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起靈輕拉過旁邊的椅子，低聲問道，“你想治好瞎子的眼楮?”
“我覺得更緊要的不是眼楮，而是他背上的東西。”喬熙直截了當地指出了關鍵的點，“所以你對他的了解有多少？”
張起靈並不是一個好奇心重的人，他也沒有興趣窺探別人的隱私。
因此他對黑瞎子的事情，了解得並不多，但兩個人這麼久的情誼，多多少少會比其他人清楚一點。
喬熙看向黑瞎子，一行清淚正從他眼尾緩緩落下。
張起靈也看見了這一幕，認識黑瞎子這麼多年來，他從未見過黑瞎子流淚的模樣。
黑瞎子這個人很豁達，什麼事情在他眼里，似乎都算不上什麼，他總愛開玩笑，嘴角常常勾著一抹上揚的弧度。
和張起靈完全不一樣，黑瞎子給人的感覺是明媚張揚如春日的鮮艷，而張起靈是清冷如雪山中最孤傲的一抹白。
張起靈心想，可能黑瞎子真的太痛苦了，才會在這種毫無防備的時刻流露出最不設防的真情。
黑瞎子……
眼楮瞎了就去治，沒看到我眼皮子上的棉簽是吧？
“別發呆了，來幫個忙。”喬熙努力了半天，但她不好把黑瞎子的位置固定好，回頭一看，同伙還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麼。
難怪我這麼費勁呢，原來我的隊友在劃水。
“別踫到棉簽了。”喬熙看著黑瞎子的淚痕，改口道，“算了，還是拿下來吧。”
反正現在有人幫忙扒眼楮了，也不用工具輔助撐開了。
張起靈正要把黑瞎子往左側推去，被喬熙驚恐地制止住了。
喬熙“！！！！”
“我看出來了，你倆是有什麼深仇大恨在的，你這是真想讓小黑死啊。”
他左胳膊那麼大一個石膏你都沒看見嗎？
張起靈沉默，他真不是故意的。
“小心點，不要扭到小黑右腿了。”喬熙不放心地又叮囑一句。
張起靈“嗯”了一聲，把黑瞎子的上半身向右側過去。
喬熙的手從黑瞎子的脖頸處按下去，一股刺骨的寒意從手心傳來，喬熙的手抑制不住地顫抖，但她只是微微皺眉死死咬著牙，手心一寸一寸地向下，整只胳膊都冰涼無比。
喬熙滿頭大汗地將靈力調動至手掌，與這股至陰之氣對峙。
張起靈見狀，立刻分出一只手按在喬熙的肩上，在喬熙的身上，張起靈都感受到了來自黑瞎子身上的寒意。
病床上的黑瞎子緊皺著眉，身體開始顫抖，張起靈只能加大力度，盡量在不傷著黑瞎子的情況下控制住他的身體。
整個房間氣溫突然驟降，窗戶上逐漸爬上了冰霜，直面陰物的喬熙首當其沖，整個人如同被冰霜吞噬。
張起靈眼眸中染上焦急，他沉默著把自己的熱量傳遞給喬熙，但這微弱的暖猶如冰天雪地里的蠟燭，無濟于事。
黑瞎子的狀態越發不好，整個人瘋狂晃動起來。
喬熙哆嗦著嘴，用顫抖的聲音說道 ，“別管我，把小黑按住。”
張起靈擔憂地看了一眼喬熙，之後果斷地選擇听從喬熙的話，立刻黑瞎子抖動的幅度小了很多。
濃濃夜色引來了破曉黎明，一輪紅日破出層巒疊嶂，刺出一縷陽光，透過霧蒙蒙的天空，將窗戶上的冰層融化，把溫暖灑向房間。
焦灼了一夜的戰況，此刻分明。
喬熙失力地跌坐在床邊，扶著自己暈乎乎的腦袋，踢開鞋子就往床上一倒，語氣虛弱得幾乎要听不見。
“我先睡會，不要吵我。”
張起靈將喬熙的被子捻好，包裹住喬熙只露出一顆腦袋，他從抽屜里拿出一包紙巾，把喬熙額上的汗珠一點點擦拭干淨，又去衛生間拿出一張打濕的毛巾，把喬熙的手和脖子處都擦了擦。
溫熱的毛巾很快被喬熙的體溫染得寒涼。
張起靈忙活半天，進進出出好多趟，也只是把喬熙的體溫變得稍微正常了些許。
和平常人比起來，依舊是偏低。
張起靈這才有空看向黑瞎子，他拿著毛巾捎帶著給黑瞎子也擦了擦 黑瞎子的脖頸處已經不再是以前那樣寒涼得嚇人的程度。
被被子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喬熙依舊睡不安穩，張起靈沉吟片刻，把黑瞎子的被子撈過來也給喬熙鋪上。
張起靈思索片刻，似乎在猶豫什麼，最終他脫下了自己的外套，給黑瞎子蓋上。
自己則穿著一件打底老頭衫，雙手抱臂靠在椅子上休息。
驚險的一夜算是過去了。
病床上的走廊開始有人活動，輕微的聲音讓幾人都陷入了夢鄉。
等到王胖子大包小包拎著早餐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房間里兩張床，一張厚厚的層巒疊嶂的被子高高隆起，一眼看去都看不到人。
另一張光禿禿的，只有一個枕頭還在那人的頭下，身上不知是誰好心地蓋了一件薄薄的外套。
而兩張床中間，一個穿著單薄露著兩只胳膊的人正在椅子上閉目休息。
房間里極其安靜，王胖子也沒有說話，而是把早餐拎到桌子上放著，自己則拿出水果到一旁洗了起來。
輕微的動靜，張起靈睜開了眼楮，桌上是冒著熱氣的早餐，旁邊是細細的水聲。
王胖子捧著一大盆洗好的水果出來，壓低著聲音道，“呦，小哥你醒啦？”
張起靈點了點頭，順手拿起包子啃了起來。
王胖子放下水果，搓了搓手上的雞皮疙瘩，“怎麼突然這麼冷？”
吳邪剛剛去給隔壁病房送早餐了，姍姍來遲的他一進門，就打了一個寒顫。
醫院真的是冷，剛剛他在隔壁病房已經覺得冷了，沒想到這邊還要冷更多。
吳邪看著穿著老頭背心的張起靈，臉上滿是佩服，小哥都不怕冷的，這體質太牛了。
目光又投向只能把小哥外套當被子蓋的黑瞎子，吳邪面露同情，但善良的吳邪很快從護士那又拿了一床被子給黑瞎子。
張起靈這才重新拿回來自己的外套。
“走吧，咱先出去，別打擾喬姐他們休息。”王胖子壓低聲音，把兩個人都帶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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