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明想的挺好,可事情的發展遠不像他想的那麼順利。
鋼鐵廠房管科的馬科長接到任務後,第一時間,就把還住在老職工宿舍的工人都召集到了一起,剛把事情說完,這幫人就炸了鍋。
“什麼租房合同?哪來的租房合同?這房子是國家分給我們的,怎麼就成租的了!”
“要換房可以,沒有租房那麼一說,房子就是我們家的。”
“我看誰敢動我們家的房子?”
“李學軍呢?讓他出來,把機械廠賣了該不夠,現在還惦記上我們家的房子了,誰敢動我們家一磚一瓦,老娘把這腔子血潑給他。”
馬科長傻了眼,在他看來,這明明是好事啊!
老職工宿舍的房子都破成啥樣了。
夏天漏雨,冬天漏風,每天廠里都得拿出一筆錢來,對那些破房子進行修補。
而且,居住面積還小,全家好幾口人擠在那麼二十來平的地方,睡覺都伸不開腿。
現在有人願意對那里進行改造,到時候家家戶戶都能住進新房子,這難道不是好事?
怎麼還有人不願意呢?
“先別吵,先別鬧,道理咱們得說清楚了,那房子只是廠里分給你們住,你們有使用權,所有權是廠里的,而且之前也不是不收你們的租金,只是租金直接從你們的工資里扣出去了……”
馬科長的解釋,這些人根本听不進去。
“少說那些沒用的,我不懂啥使用權,所有權的,我就知道房子是國家給的,你要是不讓我住了,就讓國家來人和我說。”
“你說的都是啥狗屁道理,你要說理也行,那房子就是老子的。”
“姓馬的,你還敢扣老娘的錢,扣了多少,趕緊給老娘補上,要不然,老娘今天就去你家吃了。”
馬科長傻了眼,他不過是負責處理領導布置的工作,這咋還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你們……你們……這可是廠里的決定。”
馬科長這句話更捅了馬蜂窩。
“誰的決定也不行,老子的房子,你動一塊轉頭試試。”
“想拆我家的房也行,拿新房來換。”
“別以為我不知道,李學軍不就是想把我家的房給他佷子嘛,想得美。”
“我自己家的房子憑啥交房租,趕緊把黑了老娘的錢拿出來。”
馬科長算是看明白了,這些人就是來胡攪蠻纏的。
啥都懂,就是想撈好處,佔便宜,借著這次機會,把廠里的房子變成自己的。
天底下哪有這種好事。
可現在明擺著說啥都沒用,人家不跟他說理,就是咬死了房子是自己的。
這還了得,甭管房子拆不拆,這件事都不能妥協,否則的話,其他人要是有樣學樣是不是亂套了。
好不容易把人給打發走了,只說廠里還要繼續研究。
馬科長找到李學軍,將事情說了。
李學軍听過以後。
“簡直就是胡鬧!”
人心不足。
李學軍自問已經為那些工人爭取到了最好的條件。
結果還是不滿足。
另一邊,李天明剛到家就听宋曉雨說,李學軍打來了電話。
“喂,大伯!”
“天明,事情……有些麻煩!”
接著把情況說了一遍。
哈!
李天明都不禁被氣笑了。
開口就要把房子變成他們自己的,還真張的開嘴。
“這事……”
“大伯,這個事您就別管了,我來處理。”
活了兩輩子,李天明就不怕遇上無賴。
尤其是……
別忘了,李天明上輩子是靠什麼賺到的第一桶金。
對付釘子戶的手段,李天明有的是。
真當他是個好人呢!
能將事業做得那麼大,他怎麼可能是個沒有手段的。
“天明,可不能胡來,更不能激化矛盾。”
“您放心,就算是為了您,我也肯定不會胡來。”
掛了電話,李天明接著又打給了孫立。
孫立此刻正帶著後勤辦公室的幾個筆桿子忙著編寫拆遷方案呢。
“我都說了,這事就應該請李書記出面,給那些人換房。”
“沒那麼簡單,听我大伯的意思,這些人明顯是提前通過氣了,現在就是聯合起來逼著咱們妥協。”
孫立聞言一愣︰“不能吧,昨天才說的事……吃飯的時候?”
