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毅還沉浸在自己的預謀之中，突然間，心口傳來一陣劇痛，猶如利刃穿心，打斷了他的思考。
他瞪大了眼楮，滿是不可置信地望著那把刺入他心口的輕劍。
他不是已經繳了她的武器麼？她手里的劍是從哪里來的？
就在這短暫的驚愕之際，劍身又往里推進了幾分，幾乎沒入他的身體，劍柄上那抹粉色的技能光效顯得格外刺眼，仿佛是對他嘲諷的冷笑。
多虧夏熠陽剛才悄悄塞給她的劍啊……
做完這一切，李穆衍嘴角微微抬起，有片刻得償所願之感，握著劍的手緩緩松開，無力地垂落下去，如同一片凋零的落葉。
弘毅看著手里造成這一切的人，氣急反笑。
李穆衍感受著脖子上的窒息感，但她力氣都已所剩無幾，沒法抬手去抓撓束縛著自己的手臂，她只得拼盡全力睜大著眼眸。
這一招耗盡了她全身的力氣，是將全身的所有力量都傾注在了這一擊之上。
她能感受到體內生命力的流逝，但她倔強地不願讓意識沉淪，更不願在這關鍵時刻暈厥過去。
她要看著，要親眼見證自己放手一搏所換來的結果。
無論失敗，還是勝利。
至少，她反擊了。
李穆衍從不是任人宰割的廢物。
“哈……就憑你，也想殺了我？”弘毅咳嗽一聲，嘴角還帶著笑。
這一劍下去，他還有殘存的不少力氣。至少，動手殺掉牧言的勁兒還是有的。
他手里掐著牧言的脖子，只需輕輕一捏，便能如捏碎朽木般結束對方的生命。
本想再戲耍一番，結果居然吃了個暗虧。
那就，到此結束吧。
就在他準備發力，一舉將牧言置于死地的瞬間，弘毅愕然發現自己的手失控了。
怎麼……回事？難道……他心中驚駭萬分，面上溢滿慌亂。
弘毅拼盡全力想要重新奪回對自己身體的控制權，可他的手指非但沒有如他所願地收緊，反而緩緩地，緩緩地松開了。
是他？是他！
弘毅雙目圓瞪，喉間發出不甘地嘶吼。
他的手徹底松開，李穆衍失去了支撐，無力地癱倒在地。
“不，不！他竟敢，他竟敢……”
弘毅死死地盯著自己那只不再受意志支配的左手，充滿了不甘與怨恨︰“這個廢物，這麼弱小，怎麼可以脫離我的掌控。”
“他怎麼可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弘毅莫名陷入瘋癲，言語變得支離破碎，胡言亂語，整個人看上去瀕臨崩潰。
李穆衍艱難地護住自己的喉嚨，嗆咳出聲。
她慢慢支撐著身體坐起，腦海中那些混亂的思緒如同亂麻一般交織在一起，尚未理清。
但她看著弘毅此刻陷入掙扎的模樣，腦海里閃過山洞中的那一幕。
李穆衍鬼使神差啞聲喚道︰“辭秋？”
喉嚨的傷勢嚴重，她開口的聲音極為小。
可就是這麼一聲細若游絲、低微至極的輕喚，讓那張臉原本弘毅那因憤怒與不甘而變得猙獰扭曲的五官停頓了半秒。
而後，黑色的眼眸里閃過一絲清明，連眼尾嘴角的神情都溫和了些。
“小姐，走……”
磕磕巴巴的半句話里滿載著無盡的溫柔與不舍。
可惜，這話語卻如同斷線的風箏，只來得及飄出半句，便戛然而止。
話音未落，弘毅的身體出現一絲恍惚。
剛剛閃現的清明表情頃刻間又被憤怒與不甘所取代，只是這一次，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份不可置信。
“你居然為了她做到這樣？”
弘毅不知在對誰說話，嘴角微微勾起，已經分不清他到底是怒還是笑了。
左手握住劍柄，把嵌入身體的劍拔了出來。隨手一擲，劍身在空中劃出一道冰冷的弧線，最終‘ 當’一聲落在地上。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弘毅握緊了劍柄，趁著收回身體控制權，右手回收，緊接著迅速刺向李穆衍。
“呱——”
金色的玉蟾跳到旁邊，一聲蟾嘯，原本直指咽喉的劍尖瞬間偏移了原本的軌跡，歪到了玉蟾的方向。
弘毅想要抵抗這股吸力，奮力將劍鋒往李穆衍方向刺去，但也僅僅只是擦到了她的頸側。
但還是有利器穿透身體的聲音在耳朵里響起。
余光落下，一把劍穿過了他的身體。
牧言還有一把劍？
她居然又一次捅了自己？
該死！她怎會還有反抗的力氣？
“你……”弘毅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地感受著身體再次席卷而來的疼痛。
李穆衍仰著頭，怒火中燒的眼底帶著得手的快意。
她沒有力氣說話了，緊握住劍的指尖也在顫抖著，可身心都暢快極了。
她用眼神告訴弘毅。
是的，我又捅了你一下。
弘毅顫抖的左手撫上刺入身體的劍身，指尖傳來的冰冷觸感才讓他有了幾分實感。
力氣在逐漸遠離身體，生命力也在從他體內涓涓流逝。
不……不可能……
他原本用力刺出的右手此刻如同斷折的羽翼，無力地垂落。
這樣的姿勢實在不好，像是對他此刻困境的直白寫照，但他已然無法移動。
弘毅的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劇烈的喘息，似在隱忍著什麼，可他的身體卻已無力做出任何改變。
魂念本體的顫動加劇，他扯出了一個難看至極的笑。
他輸了？
不可能，他怎麼會輸呢？
弘毅半垂下頭，眼簾半掩，漆黑如夜的瞳仁隱匿于陰影之下，喉嚨里發出了桀桀的怪笑。
紅衣翩然，衣袂隨風輕輕搖曳，步伐踉蹌中帶著十足的詭異。
自己走不了。是嗎？
一個瘋狂的想法在他心中悄然萌芽——
既然出不去，那他要讓這里所有人給他陪葬。
體內的能量再次加速運轉，猶如狂風暴雨中的江海，不可遏制。
他猛地仰頭，頸項間的青筋暴起，發髻在這一瞬間崩散，青絲如墨，帶著最後的瘋狂飛舞。
弘毅的雙眼在這一刻變得赤紅如火，他毫不保留地將自己體內所有的能量都凝聚在一處。
他深吸一口氣，隨後在腹腔中緩緩醞釀力量，發出的聲音回蕩在整個空間，震耳欲聾。
“毀滅吧……所有人，都為我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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