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之後,李承澤將手頭的事宜一一安排妥當之後,便回到了自家王府。
可能是皇帝當的多了,以至于他現在非常擅長梳理眼下的局勢,然後將要做的事碎片化,再一部分一部分的分給手下的人。
這樣既有效率,也能極大可能讓底下的人分不清他的真實目的。
再加上李承澤‘雷霆雨露,俱是天恩’的那一套,已經玩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時而蜜餞,時而砒霜。
下面的人永遠處于警醒狀態,但就在他們感到壓力即將到達極限時,大把的好處便會隨之而來。
這就讓這些人產生了一種錯覺。
只要努力為王爺辦事,就能獲得巨大的回報。
于是,他們就會變得更加勤奮,越干越起勁兒。
雖然忙忙碌碌,但內心卻莫名感到自己受到了重視。
‘王爺是看重我,才讓我干這麼多的活,不然他怎麼不讓別人干呢?’
外在的壓力固然重要,但內在的動力更能激發人的潛力。
從這種想法產生的那一刻起,他們的思想也就從之前因外界重壓之下的被動勞作,變成了發自內心的積極作為。
為了得到李承澤的肯定,他們就會不停地對自我洗腦,pua自己不斷努力,主動變成一個循環往復的永動機。
而李承澤只需關注天下大勢,偶爾調整一下這台“機器”的運作情況,便足以維持整個系統的高效運轉。
一個人的精力畢竟有限,他不可能將所有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
只有勇于放手,跳出固有的局限,以更高的視角審視全局,才能更清晰地看到自己所處的狀態,發現潛在的問題,並及時做出調整。
而李承澤的做法就是先入局,迅速而精準地把握並部署周遭的人事脈絡,待一切步入正軌後,在迅速抽離,跳出既定的運行框架。
他的角色,應該是發號施令,然後觀察、思考、控制、修改、優化,這才是他應該做的事情。
經驗告訴他,如非不得已,不要輕易插手。
否則,有了一次,就有了第二次,久而久之,所有的事就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神就是神。
一旦走下神壇,連人都不如。
世人崇拜神、膜拜神、祈求神的憐憫。
但只要神流露出一絲的脆弱,等待他的不是世人的善心,而是舉起的屠刀。
因為,相較于祈神,世人更願意做的是——
弒神!
……
陽光明媚,風光旖旎,
不時有清風吹過,帶起滿塘荷花的清香,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芬芳,令人心曠神怡。
李承澤沒有待在水榭賞景,而是順著梯子,爬上了府內最高的房頂。
對于一個王爺來說,這種行為顯得十分不合禮數,甚至有些出格。
但如果這個王爺是李承澤的話,這樣的舉動卻顯得再正常不過了。
甚至因為前幾天他沒有上房,謝必安等人都感到有些詫異。
因此,今日再見他爬上房頂,他們心里反而舒了一口氣,還貼心地準備了茶水糕點,一並送了上去。
這讓李承澤有些無語,心中暗道︰果然!在這個世界里,他的“正常”才是不正常的,而不正常才被視為理所當然。
只是他可以復制原主的行為,但實在無法復制其精神狀態。
在慶帝的高壓下,原主陷入了極度的混亂與迷茫,精神早不正常了。
在這種狀態下,生死的界限在他心中已經變得模糊不清。
對他來說,活著可以,死了也挺好。
唯一能區別兩者的方法,就是不斷做一些刺激的事情,讓心髒劇烈跳動,只有這樣才能讓他感受到自己還活著。
所以原主喜歡站在高處,俯瞰整個王府,讓自己心跳加速,再加上那種“一覽眾山小”的感覺,讓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掌控感。
仿佛整個世界都匍匐在他的腳下,任他主宰。
雖然明白這是一種虛幻的錯覺,卻讓他暫時擺脫了內心的痛苦。
自由——是原主這一生不斷追逐的東西。
但是,只有站在高處,才能獲得真正的自由,底層的人為生計奔波勞碌,沒有心思談自由。
自由是奢侈品。
不是人人都能擁有的東西。
對于原主來說,追逐自由,就是在追逐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
李承澤一身藏藍色的廣袖寬袍,站在整座府中的最高處,視線越過王府重重院牆,向京都放眼望去。
一瞬間,他理解了原主為什麼喜歡坐在房頂。
將萬里江山、繁華社稷盡收眼底的感覺,沒有人不喜歡。
只可惜慶國的皇位不是那麼好爭的。
除了政治上的交鋒以外,還要具備強大的武力輔助。
甚至在某些關鍵時刻,武力才是決定勝負的關鍵。
在這個世界里,武功被明確地劃分為從一到九品,而凌駕于九品之上的,另外就是那傳說中的大宗師境界。
為什麼說大宗師是‘另外’呢?
因為一旦達到大宗師這個境界,就已經與普通武者不同了,兩者之間存在著無法逾越的天塹。
九品高手雖強,但只要對手舍得下本錢,有足夠的人手,就能組團越階殺九品。
然而,一旦跨越九品,達到大宗師這個境界,那中間的差距就不是靠人數可以彌補的了。
一人抵一國,絕對不是說說而已。
只不過能達到這個境界的人寥寥無幾,迄今為止,整個世上只有四位。
東夷城四顧劍、北齊苦荷,以及南慶的葉流雲,以及那位神秘莫測、身份不明的南慶大宗師。
沒人知道那位大宗師是男是女、姓甚名誰、具體所在,只知道他人在南慶京都。
而這一位大宗師,也就成了李承澤奪嫡路上最大的絆腳石。
李承澤不確定這位大宗師是誰,最終是否會參與進奪嫡中來。
如果這位大宗師保持中立的話還好,可一旦他是絕對的保皇黨呢?或者是因為某種原因支持了太子呢?
他拿什麼來對付這位大宗師?
如今他手下既沒有能夠抗衡大宗師的力量,更沒有足以抵御大宗師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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