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輕喚傳來，打得在場四人都是一個措手不及。
楊靈睿硬生生將到了嘴邊的話給咽了下去。
李程回望一眼，本是想要說些什麼，但最後又忍了下來。
“靈睿，你自己決斷，不必勉強。”李程道。
“謝李公子好意，李姑娘如此說，還是見一面得好，不然顯得我楊家有失禮數。”
听到楊靈睿的回答，不知為何，李程忽覺心間一松。
“也好。”
他將楊靈睿帶到內院門前︰“我便不進去了，你們二人慢慢聊。”
楊靈睿走進迎春內院，青磚配黑瓦，白牆配靛頂，院中整體的建築風格極為傳統規矩。
只有那一處長滿蓮花的池塘，顯得尤為明艷跳脫。
就像站在塘邊的青衣女子，素手輕挽，繡眉微垂，仿佛一位畫中人走進了現實。
楊靈睿遠遠瞧著，便看得此女姿容如月，氣質頗具幾分灑脫靈動之感。
單說這點，二人確實算得上郎才女貌，也難怪李程當日一眼就相中了楊靈睿。
听得楊靈睿的腳步漸近，女子轉過身來。
“南山李家，李清婉。”
“松山楊家，楊靈睿。”
二人相互報上姓名。
楊靈睿正想著主動找些話聊，卻見李清婉先一步走上來。
“怎地把身子弄成這樣？”她眼神憐惜的看向楊靈睿，輕聲道。
“李姑娘，這...”
“噓，等等。”
楊靈睿剛要出言解釋，李清婉便抬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隨後她一翻掌，喚出一朵檀木蓮花。
她微微抬手，那蓮花便飄至空中，隨後一片淡粉色的幕簾灑下，將整個內院囊括其中。
“好了，如此一來，我二人之間的講話，旁人便窺探不得了。”
說罷，李清婉上前輕輕扶住楊靈睿的手臂，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
“你身子這樣弱，過來坐下慢慢與我說，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得了機會從那出來一趟。”
“啊，好。”
李清婉的反應讓楊靈睿有些發懵。
先前楊靈清給他準備了諸多話術，因拿不準李程這個妹妹是什麼性子，擔心對方上來貶損刁難于他。
可眼下的李清婉卻完全不是楊家設想的模樣。
二人來到塘邊石椅落座，楊靈睿便接著剛才，將自身之事的前因後果講述給了李清婉。
“竟是這般！”
听罷楊靈睿的講述，李清婉顯得有幾分溫怒。
她回頭瞧了眼院門，埋怨道︰“我那哥哥從小就是如此，什麼事都喜歡擅作主張，也不管他人如何，你現在這樣，就都得怪他！”
楊靈睿一听連忙搖頭︰“行事在我，怪不到李公子身上。”
“怎就怪不得！就怪他！若不是他運作兩家結親與法會之事，你又怎會如今這副模樣。”
李清婉氣道︰“你們敬他，是心中畏懼李家，他這般作為就是在仗勢欺人！”
楊靈睿見狀趕忙順著她的話安撫幾句，李清婉才算是消了氣。
“你放心，此事最終決斷還在我，我不會強求你，也不會強求楊家如何。”
“謝過李姑娘。”
“好啦，不聊這糟心事，與我說說你的事情！”
“我？”
“嗯嗯，我自小便被家中送來望月城跟隨師父修煉，從未出過這城。”
李清婉滿眼期待的看向楊靈睿。
在她熱切的目光下，楊靈睿斟酌片刻，將自己這些年的遭遇說了出來。
從入道修煉，到家族搬遷，再到獸潮危機，之後是礦產匪亂，再後來便是古墓探秘...
當然，這些故事中的很多關鍵信息都做了修改。
比如陳陽就從未出現過，礦產一事中他殺死的也不是張辰，而是一個流匪頭目。
李清婉在一旁撐著腦袋，听得津津有味。
“李姑娘，就這麼多了。”楊靈睿道
“真好啊...”
李清婉發出一聲感嘆，隨後抬眼望向那高聳的城牆。
听了楊靈睿一路走來的歷程，再想想自己，就仿若那不得自由籠中鳥，眼神便現出悲傷之色。
“謝謝你今日與我聊了這麼多，時候不早，明日法會就要開始，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那靈睿便告辭，今日叨擾，還望李姑娘莫怪。”
楊靈睿轉身，走到了門口，卻發現那術法幕簾還未撤去。
恰在此時，身後傳來了李清婉的聲音。
“等等，有件事一直沒有與你說。”
“李姑娘，還有何事？”
李清婉望著楊靈睿，忽而一笑，抿了抿唇角道︰“你，長得很好看！”
楊靈睿聞言一愣，就看見一抹紅霞爬上了李清婉的雙頰。
他于是微笑道︰“謝謝李姑娘夸贊，你也是一樣，很漂亮。”
話音落下，幕簾散去。
楊靈睿在外院與李程告辭，隨後返回了住處。
“怎樣怎樣？感覺如何？”
楊靈睿走後，李程急忙走進內院詢問。
方才在外邊什麼都沒听著，可給他急壞了。
“呵，不怎樣，不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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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婉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
“你這是什麼話？”
“我回絕了，此事不成。”
“什麼！？你！”
李程聞言瞬間變了臉色︰“你莫要被表象給騙了，我方才在外仔細想過，總覺得有蹊蹺，楊家可能是故意如此行事，為的就是...”
“為的就是不中你的算計！”李清婉喝道。
李程木然呆愣片刻，隨後沉下臉道︰“我為李家，為親人，我心中無愧！”
“好一個心中無愧！”
李清婉沖到李程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如今家中之事，你已經牽扯了多少無辜之人進來，他們最後會落得何種下場，你心中難道不清楚嗎？如今又想要拉楊家下水，李程！你好歹毒的心腸！”
“閉嘴！你又怎麼懂我的良苦用心！我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李程反手抓住李清婉的手腕︰“我只想你能離開這鬼地方，能自由的在這世上活幾年！”
李清婉本是怒氣當頭，听到這話，便是眼露悲切之色。
“我不願如此，也不能如此。”
她哀聲道︰“哥哥，事到如今，早已不是你我能夠改變的，你應該比我更清楚，莫要再做這種無用功了...”
李程聞聲緩緩松開了手，看著妹妹走出院門，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中。
他習慣性的從儲物袋中拿出酒壇，下一刻卻將其狠狠砸爛。
想要怒吼，卻又擔心被人听去，只得攥緊拳頭，讓那指尖扎入掌心，用疼痛削去心頭苦悶。
“三十年...若能再給我三十年...何愁凝元不成...”
李程失魂落魄般的癱倒在地，眼眸漸漸失了光彩。
老祖為人道石，妹妹將做爐鼎。
而他無能為力，什麼也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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