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的北方,潔白的雪花鋪滿在此處,高聳的雲杉和鐵樹是這片冰雪世界最忠實的守衛,嚴酷的寒風吹不動它們深扎于地下的根脈,但對于生活在這里的人們來說,寒冷是一個永恆的挑戰。
“快一些,小豆丁,裝完這些柴火後,我們就抓緊回去,我總有股不祥的預感!”
濃重的呼氣從一位年老的烏薩斯人口中呼出,他緊了緊背上的擔著的柴火,轉過頭,朝著身後還在撿柴的年輕人喊道。
“急什麼?老亞瑟,這天不是還沒暗嗎?往常我們不都是這個點回去的嗎?”
小豆丁抬頭看了看深藍色的天空,不以為然的回答,隨後又低下身子,繼續手上的動作。
“你個毛小子知道什麼!”老亞瑟瞪起眼珠看著小豆丁罵了一聲,隨後縮了縮脖子,“這次不一樣,今天是滿月!而且……”,他用手指指了指天空,又指向一個方向,那里聳立著連在一起的山峰之影。
“這里離報喪女妖的領地很近!”
在那恰似海洋般的天空中,潔白的圓月高懸在空中,發散出瑩瑩月光,而月亮之下,高聳的雪山周圍,片片雪花旋轉著,仿佛天地之間的舞者,隨著風聲呼嘯,跳動著舞步。
“不會是我想的那個吧!”
小豆丁嚇了一跳,他丟下了手中折到一半的樹枝,渾身顫抖的望向懸在頭頂的圓月,臉上的表情像是想到什麼可怕的東西。
“但願那些吃人的女妖,能夠看在今天的天空如此美麗的份上,晚一些覓食吧!”
老亞瑟看了一眼深邃的天空,群星閃爍,像是無數雙眼楮注視著兩人,讓他不禁毛骨悚然。
“要不是這里樹木長得茂盛,就不來這里了!”小豆丁抓起地上散落的木柴,拋向身後的籃子里,“只是這些柴火也不夠啊,回去肯定少不了一番打罵了!”他緊緊的握著手中的柴刀,圓圓毛茸茸的耳朵抖動著,警惕的听著四周的聲音。
暮色四合,寒風呼嘯而來,吹動著漆黑的樹影,樹葉與樹枝之間反復的對撞著,發出令人膽寒的 里啪啦的聲響,就像靴子踩在厚實雪地上的聲音。
“老亞瑟,你……你見過報喪女妖嗎?”
周圍恐怖的氛圍讓他的身體忍不住的哆嗦,他小心翼翼一邊打探著四周,一邊問道。
“見過!”老亞瑟渾濁的眼珠露出了幾分追憶,“那也是一個滿月,我有幸和一位神民大人一起探索一塊古代遺跡,也就是在那時我人生第一次見到了女妖!”
“女妖長什麼樣子啊?我听說她們個個都是丑陋的惡魔!”
小豆丁想起了流傳在領地中的繪本,那里面畫的女妖長得相當的恐怖。
“丑陋?不不不,她們是我見過的最美麗的女人了,真要比的話,也只有德拉克族的雙子能夠壓住了。”
雖然嘴上說著漂亮話,但是老亞瑟的眼中沒有露出任何的向往,相反是無盡的恐懼。
“女妖會假扮成落難的女人,然後靠著巫術吸引著經過的商人或者旅者靠近,最後在卸下偽裝,露出自己銳利的獠牙!”他說著,渾身止不住的開始顫抖。
“她那宛如白雪的縴細手臂化作蒼白的肉翼,僅僅只是眨眼之間,她就飛到你的眼前,用強壯的下肢撲在你的胸膛上壓倒,鋒利的爪子穿透你的皮膚,在你的胸口處開一個碗口大的口子,然後當著你的面挖出你的心髒,這時,你的血液會灑滿你的臉上,佔據你的全部視線,之後,也是最可怕的,她們會撬開你的天靈蓋,吸食你的腦髓,吞噬你的靈魂!”
老亞瑟低沉的聲音在小豆丁的耳邊回蕩,正好一陣寒風飛速的吹過,驚得他整個身體搖搖晃晃,不禁加快了步伐,緊靠著老亞瑟身邊,小聲說道︰
“您說的都是真的?”
