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好困……”天競無精打采地嘟囔著，小臉皺成一團。凌亂的發絲散落在肩頭，她一邊揉著酸澀的眼楮，一邊不情不願地從被窩里爬出來，活像只被強行喚醒的慵懶小貓。
“稀奇，你居然會失眠？”白月眉梢輕挑，眸子里閃過一絲玩味，她單手托腮，好整以暇地打量著眼前這個難得顯出疲態的女孩。天競那總是神采奕奕的小臉此刻寫滿倦意，連平日里翹起的發梢都無精打采地耷拉著，這副模樣倒是新鮮得很。
“別提了……”天競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眼角沁出幾滴淚珠，“昨晚被蚊子吵得根本睡不著，嗡嗡嗡地在耳邊轉了一整夜。”
白月瞳孔微張，縴長的睫毛輕輕顫動，臉上浮現出難以置信的神色。她微微偏頭，一縷銀發從肩頭滑落語氣里滿是不可思議，仿佛听到了什麼天方夜譚。
“蚊子？”她摩挲著茶杯邊緣，瓷白的杯壁映著她略顯困惑的眉眼︰“這個時節…怎麼會有蚊子？”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帶著幾分若有所思的意味。
“就是說啊……”天競迷迷糊糊地掰著手指，聲音拖得綿軟悠長，像浸了蜜的糯米餈，“明明感覺前些日子才看見迎春花開，柳絮都還沒飄盡呢，怎麼突然就……”
她歪著腦袋，發梢隨著動作輕輕晃動，露出困惑又可愛的神情。晨光透過窗欞，在她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襯得她惺忪的睡眼更加朦朧。
“笨蛋，”白月忍俊不禁地打斷她，伸手輕輕戳了下天競的額頭，“現在都過端午了，你還在想過沒過立夏？再這麼迷糊下去，怕是要把重陽節都睡過去了。”
天競猛地一個激靈，原本半眯著的杏眼瞬間瞪得溜圓，像只受驚的小鹿。她"唰"地直起身子，差點被自己的被單絆倒︰“什麼？！已經端午節了？！”
只見她的聲音陡然拔高了八度，驚得屋檐下的麻雀撲稜稜飛走。她手忙腳亂地掰著手指頭數日子，發間的呆毛隨著動作一翹一翹︰“那、那豈不是錯過了包粽子的最佳時辰？還有雄黃酒也沒準備……”
“啊？已經到端午了嗎？”白鈺袖微微側首，目光投向蔥郁的林間，細碎的陽光透過枝葉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她輕輕蹙眉，聲音里帶著幾分困惑︰“可這片林子……似乎還停留在初春的模樣呢。”
她伸手接住一片飄落的嫩葉，指尖輕撫過葉脈︰“你看，新葉都還沒完全舒展，山風里也嗅不到半分暑氣。”說著又指向不遠處一叢含苞的野薔薇，“連花兒都開得這樣遲……”
林間的晨霧尚未散盡，潮濕的空氣中彌漫著草木的清香，確實尋不到半點仲夏應有的燥熱。幾只早起的山雀在枝頭跳躍，啼叫聲清脆悅耳，更添幾分春意。
白鈺袖眸光流轉，輕撫過身旁的古樹斑駁樹皮，聲音如林間清泉般澄澈︰“姑婆，這深山老林里難辨春秋，您是怎麼……”她忽地收聲，眼波盈盈轉向白月，唇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知曉今夕何夕的？”
林間薄霧氤氳，將她的身影襯得愈發縹緲。一片青翠的竹葉打著旋兒落在她肩頭，又被山風輕輕拂去。遠處傳來三兩聲布谷鳥鳴，更添幾分幽靜之意。
白月慵懶地支著下巴，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青瓷茶盞，發出清脆的聲響。她眼尾微挑，露出狡黠的笑意，“掐著指頭算算日子不就得了？”
陽光透過白月的指縫，在桌案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她忽然伸手捏住天競的鼻尖，在對方"唔唔"的抗議聲中笑道。說著她變戲法似的從袖中掏出一串五彩絲線，在指尖繞出靈巧的結︰“喏，長命縷我都備好了。至于粽子……”她故意拖長了音調，“就得看某個人的咯。”
天競泄氣地踢了踢腳邊的石子，撅著嘴嘟囔道︰“這深山老林的，苗人也不過端午，我上哪兒找這些玩意兒去嘛……”她的聲音越說越小，最後幾乎變成了委屈的咕噥，活像只沒討到魚干的小貓。
她撇撇嘴，突然想到了什麼，做了個夸張的鬼臉︰“難不成要我大半夜去挖人家墳頭找粽子啊？”她邊說邊打了個寒顫，雙手夸張地抱住自己的胳膊。
白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伸手輕戳天競的腦門︰“你整天瞎琢磨什麼呢？”她抬手指向不遠處波光粼粼的小河，“瞧見沒，河岸蘆葦長得正旺，讓小袖袖去采些回來。”
“喏。”白月手腕一翻，變戲法似的從袖中抖出幾枚銅錢。她縴細的指尖捏著銅錢輕輕一彈，銅板便在空中劃出幾道閃亮的弧線，發出悅耳的"叮鈴"脆響，“你再去買些糯米不就行了？”
“也不是不行……”天競撇著嘴接過銅錢，指尖摩挲著銅板上溫潤的紋路。她突然狡黠一笑，眼楮彎成月牙︰"不過……要是買糯米剩下的錢……"
白月手上力道又加重三分，把天競的耳朵擰成個粉紅色的小麻花︰"你缺錢是吧？嗯？你缺錢是吧？"她每問一句就輕輕晃一下，天競不得不跟著踮腳轉圈，活像只被拎著耳朵的兔子。
“哎喲我的好前輩~”天競雙手合十討饒，眼楮卻滴溜溜轉得飛快，“我那不是把錢都拿去……”
“呵，”白月冷笑一聲打斷她，終于松開手，“你當年當雲游道時候，坑蒙拐騙……”她故意在"坑蒙拐騙"四個字上加重音，“攢下的銀子，怕是能買下整個無相城。”
天競揉著發紅的耳朵，小聲嘀咕︰“那都是供奉給三清四御還有各家祖師爺的香火錢，能叫騙嘛！”見白月又揚起手，她立刻像只受驚的兔子般往後跳開三步。
“我這就去！這就去！”她手忙腳亂地系好松開的衣帶，轉身就往門外跑。臨到院門口時突然急剎住腳步，扒著門框探出半個腦袋，晨光給她俏皮的笑臉鍍上一層金邊︰“白月前輩∼芝麻糖可要給我留夠三塊…不，五塊才行！”
白月望著她蹦蹦跳跳遠去的背影，無奈地搖搖頭，從袖中摸出個鼓鼓的荷包掂了掂，唇角不自覺揚起溫柔的弧度。
“姑婆，那我也去了。”白鈺袖微微欠身，素手輕撫過裙擺上並不存在的褶皺。晨風拂過她鬢角的碎發，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暈。
“路上當心些，”白月甩了甩手上的水漬，眉眼彎成溫柔的弧度，“若是遇見開得好的菖蒲，也折兩支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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