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凌嘆氣不答，轉而將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李文欽。他剛剛站起身，衣衫還未整理妥當，發絲也略顯凌亂。
李穆衍跟著望去，正巧對上剛抬起的雙眸。
李文欽剛听到了李穆衍的問話，他沒出聲，只是對她搖搖頭。
“好，我知道了。”
李穆衍得到答案，木木地點點腦袋，低喃道。
她轉頭環顧四周，眼前並非血淋淋的戰場景象，死掉的人早已不見了尸身，受了傷的人身體上也不會出現任何傷口。
只是所有人的魂念本體上，各式各樣的缺口，或大或小，觸目驚心。他們或站或坐，大家的臉上無一不顯露著疲憊與狼狽。
逝去的同伴，疼痛的身軀，都昭示著剛才這里經歷過的一場惡斗。
緊繃的精神狀態瞬間松弛下來，強烈的疲憊感迅速侵蝕著她的意識。
搖搖欲墜的思維強撐著還沒斷線，是因為她還沒看到想要看到的人。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搜尋半晌，李穆衍終于捕捉了屬于夏熠陽的一處衣擺。
夏熠陽應當是因為她剛才使出了技能而受到波及，體力耗盡，脫力昏了過去。
此刻正被祁九緊緊抱在懷里吸收著魂念粉末。
所幸，夏夏安然無恙。
李穆衍的嘴角扯了扯，原本有幾刻好似空無一物的胸膛內，心髒終于恢復了跳動。
直到這一刻，她才感覺自己真正地活了過來。
眼前光線被黑色黃色交織的布料擋了下來，李穆衍眨了眨眼，眼前的世界暫時被這份柔和的色彩所包圍。
一個身影蹲下，與她視線相平的是那雙熟悉而溫和的眼眸。
“葉含星……”
李穆衍一癟嘴，心底沒由得泛起一陣酸澀。
劫後余生的種種情緒在這一刻化作了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她勉強支撐著的力氣全然消散，強撐著的理智這一刻徹底崩潰，順著方向便靠上了葉含星的肩膀。
一只手撫上她的長發，另一只手緊緊環上她的肩，李穆衍感覺到自己被納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她閉上眼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自己全然托付于這個懷抱中。
“我在。”
看她虛弱的模樣，葉含星的心不由自主地揪緊，用臉龐緊貼著她微涼的額頭，沒有多說別的，只是低聲寬慰道，“我們回家。”
“嗯。”李穆衍的回應細若游絲。
葉含星能感受到她微弱的呼吸拂過自己的皮膚，帶著一絲涼意。
這涼意仿佛穿透了衣物，直抵心底，這讓他心中的憐惜更加濃烈。
還沒移動半分，他就感覺到靠在肩上的頭往側邊垂了些，扶著他胳膊的手也無力地垂落下去，靜靜地躺在了他的臂彎。
听著這平靜的呼吸，葉含星知道是她暈了過去。
牧言，她太累了。
這個認知讓他心頭泛起陣陣酸楚。
單手穿過李穆衍的腿彎，另一手扶住她的後背，葉含星小心翼翼地將她整個人托起，以一種近乎虔誠的姿態將她緊緊抱在懷中。
站起身來，他打算先同他人說一聲帶牧言回家休息。
“收尾的事交給我……他們管理局的人吧，牧言和夏女俠現在也暈過去了，你和祁九帶她們兩人先回家去休息。”李文欽此刻已經站直了身體，主動開口對葉含星道。
似乎是因為大戰落幕後的輕松，他又恢復了一副不著調的自在模樣。
“然後還有一個小姑娘……”
往周圍掃了一圈，一手摸著額角，另一手招呼著靠在玉蟾旁邊的曲琬舟過來。
“曲琬舟，你和他們一起撤吧。”
曲琬舟被點到名字，蹦蹦跳跳走過來幾步。
她有寵物幫她戰斗，受的傷算少，此刻能夠活動自如，是周圍少見的還能活蹦亂跳的人了。
“你不撤？”
她握著蟲笛，打量著面前這人。
之前在鬼市還沒看出來，這人表面上看起來像個閑散的混子，背地里居然這麼厲害，而且還在管理局的話事者這里說得上話。
還挺神秘嘛，這個道長……
“我麼，我還有點事得找一凌……”李文欽回頭看向一凌，誰料對方卻是表情嫌棄地對他擺擺手。
“快滾。”
“有事之後再說。”
“先帶他們療傷，我這邊也還有大把的事兒要做。”
一凌掃了一眼周圍的管理員，催促李文欽趕緊離開的意味明顯。
李文欽挑了挑眉峰，便又扭頭過來，轉了話題。
“既然嫌我礙事，那我也同你們一塊走。撤，都撤，走走走，一起一起。”
葉含星和曲琬舟釋放了神行招式，轉眼就不見，這邊討論的又少了兩人。
李文欽又走向祁九，給了些魂念粉末，讓他帶夏熠陽先回去。
一凌那邊也帶著其余管理員先走了一步。
人都陸陸續續的撤走，周遭隨之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肉眼所及之處，裂痕如網，遍天都是，縱橫交錯，滿目瘡痍，平添了幾分蒼涼與蕭瑟。
他長嘆一聲，腦海中浮現出萬澈的身影，心中泛起漣漪。
也不知道那個家伙若是看到了，他又會作出什麼反應呢？
在這片刻，李文欽罕見地感受到了歲月的流轉與世事的無常，生出了幾分物換星移的感慨。
這亂七八糟的。
也不知這遭之後，是否還會有倒霉鬼再次打開這里……
也不知那時，自己是不是還有精力再來收尾了……
廣陵邑。
幾人陸陸續續傳送到了李穆衍的小院。
家園並沒有因為空蕩了兩三天而蒙上塵埃，只是世事多變，一切已不復往昔模樣，變得有些物是人非了。
沒讓昏迷的兩人分開，並肩而臥在了夏熠陽的房間，這樣至少能一起照料。
她們若是睜眼第一時間能看到對方，想必也會安心很多。
三人清空了背包里的魂念，讓躺下的兩人魂體凝實了許多，臉上的愁雲這才漸漸散去。
祁九和葉含星一人一邊，分別給自己的情緣掖了掖被角。
李文欽落後了幾分鐘，也跟著進了院子。
檢查完躺著兩人的身體，他又抬頭看向另外這三個活蹦亂跳的傷員。
“該你們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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