昨天他們只在吃飯的時候,提起過這個事,當時只有那個回回老板……
“臥槽!不會是他吧?”
“是誰不重要了,現在要緊的是咱們得改變方案了。”
有些人,是真不值得心疼。
“你說咋辦?”
“咱們這麼著……”
听李天明說完,孫立遲疑著問道︰“天明,這樣……能行?”
“我大伯說了?不能激化矛盾。”
李學軍如果不是鋼鐵廠的書記,李天明有的是手段,能把那些人收拾得服服帖帖。
可現在,也只能……
文明一點兒了。
“方案要做好,不能讓杜書記挑出一丁點兒毛病。”
說完,李天明放下了電話。
“又遇到事了?”
宋曉雨問道。
“沒啥,放心吧,對我不叫事!”
宋曉雨聞言,便也沒再問。
“那什麼……大姑來了!”
誰?
大姑?
誰啊?
看到李天明的反應,宋曉雨面露無奈。
“寧固鎮的!”
呃……
李天明還真忘了這號人。
自從那次的事以後,好幾年都沒來往了,天亮和小蓉結婚的時候,都沒給寧固鎮那邊送信。
就連李學成的後事,李學娟也沒露面。
“來咱家了?”
“沒有,去三叔家了,剛才秀芝過來和我說的。”
“沒說來干啥?”
“好像是……為了楊紅兵工作的事。”
工作?
因為這些年沒了來往,李學娟家的事,李天明也沒興趣了解。
不過根據上一世的記憶,李學娟那三兒一女就沒一個省心的。
老大楊紅文初中畢業以後,也進了鹽場工作,只不過沒有崗位,只是個臨時工。
結婚以後,兩口子去了南方,很少回來。
老二楊紅武一直沒工作,跟著個老木匠做學徒,後來因為打架被跑了兩年勞教。
出獄後,干脆破罐子破摔,整天偷雞摸狗,惹是生非,在監獄里的時間比在外面的都多。
唯一的閨女楊麗日子過得倒是不錯,可是和家里斷了聯系,楊維德死的時候,都沒回來奔喪。
至于宋曉雨提到的這個楊紅兵,更是個人嫌狗厭的東西。
老大不小的人,一直沒個正經事,四十好幾還在指望著爹媽養活,
後來更是偷了李學娟夫婦的養老錢,再也沒有出現過。
正說著,石淑玲到了。
“天明!”
“三嬸兒,有事啊?”
“你大姑來了。”
提起這個人,石淑玲的臉上滿是嫌棄。
“我長話短說,等會兒你三叔就得帶著她過來,她家老三讓鹽場給開除了,就想著來咱們村的廠子上班,你三叔被她煩得不行,可是……”
石淑玲也是滿臉的為難。
李天明知道是咋回事,畢竟是親兄妹,李學工也拉不下臉來把人趕走。
看起來這個惡人,只能他來當了。
“天明,這事可別埋怨你三叔。”
“不會!”
石淑玲過來送信,已經表明他們的態度了,只是礙于那點兒情面。
“我知道該咋辦。”
想來村里的廠子上班?
想瞎了心了。
就算兩家沒有矛盾,李天明也不可能讓楊紅兵那麼個禍胎二流子過來。
石淑玲說完就走了。
“天明,你……不管咋說也是長輩,別鬧得太難看。”
“等會兒你就別露面了,我對付她!”
長輩又怎麼了。
兩家早就沒了來往,過去這麼多年,還好意思登門,真不知道李學娟是咋想的。
不過……
這倒也是李學娟能干出來的事,她這號人,總覺得全世界都欠著她二百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