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谷關外的夜風卷著焦糊味撲進鼻腔時,葉陽正蹲在土坡後掰算火頭。
"太子,廉老將軍那邊火起了!"親衛小翟的聲音發顫,手指著東方——那里原本漆黑的天幕被撕開道赤紅色的口子,火舌舔著雲層,把半邊天都燒紅了。
葉陽眯起眼,看見火團里影影綽綽有人馬奔突,秦軍的喊殺聲被風扯碎了飄過來,像極了年三十兒街頭被踩爆的爆竹。
他摸出懷里半塊冷硬的炊餅,咬下一口,麥香混著焦土味在嘴里散開。
這是林婉走前塞給他的,說"打仗的人胃最金貴"。
此刻望著那團火,他突然想起昨夜收到的信——林婉在薊城主持忠義榜更新,墨跡未干的帛書還帶著松煙墨的香氣,最後那句"等你燒了秦軍糧,我便燒了這忠義榜的絹布給你做披風",被他疊了又疊,壓在護心鏡最里層。
"去,把二牛他們叫過來。"葉陽拍掉手上的餅渣,指尖在地上劃出歪扭的溝壑,"空營里的草人扒了鎧甲,馬糞灶填濕柴,再砍兩百棵樹扎成假旌旗。
要讓秦狗的斥候瞧著,咱們合縱軍的旗子能從函谷關插到黃河邊。"
小翟應了聲,撒腿往坡下跑。
葉陽望著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三年前剛穿來那會兒,這小子還是個見血就暈的毛頭小子,如今提刀能砍三個秦卒。
戰爭真是最好的磨刀石,他想著,目光掃過遠處逐漸熄滅的火場——廉頗這把刀,到底是磨利了。
百里外的黃河灘,廉頗的皮靴碾過還在冒煙的糧袋。
焦黑的谷粒黏在他腳跟上,像撒了把炒熟的芝麻。"將軍!"偏將扛著桿燒剩半截的秦國旗幟跑來,"點過了,足足十八個糧囤,少說五萬石!"
廉頗把酒葫蘆往嘴里倒,辛辣的酒液順著胡子往下淌︰"好!
把秦狗的糧牌子全收了,明日讓燕太子拿這當憑據,去齊楚那里換糧!"他踢了踢腳邊焦黑的糧袋,突然笑出聲,"當年長平之戰,咱們被斷了糧道餓成鬼;今日輪到秦狗嘗嘗這滋味!"
秦軍後營大帳里,蒙驁的青銅酒爵"當啷"砸在案上。"報——前營探馬說,合縱軍大營旌旗蔽日,怕是有十萬大軍壓過來!"
"放屁!"蒙驁拍案而起,案上的羊皮地圖被震得卷起邊角,"前日探報說燕太子只有三萬輕騎,怎的突然多出十萬?"他抓起案頭的斥候密報,燭火映得絹帛上的字跡發顫——"沿途車轍深可沒膝,灶坑足容萬人","草人甲冑皆是燕軍制式"。
帳外忽有冷風灌進來,吹得燭火明滅。
蒙驁望著地圖上函谷關的標記,喉結動了動。
他想起半月前秦王在章台宮說的話︰"若不能三月內破合縱,休要回來見寡人。"可如今糧沒了,敵勢不明......
"傳我將令,"蒙驁扯松鎧甲,指尖在地圖上劃拉,"全軍後撤三十里,待查清敵勢再做計較。"
薊城的忠義榜下擠得水泄不通。
林婉站在三丈高的木台上,指尖撫過新刻的名字——"趙三牛,斬敵首七,追授百夫長";"楚氏女,獻糧三百石,封義婦"。
陽光透過她頭頂的錦幡灑下來,照得她鬢角的銀簪泛著柔光。
"老姐姐。"她蹲下身,握住個白發老婦的手。
老婦懷里抱著個褪色的布包,里面是兒子最後一件征衣,"您兒子的名字刻在榜首,往後每年清明,官府會派人為他上三柱香。"
老婦的手像老樹皮似的蹭過林婉的手背︰"女君心善,可我那娃......"她突然哭出聲,眼淚砸在布包上,"他走時才十六,說要給我蓋磚房......"
林婉掏出手帕替她擦淚,帕角繡著片小楓葉——葉陽親手繡的,說"見帕如見人"。"老姐姐,"她輕聲道,"我新立了六國義學,您孫子明日就可去讀書,學兵法,學種地,等他長大了......"
"女君!"台下突然有人喊,"義學收不收女娃?
我家阿姊也想讀書!"
林婉站起身,陽光照得她眼底發亮︰"收!
不分男女,只要是忠烈之後,都能進義學。
今日起,義學的先生由即墨大夫的佷女擔任,她讀過《孫子兵法》,會教你們排兵布陣;還有魯國的農博士,教你們種出比往年多三成的粟米!"
台下爆發出歡呼。
林婉望著那些仰起的臉,想起葉陽信里寫的"得民心者得天下",忽然覺得懷里的布包沉了些——那是各城送來的義學捐糧清單,最上面壓著張字條︰"婉娘,你比我更會治心。"
函谷關的晨霧還未散盡時,秦軍先鋒的馬蹄聲就碾碎了寂靜。
葉陽趴在山坳里,看著最前面的秦將舉著青銅戈喊"沖",嘴角扯出個冷笑。
他打了個手勢,藏在岩石後的弩手立刻扣動扳機——第一排弩箭破空而出,專射馬腿;第二排緊跟著掠過,削斷秦軍的矛桿;第三排最狠,箭頭淬了草烏汁,專往甲縫里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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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
秦先鋒潰了!"小翟舉著旗吶喊,聲音里帶著顫巍巍的興奮。
葉陽望著山道上橫七豎八的人馬,摸了摸腰間的劍——這是林婉用義學第一筆捐銀打的,劍鞘上刻著"止戈"二字。
"鳴金!"他突然喊。
"啥?"小翟愣住,"廉老將軍剛派人來說要追擊,您不是說......"
"追?"葉陽指了指山腳下正在結陣的秦軍後隊,"蒙驁那老狐狸故意派先鋒來探虛實,咱們若追出去,正好撞進他的伏兵圈。"他扯了扯被露水打濕的衣襟,"去告訴廉老將軍,穩守三天,等齊楚的糧車到了......"
話音未落,山道上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一個渾身是泥的斥候滾下馬,膝蓋砸在地上︰"太子!
趙遺那賊出現在函谷關以西,帶著千把流寇,要斷咱們的糧道!"
葉陽的手指猛地攥緊劍鞘,止戈二字硌得掌心生疼。
趙遺,那個三年前刺殺他未遂的死士,那個在易水河畔放火燒了二十車軍糧的狠角色,怎麼會突然冒出來?
"傳信陵君來。"他的聲音像淬了冰,"帶三千玄甲軍,走密道回援。
記住,要在秦軍合圍前......"
"末將在!"信陵君的身影從霧里鑽出來,玄色甲冑上還沾著夜露,"太子放心,趙遺的人頭,末將明日天亮前送到。"
葉陽望著他翻身上馬的背影,忽然想起林婉昨夜的信末︰"今日義學來了個女娃,說長大要像信陵君那樣殺敵。"他摸了摸護心鏡里的字條,又抬頭望了望漸亮的天——這一夜,注定不太平。
信陵君的玄甲軍消失在晨霧里時,函谷關的烽火台剛升起第一柱狼煙。
沒人注意到,在西邊三十里的山坳里,趙遺正擦著手里的匕首,刀刃映出他扭曲的笑︰"燕太子,你以為穩了?
老子的刀,才剛磨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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