“當然……是假的了,雖然當時的確被殺掉了幾位兄弟,但後面神民大人一出手將那些女妖打的節節敗退,所謂女妖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還不是被我們打的退縮到北邊的寒風山谷里不敢出來。”
老亞瑟忽然嘿嘿一笑,“年輕人你的膽子未免也太小了,還是得多練啊!”
“我……哎,你真的是嚇死我了。”
氣氛一松,小豆丁呼出一口大氣,他摸著自己上下起伏的胸膛,無語道。
“看你這樣子應該沒出來過幾次吧,是領地內混不下了,還是犯了什麼事情,才來當采集人的?”
老亞瑟淺淺一笑,打量著小豆子,好奇問道。
“不,我不是因為那些,我只是看采集人的收入多一點,我本來是在領地內種地的。”小豆丁答道。
“哦?不好好在領地里種地,為什麼要跑到邊境來做這刀尖上舔血的事?”
“我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死了,還留下一個妹妹,我母親拉扯我們兄妹倆不容易,現在我妹妹也長大了,我覺得她應該去上學去,但是光靠種地那點錢肯定不夠,于是我就想著來這了。”
小豆丁漫不經心的訴說著,大大的眼楮中閃動著光亮。
“剛剛你說到女妖,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她們了,還好……”
“哈哈~抱歉抱歉,沒想到你還挺有孝心的,而且有責任感!是我們烏薩斯的好男兒!”
老亞瑟歉意的拍了拍小豆丁的肩膀,在得知他的生平後,給他豎起了大拇指。
“不過就算真的有女妖,我諒她們也不敢出現,我們馬上就要進入領地的管轄範圍內了。”
他伸出手指,對著前方遙遙一指,在風雪之中,大片的火光閃爍在其中。
可是下一刻,風雪陡然增大,將火光隱沒,讓兩人的步伐都放慢了一些。
“看起來,今晚會有一場暴風雪啊!老亞瑟,我們還得快一點!老亞瑟?老亞瑟?”
小豆丁被風雪吹得睜不開眼楮,不過這些困難阻擋不了一顆回家心切的熱心,他連著呼喚了兩聲身後的人,然而卻並沒有得到答復,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滿是老繭的手掌按住了他的臉。
不等他回話,老亞瑟就操著他低沉的嗓音率先開口道,“小豆丁,你背上這些柴重不重啊,影不影響你跑步?”
“啊?不影響,我之前干農活的時候,背過比這還要重的,怎麼了?你別又嚇我啊?”
小豆丁已經察覺到了幾分的不對勁,心髒在胸腔內砰砰直跳。
“小子,待會無論發生什麼事,千萬別回頭,趕緊跑,累了就想想等著你回家的母親和妹妹!”
話音剛落,小豆丁忽然發現自己肩上一輕,系在背上的帶子已經被老亞瑟砍斷,柴火散落一地。
“你干嘛?!為……”
小豆丁剛想說出來的話被堵在咽喉,月光飄下,樹影搖曳,他的余光赫然發現自己身前的樹影上站著一道人影!
光看影子,人影直挺挺的站立在樹枝上,隨後它緩緩的張開了手臂,如果說那可以被稱做手臂的話,因為手臂的下方是形似蝙蝠翅膀形狀的黑影。
寒毛豎立,寒意在他的後頸彌漫開來,來不及小豆丁仔細觀察,眨眼之間,人影便消失不見。
“跑!”
小豆丁感到後背被老亞瑟用力一推,伴隨著他的大聲一吼,小豆丁的身體竟是不受控制的,追尋著生物生存的本能,朝著前方急速奔跑。
“咿呀呀啊!”
刺耳的尖嘯穿透風雪,攜來死亡的訊息,直抵兩人的耳膜,讓他們的靈魂為之顫抖。
“報喪女妖!來啊!這里有個香甜可口的靈魂等著你!”
老亞瑟一手緊握著柴刀,然後從地上撿起一根尖銳的樹枝,顫抖的提在手里,朝著暴風雪中怒吼!
咻!咻!咻!
