絕的長河,竟將那遮天蔽日的千百只佛手盡數淹沒。
做完這一切後,烏發男子的身形變得虛幻,朝著玖點了點頭,重新回到那長河里,隱沒在轉輪中。
妖僧無緣目瞪口呆。
“儒,儒聖?”
沒錯,剛才那道身影,確是儒聖前輩無疑,雖只是具投影,並非真身,卻也有儒聖前輩的幾分神韻,非妖僧無緣能夠抗衡的。
“ 噠”。
趁著這間隙,玖手中的轉輪再度轉動,那象征著無間地獄的符文亮起,剎那間,邪異法相上縈繞的厲鬼皆是被亮起的符文吸引,前僕後繼地沖入由符文凝聚的漩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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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相的氣息一弱,同時,妖僧無緣也受了不小的影響,悶哼一聲。
緊接著,玖手中的轉輪,亮起了兩道符文,這一次,是無窮無盡的殺意和厲鬼嘶吼的聲音,周遭的世界換了個大樣,恍若進入了血海修羅般,令人膽寒。
那些被吞噬的厲鬼,在這一刻,竟化作了玖的助力,反過來撕扯妖僧無緣的軀體。
血海修羅中竄出無數由血液組成的血手,擒住妖僧無緣的雙腳,攀岩而上,似要將其拖入血海中沉沒。
“哼!”
妖僧無緣冷哼一聲,身後的法相再度膨脹,千手掌心的眼珠子集聚力量,射出千萬道佛光,將那些厲鬼盡數洞穿。
佛光威勢不減,將禁錮住妖僧無緣的血海修羅一點一點崩碎,直至顯露出真實世界。
妖僧無緣一直合十的雙手驟然分開,在空中行雲流水般劃出一道弧線,轉瞬便成一完美無缺的圓。
禪•終式•零
只見那百丈高的千手觀音法相周身黑光散去,金芒爆射,千手如蛟龍出海,迅速合並歸一,裹挾著毀天滅地的煌煌威勢,如泰山壓頂般朝玖迅猛罩去,誓要將其徹底碾碎。
玖避無可避,瞬間被合于巨掌掌心。未等喘息,觀音法相面龐肅穆,檀口輕啟,那唇間竟緩緩綻出無盡深邃星空,幽邃仿若黑洞,吞噬一切光線。
“轟——!!!”
一聲巨響震徹天地,仿若蒼穹炸裂。
一道粗壯的黑色光束仿若末世雷霆,自觀音口中怒射而出,所到之處空間寸寸崩裂,虛空泛起黑色漣漪,恰似惡魔張開巨口,徑直朝著玖貫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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