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洛斯重獲光明。
但僅僅只有一顆眼楮可以看清東西。
他看著台下一眾人跪拜在下方,神色滲人。
左右兩邊各自乃這一代的十二賢者。
他們身後全部都是其子嗣血脈。
而在最後方,法洛斯看到了自己的後裔。
十二賢者身前擺放著木碗和匕首。
齊刷刷的與法洛斯對視。
法洛斯想要移動身體,向下望去,就只看到自己的頭放置在一個黑色的案板上。
軀干部分早已不知所蹤。
而捧著他頭顱進來的人,終于從身後走到過道。
法洛斯也終于記起來這個人是誰了。
滅之賢者。
與其說是這個人,不如說是這個頭餃身份。
因為最初的滅之賢者早已逝去。
至于是怎麼死的,法洛斯忘記了。
因為百年之事,如過江之鯽,自己無法每一件事都記得清清楚楚。
他只記得,繼承這個身份的人,是貝拉的弟弟。
這位滅之賢者走到自己的位置,輕聲柔和道︰“聖主,這里就是‘柏迪曼’,您看清楚了麼?”
法洛斯看著十二賢者以及他們的後裔,一開口,沙啞的聲音讓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我沒有看到柏迪曼,我只看到一群對我不敬的瀆者。”
滅之賢者笑了笑,他笑起來如沐春風,與貝拉的笑容有些相似。
法洛斯如是想。
忽然滅之賢者拍拍手掌,一個女人抱著一名嬰兒走了進來。
她的模樣法洛斯很清楚,而她手中嬰兒的血脈之感,法洛斯也很親近。
“你們要對貝拉以及我的孩子干什麼?就不怕我殺光你們麼?”
法洛斯忽然心中不安起來,這種不安已經有百年沒有出現過了。
滅之賢者微笑的看著法洛斯,他走到‘貝拉’身邊,拉起她的手,對法洛斯道︰“聖主,您看錯了,這是我的妹妹,她叫安多朵。”
安多朵。
法洛斯看著她這張與貝拉毫無差別的臉蛋,眼神恍惚。
同時他也注意到滅之賢者的眼楮,一半可視,一半盲眼。
隨後門口又打開了,一個沒有頭顱的身體被抬了進來,放置在走廊中央。
法洛斯看著無頭身軀,身上的衣服他再熟悉不過。
這是他的衣服,他的軀干。
滅之賢者將安多朵手上的孩子接過,放置在法洛斯無頭的身軀上。
隨後接過遞過來的匕首。
法洛斯似乎知道他,亦或者說是他們想干什麼了。
雖然法洛斯不知道他們從哪里獲得可以讓自己身體麻痹、能弄瞎自己眼楮的毒藥,但是他自信只要他想,十二賢者的力量將在一瞬之間,被回收。
“聖主,百年時光,外面的發展日新月異。您的榮光消失許久,外界只知道十二賢者的盛名了。”
滅之賢者俯瞰只剩下頭顱的法洛斯,單眼之中透露出憐憫。
法洛斯看著他露出憐憫的眼神,內心也對他即將失去力量感到憐憫。
“您賜予了我們弓箭、盾牌、利劍、法杖、書籍等物,但是唯獨沒有賜予我們‘未來’。”
看到滅之賢者說的如此冠冕堂皇,法洛斯笑道︰“沒有不死的人。”
“您說的對,也包括您自己。”
滅之賢者回復的很快,隨後看向人群里,那屬于法洛斯後裔的位置。
一名高大的男子從人群里走出來,手里拿著匕首與木碗。
他的臉上,同時出現渴望、恐懼以及凶狠的表情。
他不敢看向台面上的法洛斯,而是將目光鎖定在無頭軀干上,那熟睡的嬰兒。
滅之賢者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可以開始了。
那人手抖的厲害,他忽然發現,即便這次事件策劃了如此之久,參與之人的身份如此高貴而眾多,但是自己依舊害怕。
忽然一雙溫柔的手握住了男人發抖的雙手,將他那一只握著匕首的手牽引,朝著嬰兒水嫩肌膚伸去。
法洛斯看的真切,他的情緒逐漸被調動起來,當法洛斯看到那鋒利的匕首割破嬰兒的肌膚,殷紅的液體順著腳踝低落進木碗中,法洛斯的神情與聲音變得冷漠而低沉。
“這場鬧劇也該結束了。”
法洛斯要回收贈予他們的力量。
他要重新治理自己百年沒有打理的世界。
整個會場上,十二賢者身體冒出精光。
這十二股精光如同歸巢飛鳥般,要從他們的身體里沖出,回歸法洛斯。
可是就在這一瞬間,他們拿起手上的匕首,劃向法洛斯的軀干,同時也劃向軀干上的嬰兒。
身體被分割成了十一塊,而法洛斯面前,則站著滅之賢者,擋住了那十一個賢者令人發指的行徑。
法洛斯感覺到自己的力量被分割了,即便隱約有聯系,但是中間卻多出來一層隔膜。
這一層隔膜的感覺,如同嬰兒孕育在羊水中,同源而生。
下方的所有人都已經瘋狂了,匕首發出篤篤篤的聲音,木碗 里啪啦的踫撞,所有人都在爭搶十二賢者剩下的‘殘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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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之賢者拿出自己的匕首,一刀一刀的割下法洛斯的臉皮,一片一片的咽下。