一道蒼白的影子在風雪之中竄動,老亞瑟瞪大著眼楮,不斷地調整著自己的身位,試圖捕捉那道影子。
“看到你了!”
老亞瑟嚎叫著,舉起手臂,將手中的樹枝朝著空中扔去。
樹枝穿進風雪,卻是落得一空,這番操作,引起了風雪中那位的嘲笑,如銀鈴般清脆的響聲隨著呼嘯的風,環繞在老亞瑟的身邊。
“知道自己要死了,于是就胡亂的攻擊嗎?”古薩卡茲語)
“找到你了!”
老亞瑟目光如電,他循著笑聲的方向,旋轉著身體,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借著旋轉的勢能,將匕首丟出。
“啊!狡猾的先民!”
听著風雪之中的一聲慘叫,老亞瑟的臉上露出了計謀得逞的笑容,他望著小豆丁跑走的方向,心里暗自竊喜到,“這下應該給他爭取了不少時間了,接下來就是我自己了。”
老亞瑟的腦中剛剛冒出逃跑的想法,眼前卻是驟然一暗,想要邁動的雙腿如同灌了鉛一樣,沉重萬分。
他抬起腦袋,看到的是一張充滿魅惑的臉,那張臉上還掛著危險的笑容,仿佛要將他吃了一般。
“居然還有一……”
利爪輕易的劃破烏薩斯人的咽喉,鮮紅的血液滾滾流出,在潔白的雪地上流下十分鮮艷的色彩,這片雪原上又多了一具無頭的尸體。
“殺你都髒了我的手!”
光潔的裸足輕盈的落在了雪地上,高挑女妖嫌棄的瞟了一眼地上的尸體,隨後踏步向前方走去。
“杰洛卡,你沒事吧?” 高挑女妖朝著風雪中喊道。
過了一會兒,白色的身影罵罵咧咧的穿過風雪的屏障,隨後落在了高挑女妖的身旁,掀起一陣波濤洶涌,她氣憤的看著地上的尸體。
“沒事,我怎麼可能會被這種程度的攻擊打中!對了,薇洛特,就是這個人剛剛偷襲我的?”
杰洛卡是一位身材相對矮小的女妖,不過上帝是公平的,她的營養都長到了它該去的地方。
“誰叫你居然這麼大意,那個逃跑的人干掉了嗎?”
薇洛特舉起縴細的手臂拍了拍杰洛卡的小腦袋,因為身高的緣故,這對她來說很容易。
“當然!這些可惡的入侵者居然說我們會吃他們的腦子?誰吃那玩意啊!我們又不是食腐者!還有不要摸我的腦袋!”
杰洛卡不滿的拍掉了薇洛特的手,氣鼓鼓的看著她。
“好了,把尸體收拾一下我們也回去吧,這里畢竟靠近神民霸主的領地,哎,明明這里曾是我們的家園。”
薇洛特嘆息一聲,接著抬起手掌,淡紫色的法術在手掌中央凝聚,頓時風雪大作,幾個呼吸之後,剛剛尸體的躺在的地方就被雪花覆蓋,蹤跡全無。
“我已經收拾過了。”杰洛卡輕點腳尖,張開雙臂,向上跳去,縴細的手臂頓時化作了一對蒼白的肉翼。
薇洛特也亦是如此,兩人振臂一呼,竟是騰空而起,飛向空中。
“話說回來,為什麼今天要我們到這里巡視啊,明明已經好久沒有離開氏族那麼遠了。”
杰洛卡扭頭向薇洛特問道。
“你不知道嗎?” 薇洛特詫異的看著她,“我們的少族長大人出事了!”
“什麼!?少族長大人出事了!為什麼這種天大的事情,我現在才知道!”,杰洛卡發出了一聲驚呼,“那他是出什麼事了,要不要緊?”
“倒是不要緊,族長大人已經看過了,好像只是暈過去了,至于原因,那還是因為我們貪玩的小族長在禁地不知道踫到了什麼,少族長為了她才這樣子的。”
薇洛特扶額輕嘆,自家小族長那調皮的性格的的確是會惹出這樣事的人。
“哎,希望少族長大人能夠快些好起來吧!”
杰洛卡心中默默祈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