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謹遵旨！”
胡銓面色漲紅，顯然這小年輕被煽動起熱血，又是一個攝政王的鐵桿粉。
這位攝政王善于玩弄人心，軍隊、朝臣、太學生、江湖俠客、士民婦孺……也委實讓人感覺唏噓不已。
“不過趙桓既然回來了，總得派人去接一下。他雖然當皇帝當的不怎麼樣，到底還是大哥。”
定下了和談的條件，趙恆臉色明顯放松，語氣也變得輕松起來，目光掃視了一圈朝臣，點了個名字︰“鴻臚寺右郎中萬俟元忠。”
“臣在！”
突然間被點名，萬俟�l打了個激靈，慌忙出列前來，躬身束立。
“孤封你為忠義侯，去把趙老大接回來吧。”趙恆語氣輕松，
“這本來也是鴻臚寺該干的活兒……順便跟他講清楚，皇帝這個活兒他明顯干不了，就別想什麼有的沒得了，老老實實過日子吧。”
萬俟�l怔了一下，緊接著，渾身汗毛都在瞬間炸起來了！
實際上聰明的朝臣也不止他一個，這一刻，那些想到什麼的朝臣也在瞬間目瞪口呆，乃至于整個明德殿的氣氛都變得近乎凝固起來！
……
話說回來，大宋的爵位制度承襲唐代，而且經歷過數次改革太祖太宗朝各一次，仁宗朝一次，神宗朝一次），爵位承襲遞減。
除了開國那一批名臣名將，或者立有明顯殊勛者，普通的士大夫很少有機會能獲得爵位。
便是當年王安石位列宰執，一力主持變法，甚至于號稱拗相公，梗著脖子壓著整個朝堂來變法，一時威風無兩，也就是混了個荊國公爵位而已。
後來趙佶在位的時候因為要壓制朝堂上的道學家們，追封王安石為舒王，然後後來又剝奪了。
那廝瞎雞兒搞的事兒多了。
不過正常來說，一般宰執這個層次，如果在任期內不出什麼亂子的話，基本上都能獲得郡王爵位。干的好的連親王爵位也能獲得。
但是宰執到底是宰執，宰執以下，便是尚書想要混個公爵或者侯爵，也是極難的！
那不是能干的好的問題，還得立下特殊的功勞才成。畢竟爵位雖然不能世襲罔替，到底還是可以降等傳襲的。
所以，對于普通的官員來說，侯爵極其貴重！
所謂的王侯，在大宋政治體系里依舊也是最硬的身份！
張浚在西夏的功績有目共睹，這才不到一年，已經把西夏收拾的很妥當了，就這樣，朝堂上也為了要不要給他封侯而猶豫不已呢！
所以萬俟�l在听到攝政王這番話後 第一反應不是驚喜，而是驚嚇！
我萬俟元忠何德何能，敢領侯爵之位？
而且攝政王那番話也說的太嚇人了……自靖康二年年中建制到現在一年半了，他是第一次在人前公然的稱孤道寡！
當然，這位現在便是自稱一句“朕”也沒人會多說什麼。他不是還有個妖皇的身份嗎？自稱為朕又如何？
問題是當上位者開始用這種正經的稱呼來說話的時候。那就代表著他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在下達命令了！
萬俟�l絕對是個聰明人，幾乎瞬間就聯想到了什麼……忠義侯忠義侯，對誰忠義？
當然是誰給你這個侯爵，你對誰忠義！
那麼在他並沒有立下什麼殊勛的情況下，何德何能可以獲得忠義侯之爵？
那就是要他帶著這個侯爵之位去立功的！是要去干一些髒活兒的！要去做一些沒法明說的事兒的？
立什麼功？把淵聖皇帝接過來而已，能算什麼功勞？
又不是去金營里把他搶回來……現在趙桓已經被接到太原城了，去走一趟而已。
所以攝政王到底要他做什麼？
萬俟�l的冷汗唰的一下就冒了出來，他甚至于不敢往下想了！
……
“臣有話說！”
就在萬俟�l幾乎生死兩難之際，御史中丞陳東豁然出列，肅然來言。
“中丞請說。”趙恆對可以鉗制宰執的重臣表達了充分的尊重。
“萬俟郎中雖然帶著偽楚朝廷請降，功勞卻不足以封侯……以新科進士加郎中職餃已經足矣。”
陳東面色肅然，“攝政王便是對其青眼有加，也不該如此恩賞，否則不足以服人心。”
萬俟�l幾乎虛脫，聞听此言，恍如天籟，甚至于悄悄的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
趙恆點點頭︰“此言有理，那封爵就算了。不過把趙大接來以後，安置在哪里比較合適？”
“回涿州安置吧，清田之後，趙氏在涿州也有一份田產，總能度日的。”陳東肅然道，
“若是先道君皇帝回來，便安置在東京明學堂。其人琴棋書畫無一不精，總能教孩子們讀書認字的。”
明教的學堂開始開遍全國，東京城自然也有，甚至于被視為太學院的下屬學校。
要是太學院是大學，那麼東京明學宮便是規模最大的京城小學＋初中的格局。
攝政王同時也是明教教主，把威脅最大的道君皇帝安置在明教學宮里面，等于放在他眼皮子底下監視著，總不至于再讓這小心眼的家伙擔憂那位太上皇搞什麼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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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再臨時起意要封誰一個忠義公什麼的……也鬧得忒難看了。
“那就這麼辦。”趙恆從善如流，笑道，“萬俟郎中便如此這般吧。”
萬俟�l長長的松了一口氣，慌忙領旨。不過等到他恢復了理智，素來聰明的腦瓜卻又涌現出許多念頭出來。
首先當然是與忠義侯的爵位失之交臂……那畢竟是侯爵！真要是能得一個侯爵，哪怕是做什麼大不韙之事又如何？
然後第二個問題，卻又想到……為何攝政王會當著眾多朝臣的面堂而皇之的向他下達如此荒唐的命令？
但凡是有點腦子的都能明白他隱藏的意思……可是這種髒活兒不應該私底下來安排才對嗎？
在朝會上來說，肯定會有人反對的！實際上哪怕御史中丞不站出來，剛才侍御史歐陽澈以及新上任的刑部尚書馬伸都幾乎要出列了。
只是沒陳東那麼快而已。
以朝廷如今的格局來說，不管怎麼樣也不可能通過如此荒唐的指令……這個局面甚至于是攝政王有意塑造的。
他就是怕再出現類似于趙佶那種獨夫再來禍害朝堂，所以自比宰執，唾手可得的皇位也不去坐。
那麼為何還要這麼做？堂而皇之的嚇唬他萬俟�l嗎？還是要嚇唬那位還沒回來的淵聖皇帝？以及嚇唬後面的道君皇帝？
他真要想讓萬俟�l給他干髒活兒，私底下征召，恩威並施一番，在別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安排妥當這件事又如何？
難道是故意的？再次強化一下朝堂上的局面，或者有意抬高御史中丞的權柄？
一時間，萬俟�l都搞不清楚那位攝政王到底站在第幾層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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