即便他的一只眼楮瞎了,卻依舊滿臉笑容。
“聖主,這就是我們的‘柏迪曼’,您將長生的力量賦予我們,我們會代替您,將光輝灑向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法洛斯單眼望著那匕首刺向自己的眼楮,世界黑暗。
他仿佛再一次回到了部落的木屋之中,看不到任何東西,只能听到四周咀嚼的聲音。
而這一次,他的身邊已經沒有康帕斯了。
意識正在沉淪,生命向著死亡行走。
法洛斯忽然明白了當初那怪物為何不殺死康帕斯的行為。
它的貪婪和康帕斯身上的神跡,讓這只怪物可以不斷的索取、不斷的獲得難以置信的力量。
直至康帕斯被榨取的一干二淨。
如同現在的自己一樣,將自己所有的力量賦予出去,直至眾人的貪婪無限放大,依舊無法滿足。
也許康帕斯對自己也很失望吧,自己明明答應他要帶著他出去,去看看外邊的世界。
卻在這百多年的時間里,孤寂的坐在這個眾人為自己打造的囚牢里。
直至他們前來搶奪自己身上最後的一絲價值。
用直系血脈為介子,吞噬自己的血肉,以求達到長生的目的。
可是自己能活的這麼久,都是康帕斯贈予的血肉,而不是自己的血肉呀!
法洛斯很想大聲告訴眾人,你們錯了。
他的血肉不能長生,只有康帕斯的血肉才可以。
但是他已經無法開口了,匕首穿透頭顱,被一只手倒轉三百六十度,倒出頭顱中的血液以及腦漿,與在座的所有人一飲而下。
法洛斯的軀干連同嬰兒被剁成了骨泥,所有人都分到了一口。
十二賢者身體里的力量終于是安分了下來。
甚至還壯大了一分。
所有既得利益者彈冠相慶,相擁而呼。
而唯獨只有安多朵默默的退出了眾人的狂歡,一個人來到了聖主的寢室。
她躺在床上,回想著十年前表哥和自己說的話,以及暗室里,那一個個曾經和藹慈祥的面孔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眼神看著自己。
那個時候,自己才多大?
十歲,還是十二歲?
安多朵有些記不清楚了,她只記得從那時候起,自己開始年復一年的開始學習各種各樣的神態表情,還有體態姿勢,甚至還要整形臉部。
都是為了與聖主寢室里,那掛在牆上的女人,變得一模一樣。
終于,成功的日子到了。
她也成功讓聖主迷戀上了自己,也懷上了聖主的孩子。
但是她也知道,這將是聖主的死期以及孩子的死期。
安多朵的淚水不斷奪眶而出。
一年多的相處,她能感受到聖主法洛斯的溫柔、關心以及無微不至的照顧。
她終于明白為什麼所有策劃者一定要讓法洛斯迷戀上自己,因為‘貝拉’得到的愛,就是最純粹的愛。
而自己卻用卑鄙無恥的手段,將法洛斯的愛剝奪了。
所有人都對自己說,是自己的犧牲,讓所有人獲得了‘柏迪曼’。
那自己的‘柏迪曼’呢?
難道就是為了讓這位孤獨百年的王者,用這種方式死去麼?
安多朵拭去眼角淚水,她起身打開一個櫃子。
里面有一個不起眼的盒子,盒子里的東西,法洛斯只給她看過一次。
那是安多朵唯一一次從這個男人的眼里看到感激的情緒。
她打開盒子,里面安安靜靜的躺著一根骨頭。
安多朵記得,當法洛斯給她介紹這根骨頭的時候,說的都是重復的那一句話。
“這是我的‘柏迪曼’,是它讓我帶領族人找到了‘柏迪曼’。”
安多朵流著淚抱住骨頭,心中不斷念叨︰“法洛斯聖主,在遇到您之後,我終于見到了屬于我的‘柏迪曼’。”
淚水落在骨頭上,順著干裂的紋理滲透進了骨頭里。
那久違甦醒的聲音再度回響起來。
“你想要再見到你的‘柏迪曼’麼?”
安多朵難以置信的看著懷中的骨頭正在對自己說話,她忽然明悟了什麼,怔怔的看著骨頭。
“法洛斯沒有對我食言,他也沒有對不起任何人。這位女士,你願意為了法洛斯,讓他死而復生麼?”
死而復生。
安多朵一怔,這比長生更加的令人難以置信。
“真的可以死而復生麼?復活法洛斯麼?”
“能不能成功取決于你,安多朵。”
骨頭里的回答讓安多朵沉默了,良久,她才抬起頭,斬釘截鐵道︰“我知道了!”
那一夜,聖主的寢室遭遇大火。
那曾經彰顯威名與盛名的宏偉宮殿付之一炬。
沒有人救火。
只有一大群人仿佛圍繞著篝火般,載歌載舞。
聖主的時代落幕了,十二賢者的新‘柏迪曼’拉開序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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