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救命啊!”
“求求你,放過我孩兒罷,放過孩...”
“哈哈哈哈哈,想不到這偏僻莊子里,還有這等美人兒!”
“老兒莫急,待煮沸了湯,先分你一口,嘗嘗汝孫兒滋味如何?哈哈哈...”
黑夜中的李家村燈火通明,卻無一絲暖意。
數百東州兵如同披著人皮的惡魔,極盡殘忍,毫無人性。
村口的榕樹枝椏上,倒吊著七八具死尸,皆為婦女,無片縷遮身,只有無數的淤青、傷痕,遍布其上,死狀極慘。
村中的水井旁,支起四五口鼎,柴火灼燒,鼎中沸湯翻滾,不時閃過一只小小的手,或是被斬斷的小腳。
不遠處有慘叫聲傳來,是親眼目睹孫兒被投入鼎中的老翁。
房舍商戶半開,倒影不停聳動,受害者卻已無半點反應。
想來,地獄也不過如此罷。
慘叫聲中,忽然摻雜一絲噠噠作響的馬蹄聲。
初時,東州兵只顧作惡,並未听得真切。
及至大地開始顫抖,馬蹄聲如雷鳴般響起,惡魔們方才警覺。
東方的天空亮起一抹魚肚白,仿佛代表著正義的白光逐漸浸染掉邪惡的漆黑。
火光和朝陽的日光共同照耀下,那個身穿金甲,騎著白馬,手持雙股劍的將軍如同天神一般,飛馳而至。
長劍帶著正義的審判,削去惡魔頭顱。
白馬像是光明的使者,撞破邪惡身影。
劉備一馬當先,連誅數賊。
其後一將手持長槊,鋒刃左右亂點,中者無不斃命。
二人之後,是無數荊州軍士卒,是冰冷鐵甲包裹下的滿腔熱血;
是看似凶狠殘忍,張牙舞爪救人的蠻兵;
是文士袍凌亂,手持佩劍亂砍的法孝直;
是彎弓搭箭,滿臉卷曲胡須的羌騎;
是正義的化身,是仁德的代名詞,是誓要掃平天下,還百姓以安寧,三興大漢的劉皇叔和他的虎狼之師。
朝陽初升。
萬余東州兵皆斷了氣。
千余無辜百姓入了土。
幸存的三千余老弱婦孺,或是傷痕累累,或是悲慟流淚,卻無一人哭喊。
村寨已毀,家園不再,幸存者隨“王師”來到一處大營。
這里有熱粥果腹,有醫官治傷,有帳篷可容身,有渾身血污,卻能讓他們安全感爆棚的劉皇叔大軍。
“母親莫哭,待兒長大,投劉皇叔麾下,保護母親。”
“祖父,如今家中只剩下孫兒一人獨活,願將余生盡付玄德公,結草餃環以報恩。”
“嫂嫂,俺兄死後,多賴嫂嫂養育我,而今小弟已十三歲了,願投皇叔麾下,掙餉養活嫂嫂。”
......
數日之間,東州兵為惡廣都之野,劉備連夜興兵誅惡救民之事不脛而走,傳于四方。
益州之民聞訊,皆感其仁德,頌聲盈野。
東州兵既滅,楊懷亦不知所蹤,劉備率大軍西進。
行十余里,有豪杰聞義舉,慕名來投,伏地于大路之中,拜曰︰
“久聞皇叔仁德,今見誅惡兵,救百姓,某深敬服,願率同里之人,入軍听令,為明公賢君效犬馬之勞。”
又行十余里,有德高望重之老者,攜同族子弟,送糧秣牛羊至軍前,躬身行禮曰︰
“吾年邁,不能為明公效力,願使我族子弟投入麾下,亦願盡綿薄之力,獻糧草牛羊以資大軍。”
再行十余里,有三五人結伴而來,于路旁請見劉備,拜曰︰
“我等或為縣令,或為官吏,久慕劉皇叔仁德之名,特掛印辭官而來,願請明公收留,必竭盡所能,助明公一臂之力。”
如此,每行十里,必有人來投;
每日扎營,必有民獻糧秣輜重。
法正見狀,謂張南曰︰“今日方知那天夜里,趙柏軒所言‘知行合一,才是正道。’所言不虛。”
大軍一路向西,于三日後抵近成都。
出牛 時,合大軍四萬五千余人。
待行至成都城下,圍城立寨三十余里,已擁十萬之眾。
成都城中,劉璋召眾文武于大殿議事。
楊懷跪伏于地,具言兩萬大軍皆沒,劉備軍力大漲。
劉璋聞訊,惶惶驚懼,坐立不安。
眾人見狀,皆面面相覷,交換眼神,莫敢先言。
良久,黃權出列,諫曰︰“主公,劉玄德雖擁十萬之眾,卻多為新投之人,其軍兵甲不備,雖人多勢眾,不足為懼。
況城中尚有三萬敢戰之士,只須主公提振士氣,必能戮力同心,與劉備決一死戰!”
言罷,又謂眾人曰︰“值此存亡之際,諸公當踐行忠義,協力抗敵。
只須堅守城池,再派精干勇猛之士殺出城去,召集忠勇之輩來援,必能退劉備大軍。”
眾人聞言,皆不言語。
時有劉巴在側,嘆曰︰“主公縱容東州兵為禍多年,今一朝被劉備剿滅...
益州百姓皆感其恩,城外那十萬大軍,數萬石糧草便是明證...
如今哪還有忠勇之士...”
黃權道︰“廣都劉 、吳蘭近在咫尺,尚有近萬大軍。
江原、臨邛、郫縣、新都、雒縣皆有兵馬,只須派人傳主公手令,便可調集數萬大軍攻敵軍後背。
楊將軍再領城中精銳殺出,里應外合之下,破劉備必矣!”
劉璋聞言,心中燃起一絲希望,待抬頭去看群臣時,卻只見得劉巴嘆氣搖頭,楊懷垂首不語,其余眾人,皆各懷心思,暗中交頭接耳,遂頹然坐回主位,揮手道︰
“是戰是和,容吾細細思之。”
黃權聞言,還要再勸,卻見眾人皆已告辭離去,劉璋亦起身,失魂落魄的向內殿走去。
見如此,黃權只好暫退。
及出殿,劉巴正等在廊柱之下,拱手曰︰“公衡兄。”
黃權回禮,問曰︰“子初兄,莫非在等我?”
劉巴頷首曰︰“公衡兄,如今劉備十萬大軍圍城,不知公以為主公欲戰欲降?”
黃權言道︰“主公父子久居益州,豈能將基業拱手讓人?”
劉巴聞言,嘆曰︰“敵我懸殊,戰則必敗矣。”
黃權雖無必勝把握,卻也不認為必敗無疑,遂奇曰︰“子初兄何出此言?”
劉巴環顧四周,引黃權行至偏僻廊下,輕聲曰︰
“昔日東州兵為禍州郡,不過是癬疥之疾,主公尚不能嚴令以制之。
如今劉備以十萬大軍圍城,更有民心相助,恐怕不及大兵來攻,城中百姓便欲獻城相迎矣。”
黃權聞言,辯駁道︰“城中三萬余精銳甲士,料想死守數日不難,只須派人召集周遭郡縣守軍,合數萬戰力,與成都里應外合之下,未必無勝算。”
劉巴聞言,卻冷笑道︰“周遭郡縣?公衡兄,那劉備原本不過四五萬人,如今十萬之眾從何而來?
數萬石糧草又是從何而來?
其軍自東而來,日不過行軍三十里,周遭郡縣豈能不知成都危急?
公衡兄莫再自欺矣,益州...大勢去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