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武昌臨時設置了詔獄。
因為是臨時在武昌府衙設置的,許多刑具都沒有從京師那邊運過來,只能湊合著用。
劉十一被錢寧帶到了詔獄,這一次錢寧無論如何也要從劉十一嘴巴里面撬出來點東西,不然他無法交差。
查了這麼久,只有這麼一個嫌疑犯,不狠狠整一下,那這麼久的努力算什麼?
火盆內篝火燃燒的很旺盛,一些簡單的刑具被錦衣衛小旗給運了過來,而後便是錢寧背著手緩緩地走了過來。
劉十一一臉膽寒,將無辜無措和害怕的心情表現的淋灕盡致。
錢寧似笑非笑的陰惻惻來到他面前,淡淡的道︰“劉兄,上元節京師蔚王被刺殺,你可知曉?”
劉十一怎可能說不知曉,于是戰戰兢兢的道︰“知,知道的。”
“這和我沒關系啊!”
“我就是個本本分分的商賈,大人您是不是弄錯了?”
“大人,我家里還有些小錢,您看我給點錢可不可以?大人,您放了我吧。”
錢寧微笑道︰“別急,別著急。”
“慢慢說!”
“刺殺蔚王的當然不是你,是一群假尼姑假和尚。”
“這群人借著沐佛節對蔚王刺殺,顯然不是一朝一夕能布局完成的。”
“我們查到這群人的祖籍,他們分部在河北、山東、河南、南直等地,各不相同。”
“你說怎麼才能將這些人全部聚集起來了?”
“于是本官又派人去查了查去年有誰分別出現在這些地方。”
“不巧,查了這麼久,只有劉兄你一人,別和我說你是去做生意的,兩京十三省那麼多做生意的小販,為什麼獨你同時出現在這些地方?”
劉十一哭喪著臉︰“大人,小人,小人真去做生意的啊!”
“山東,對,山東去和木材商談的,河南去收購糧食……”
“這些都可以找對方詢問的啊,都可以查到。”
錢寧冷笑道︰“你生意這麼大?涵蓋這麼多方面?”
“可為什麼我查了你的生意,根本就沒涉及過木材一類的?”
劉十一道︰“祖宅,祠堂,都是用木材。”
“我與山東那名商人有過交情,于是想著從他那兒弄點木材來。”
“大人,我真冤枉啊!”
錢寧哈哈大笑︰“你還要耍本官到什麼時候?”
“你真當本官好脾性?”
“要麼你老老實實交代,要麼老子想辦法讓你交代!”
錢寧的耐心徹底被耗完了,怒目而視,直接命人開始對劉十一上刑,這次他無論如何也要弄點東西出來!
……
劉妻花了一大筆錢,收買了許多讀書人、報社,開始不斷發表傳播錦衣衛在武昌逮捕商販的事。
今日一早。
楊廷和剛到內閣,旋即就見禮部尚書抵達內閣,找到楊廷和,揚聲道︰“閣老!”
“今早的新聞你看了嗎?”
楊廷和搖頭道︰“我才抵達內閣,怎麼?”
“錦衣衛在武昌捕捉商賈,弄的民怨四起。”
楊廷和不解的問道︰“怎麼了?”
禮部尚書道︰“錢寧抓了一名商賈,也不知為什麼,那商賈在武昌挺有名望,修橋鋪路,做了許多善事。”
“錦衣衛抓了後,當地文人讀書人直接炸鍋了,各家報社都刊登了這則消息,都在請求朝廷立刻誅殺錦衣衛指揮僉事錢寧。”
楊廷和壓了壓手,他先將報刊拿起來,看完後,閉目凝思。
許久後才道︰“老夫知曉此事了,待會兒老夫去找皇上上陳。”
等禮部尚書走後,楊廷和才背著手朝乾清宮而去。
“微臣參見皇上。”
弘治皇帝正在埋頭看著奏本,見到楊廷和後,微微頷首,道︰“嗯,有事嗎?”
楊廷和道︰“今日一則報刊攪動了湖廣的風雲,湖廣的文人義憤填膺,各個都在抨擊錦衣衛。”
“臣斗膽,敢問皇上,錦衣衛去湖廣,可是為了調查上元節蔚王刺殺案?”
弘治皇帝深深看了一眼楊廷和,這些事也瞞不住他,于是道︰“是。”
“報刊朕也看了,你建議怎麼處理?”
楊廷和拱手道︰“皇上,朝廷決斷任何事,不能被民意裹挾,這樣國家只會畏首畏尾。”
弘治皇帝目錄欣賞,他就欣賞楊廷和這種品質,你說他愛民如子,那不全是,你說他是清官,他也不是,他比任何人都冷靜,看問題看的極其透徹。
楊廷和又道︰“但也不能不顧名義。”
“這名商賈無論是不是蔚王刺殺案的主謀,錦衣衛都不該以這種方式辦案。”
“要查對方可以,但最好證據確鑿,憑本事將事情查的水落石出,然後再去抓人。”
“這樣任何人都不會有意見。”
“如此偏激的去抓人,只會消耗朝廷在地方上的信用。”
“若是錦衣衛那邊依舊沒審出什麼,那就請錦衣衛先放人吧,然後暗中調查,真要找到了確鑿證據再去抓人,這才是最穩妥的辦法。”
弘治皇帝想了想,道︰“你說的有道理。”
“嗯,來人,去召劉瑾過來。”
沒多時,劉瑾抵達乾清宮,弘治皇帝吩咐他道︰“你去叫停錢寧對湖廣那名商人的審查。”
“若是查到問題就帶回來,查不到就放人!”
“不要將此事態鬧大,然後讓錦衣衛暗中調查,查到十足證據再去抓人。”
劉瑾躬身道︰“微臣遵旨!”
楊廷和拱手道︰“微臣告退了。”
“嗯。”
望著楊廷和離去的背影,弘治皇帝若有所思,楊廷和辦事確實讓人省心,而且還知分寸懂進退。
只是現在他在朝野的威望越來越大了,鋒芒蓋過了許多人,若是任其發展,有朝一日朝堂文官都將以他馬首是瞻。
這不是弘治皇帝希望看到的。
內閣他雖然提拔了一群人,可這些人似乎都和楊廷和關系不錯。
那麼……是不是該重新另外一批人進入內閣了?
以前焦芳在的時候,還有人能平衡內閣首輔,現在楊廷和一家獨大的局面,對皇權來說是絕對不利的。
弘治皇帝閉目沉思,只是該讓誰進入內閣,誰退出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