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李成真想來個藩鎮割據，現在也不是時候。畢竟東京方面光復河北的邸報已經滿天飛了。而金人更是為此震動，乃至于逼迫甚重。
更何況，現在的大楚朝廷十萬大軍有一半都是李成帶來的，他還極得軍心，也是無法。
總得立國之後，再去計較，慢慢奪權分化的。
而康履听到完顏構這句話，也就達到了最重要的目的。只要在皇帝心里打上了想要“藩鎮割據”的標簽，那麼李成權柄再大，也算是到頭了。
康履能混到如今的地位，可不是靠著無腦奉承得來的。要知道，完顏構是個聰明人，從來都是。在他手底下想要做到“簡在帝心”，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兒。
他想要害某個人，根本不用說對方壞話的！
欣賞了一會兒袞冕上華麗的紋路，完顏構到底還是想起了一件正事兒，問道︰“金國派了使節過來？”
“金國答應了大家的求親，願將燕國公主嫁來。”康履恭敬無比，“以助大家聲威。”
“大家”這個稱呼是康履和完顏構私底下的專門敬稱。別人都喊皇帝為官家，康履在康王府的時候就暗中喊“大家”了，這明顯是“官家”這個稱呼的變種。
所以他早就知道康王想登基，算是兩人不言而喻的默契。
什麼叫簡在帝心啊！那些只知道奉承的家伙懂什麼？？
“燕國公主什麼來頭？”完顏構倒是對于金國宗室並不了解。
“好叫大家知道，燕國公主乃是金國渤海王女，是渤海大將高景山的遺孀。前不久高景山在真定府被東京那邊斬殺，金國為了安撫渤海人，特封王女為國公主。”
康履小心道，“若是娶了燕國公主，大家或可掌控渤海族……”
“怎麼說？”完顏構多問了一句。
“燕國公主名下有一子，還懷有身孕。那孩子乃渤海王族，幾乎內定為渤海王了……要是到了大家手中，自然可以以此來做局的。”
康履說的小心翼翼，“而且皇嗣病情一直不見好轉……”
完顏構沉默下來。
……
事情其實很簡單，都是一件連著一件的。
東京攝政王明令金國所有未出嫁的公主不許嫁人，只能給他當洗腳婢。要是嫁一個，就滅一個女真部族。
納喇氏已經被滅了，這事兒傳遍天下，遮都遮不住。乃至于幾顆納喇氏女真大將的人頭被扔到這南京行宮，嚇的完顏構都不舉了。
然後渤海大將高景山在真定府被砍了，他的老婆被封為國公主，帶著一個孩子，肚子里還懷著孩子，就被金國給下令嫁給完顏構，也不算違背東京攝政王的明令。
同時也是安撫渤海人，畢竟那位渤海王女是來大楚當皇後的。而且也算是掌控大楚……那個渤海孩子要是成年，可不就是大楚未來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而且完顏構這個兒皇帝，總得娶一個金國公主，不然怎麼當兒皇帝？
嫁了人的公主也是公主，東京攝政王又不要已經嫁了人的，倒是可以給完顏構來當皇後。
算是一石多鳥。
而完顏構這里也確實是一言難盡……自從他的正牌王妃朱氏自縊而死之後，朱氏生的那個王子就受到了驚嚇，乃至于一病不起。
能活多久，真不好說。這年頭小孩子的夭折率本就高的驚人，皇家也一樣。
仁宗皇帝當了幾十年的官家，不也沒把一個親生兒子養大嗎？
現在完顏構又不舉了，要是娶了那燕國公主，就多了一個兒子。說不定那燕國公主肚子里的也是個兒子，倒是不怕沒有繼承人的。
當然，這事兒說起來也實在是……話說那高景山一直在真定府駐守作戰，他老婆肚子里的孩子是哪兒來的？
這事兒真沒法多想。
但是怎麼說呢，這年頭娶寡婦其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而到了這份上，完顏構也沒法再在意那個女人的個人風氣和道德問題了。
她背後所代表的渤海族的勢力，還有那個孩子天然的渤海王的身份，都是如今完顏構最需要的。
為了完成自己的皇帝夢，他什麼都能忍！
當然，完顏構肯定不知道後世有個叫多爾袞的，他用自己的經歷來告訴天下人︰不管你身份多高、功勞多大、多麼痴情、權柄多重。
給別人養兒子，都是沒有好下場的！
死了以後都要被刨墳的！！！
……
……
南京應天府在準備偽楚皇帝登基，而到了十二月月底，東京開封府總要來一次大朝會。
畢竟到了年底了，新年在即。東京建制也有半年了，總得來一次總體的執政工作報告，來告訴天下人，目前的整體局面，還有執政班子的一些成果。
真要說起來，單是光復河北這件事兒就足夠作為門面了。朝廷做了事，總得昭告天下，以安人心的。
而攝政王府里此時也在舉行一場會議，列會的除了宗澤宗相公依舊在真定府留守坐鎮沒來之外，張叔夜、李綱、呂頤浩三位執政相公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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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御史中丞陳東、侍御史歐陽澈、還有新的戶部尚書陳公輔、以及張浚、胡寅兩位中書舍人，還有一群給事中之類的官員也都在。
而此時此刻，一直在皇宮里待著的內侍省大押班邵成剛也在，卻是代替元佑太後來詢問一些情況的。
東京城的內侍省和南京城的內侍省可沒法比，現在內侍省完全淪為了皇宮里的保姆，也就是負責給皇宮打掃鋤草，然後有人去拜見太後的時候的當個引路的而已。
想想，也挺心酸的。
“太後問我要不要穿袞冕？”
趙恆正在喝一口藥膳湯，听到邵成剛的話後倒是愣了一下，本能的搖搖頭，“我穿什麼袞冕？我又不當皇帝，不穿不穿，我可不穿袞冕。”
“好叫攝政王知道，太後說袞冕也並非只有官家能穿，立有殊勛者也是可以的。”
邵成剛為人嚴謹，素來被稱之為鐵面押班，說話也是一板一眼，“而且正旦大會，總要有服飾規制。以攝政王的功勛，足以穿袞冕。”
“不用搞那麼形式化，太後也不用再試探我，我是真不想當皇帝，也不會當皇帝的，甚至于一直想削弱皇權，加強中樞。”
趙恆坦然來言，“皇帝里一旦出一個獨夫，對于國家禍害無窮。所幸咱們大宋一直以來都是宰相執政，皇位就一直空著就是了，沒必要非得推一個上去。”
“或者以後等靜雪生了孩子，長大了上位也行，不過到時候皇帝也只是一個名頭，他的權力必須得受限制，不能糟踐國家。”
“令出于中樞，不能令出于個人。一個人再怎麼英明神武也是有限的，要一幫人共同出主意做決定才對。”
這話一出，底下一群宰執、御史、尚書、舍人之類的一言不發，眼觀鼻鼻觀心。
邵成剛總算見識了這位攝政王的風格，一時也感覺壓力巨大，卻只得硬著頭皮拱手問道︰
“敢問攝政王，那正旦大會，您的服飾品級該怎麼定？”
“相公們到時候穿什麼樣的衣服？給我來一套一樣的就成，或者加個帶子加個蟒紋什麼的，你們看著辦就是。”
趙恆擺了擺手，算是定下了此事。隨後問道，“蜀中有龍君現世？關西那邊一直無法連通嗎？”
“……”
這就是要談正事了，邵成剛得了言語，也算是完成了任務，便知趣的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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