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挺槍躍馬之際,高聲喝道︰
“趙林小兒!可識得並州郭伯濟!”
話音剛落,人借馬速,當胸一槍刺來。
趙林見狀,左手一拳打在長桿上,右手順勢握住槍尾,虎頭鏨金槍帶著呼嘯聲橫掃而出,蕩開郭淮蓄力一擊,喝道︰
“我堂堂大漢將軍,怎識得無名之輩!”
郭淮聞言大怒,急扯回長槍,再度刺向趙林咽喉。
趙林側頭躲過,虎頭鏨金槍耍了幾個槍花,只把郭淮看得大驚失色。
那槍頭似上似下,忽左忽右,郭淮只覺周身上下皆被槍刃所指,仿佛下一刻便要被刺于馬下。
趙林見郭淮變了顏色,心中暗道︰
“此人善于謀略用兵,不以武藝見長,且將他捉了,許能叫夏侯淵投鼠忌器。”
思及此處,槍頭猛的一抖,虛招前刺,卻在郭淮躲避之時,手腕一轉,以槍刃拍在郭淮腰間,將他拍下馬來。
郭淮雖有甲冑護體,但驟然被擊落馬下,也是摔了個七葷八素,還不及起身,便被趙林持槍抵住咽喉,譏諷道︰
“這等微末武藝,也敢來陣前斗將,尋死不成?”
言罷,朝身後招了招手,喚來親衛綁縛。
此時夏侯淵方才回陣,尚未調轉馬頭,便見到士卒驚呼。
遂轉頭看去,正瞧見趙林親衛將郭淮五花大綁,押回戰陣。
夏侯淵驚怒交加,急忙縱馬來救,口中大喝道︰
“豎子安敢擒我部將!”
趙林見狀,正要上前與夏侯淵決一死戰,卻忽然面色一凝,拔馬便走。
原來是夏侯淵方才單騎來救,其身後曹軍卻忽然蜂擁而上,且各部陣列看似紛亂,實則緊密。
趙林又非某個內褲外穿的家伙,自然要暫避鋒芒,回陣指揮作戰。
且說夏侯淵單騎沖出,見趙林轉身便走,正要破口大罵,卻听到自家軍陣傳來戰鼓之聲。
眼見趙林已逃回敵陣,郭淮已是救援不及,夏侯淵只得駐馬停在原地,等候大軍壓上。
趙林則策馬回陣,去看敵軍陣勢。
只見曹軍將中軍分作三部,呈階梯陣列推進。
若將其三部自左向右排個序號,那左側第一隊人數偏少,陣型明顯稀薄一些。
中部第二隊,人數較第一隊多一些,以趙林視角來看,明顯比第一隊陣型厚實。
右側第三隊人數最多,粗略估算約莫有三千人上下。
趙林見狀,又去看曹軍左右兩翼騎軍,口中喃喃道︰
“中軍斜方推進,兩翼向外側兜馬擊肋,夏侯淵方才並未指揮...曹軍陣中必有高人相助!”
思及此處,趙林急忙排兵布陣。
趙字大旗搖動,戰鼓有節奏的敲擊,劉備軍見旗而動,聞鼓變陣。
前部刀盾、矛戈合並分作三隊,左右線陣拒敵,居中者後撤三十步,呈口袋狀分布。
中軍又增援兩隊刀盾、矛戈,協助口袋底部袍澤,防止被曹軍鑿穿陣型。
弓弩手亦分作三隊,一隊居中拋射,兩隊分散左右,卻暗叫左隊弓弩待命,不準射箭;
右隊弓弩則迅速繞到曹軍左翼側方,攢射敵軍外側士卒。
兩翼騎兵早在戰前便被馬岱調換,將羌騎一分為二,分列兩翼,卻暗中把漢家重騎調走,叫龐德率兵繞行至西南面的矮丘之後,以備奇兵之用。
曹軍齊聲呼喝,與推進的腳步同頻,氣勢洶洶。
趙林策馬巡督變陣,見得敵軍騎兵眾多,恐羌騎糾纏不住,遂又從中軍調撥兩隊長槍手,迂回至弓弩手陣前,以防備曹軍精騎突擊。
陣型方才變幻完畢,兩軍騎兵已交上了手。
若與曹軍騎兵比破陣沖鋒,羌騎絕非敵手,然若比策馬騎射,羌騎卻不遜于曹軍。
騎兵拉扯對射間,羌騎雖人數較少,卻是不落下風。
趙林瞥了一眼遠處呼喝指揮的馬岱,稍稍放下心來,又轉頭去看兩軍步卒。
“穩住陣型!不得前進,不得後退,穩固如磐石!擅動者斬!”
劉備軍各部校尉嘶吼下令。
此次前來漢中的劉備軍分作兩部分。
一部分是自江陵時期開始招募的青壯,經過連番大戰,已成勇悍精銳之師,約莫有三萬余人。
另一部分則是當初圍困成都時,益州各地來投的降兵或本土青壯,約莫有兩萬余人。
其實老兵感染疫病的並不多,只因趙林在江陵練兵之時就已經定下了規矩。
凡軍中飲水,必須煮沸之後再用,還有其他一些衛生防疫的規矩,比如挖廁坑排泄之類。
是以此次感染疫病的,多是不曾按照趙林書寫的《練兵紀要》訓練的益州本地新兵。
曹軍緩緩推進,中軍兩側的士卒已經與劉備軍廝殺在一處。
左側第一隊人數較少,劉備軍左翼步卒毫無壓力,只是軍令未至,不能進退,只在原地固守,憑借刀盾矛戈抵住曹軍。
右側第三隊則不然,曹軍人多,而劉備軍人少,在兩軍前排的刀盾手短兵相接之時,劉備軍不可避免的被曹軍推著後退。
便在此時,右翼弓弩手迂回到位,隨著軍侯一聲令下,紛紛射出箭矢。
一時間,曹軍第三隊外緣的士卒只覺箭如飛蝗,潑水一般射來。
刀盾兵正在前排廝殺,陣中的士卒多持長兵,如何能擋箭矢攢射?
外層袍澤死于亂箭之下,其余士卒或是從心,或是遵循生物趨利避害的本能,紛紛向右側移動,躲避箭矢。
而口袋狀的陣型導致曹軍第二隊已是深入其中,身後的空隙正是第三隊躲避箭雨的絕佳選擇。
趙林見敵軍漸漸進入埋伏,不由遠眺曹軍大 所在,心道︰
“曹軍陣中必有高人,但我這陣法乃是後世之人所創,不吃上一虧,量你才智堪比孔明,也無從破局!”
這陣法名稱無可考,權且叫做口袋陣,以往沙盤推演之時,孔明也曾擺出斜方陣來,被趙林以此陣勝了兩場,孔明方才瞧出端倪。
沙場對陣與沙盤推演不同,沙盤推演乃是俯瞰視角,敵我雙方陣型、動向皆一目了然,而戰場廝殺又如何能洞悉全局態勢和局部細節?
譬如曹軍陣中,夏侯淵與一文士並轡立于旗下。
那文士眉頭輕皺,喃喃道︰“趙柏軒...此子竟能破了老夫斜方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