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淵身子後仰,自馬背直挺挺栽落的那一刻,時間仿佛凝滯了。
那面繡著猛虎下山圖案的帥旗,被一名驚慌失措的親兵無意中撞到,旗桿一歪,緩緩地、無可挽回地向著滿是泥濘與血污的地面倒去。
“大帥!”
“護駕!快護駕!”
帥旗下的親衛和將校們,腦中一片空白,短暫的死寂後,是沖天的驚呼與慌亂。
幾名將領連滾帶爬地撲向陳淵,有人掐他人中,有人解他衣甲,卻只見他雙目緊閉,面如金紙,嘴角兀自掛著一抹刺眼的血跡,已然不省人事。
“大帥昏過去了!”
這一聲淒厲的呼喊,比神威鐵丸炮的轟鳴更具殺傷力。
它如同一道無形的魔咒,瞬間擊潰了北玄軍最後一絲搖搖欲墜的軍心。
主帥倒了!帥旗也倒了!
這個消息如瘟疫般,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在混亂的軍陣中蔓延開來。
原本還在督戰隊的彈壓下勉強維持陣型的後隊士卒,此刻再無半分猶豫。
“跑啊!大帥都倒了,還打個屁!”
“完了!全完了!後路被斷了!”
一名北玄老兵扔掉了手中的長槍,看了一眼遠處如同鋼鐵城牆般推進的陌刀軍,又回頭望了一眼側後方那面殺氣騰騰的“鞠”字大旗,發出一聲絕望的嘶吼,轉身便向著與戰場垂直的西面山林方向狂奔而去。
他的舉動,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恐慌徹底引爆!
北玄軍的陣型,從最初的混亂,迅速演變成了徹底的失控。
士兵們丟盔棄甲,四散奔逃。被踐踏的旌旗,丟棄的兵刃,以及士卒們臉上那面如死灰的表情,構成了一幅末日般的畫卷。
督戰隊的軍官們揮刀砍翻了幾名潰兵,卻被更多紅了眼的潰兵淹沒,刀光閃過,連慘叫都未能發出一聲。
昔日的袍澤,此刻成了最大的阻礙。
為了逃命,他們互相推搡,自相踐踏,無數人在混亂中被踩成肉泥。整個北玄軍,變成了一鍋徹底煮沸的爛粥。
“陳凡!快!護住大帥,我們必須沖出去!”參軍趙弼一把抓住一名尚在發愣的年輕將領,此人是陳淵的遠房佷子陳凡,亦是前鋒營的統領。
陳凡被趙弼一吼,如夢初醒。他看了一眼地上昏迷不醒的叔父,又看了看四周徹底崩潰的局勢,眼中閃過一抹狠厲。
“趙參軍,你指路!先鋒營的弟兄們,隨我來!救出大帥!”
他翻身上馬,招呼著身邊僅剩的兩百余名還未潰散的騎兵,在趙弼的指引下,如同一柄鋒銳的錐子,冒著自家潰兵組成的混亂洪流,逆向沖向中軍帥旗倒塌之處。
“滾開!擋路者死!”陳凡馬刀揮舞,砍翻一名擋在身前的潰兵。
此刻,他已顧不得對方是敵是友。
突圍之路,艱難無比。潰兵們如同沒頭的蒼蠅,根本不理會他們的呼喊,甚至有人將他們當成了南荒軍的追兵,驚恐地揮刀亂砍。
陳凡所率的二百騎,在沖到陳淵身邊時,已折損了近三成,大多是被自家潰兵沖撞落馬,而後被活活踩死。
“快!把大帥扶上馬!”趙弼跳下馬,與幾名親兵合力,七手八腳地將沉重的陳淵抬上了一匹備用戰馬,用繩索草草固定住。
“往哪里沖?”陳凡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嘶聲問道。
趙弼環顧四周,面色慘白。
前方,李嗣業的陌刀軍與神怒軍正以一種不可阻擋的姿態,穩步推進,正面已成絕路。後方,鞠義的兵馬如同黑色的潮水,正不斷吞噬著他們的後隊。
“西面!向西面山林突圍!或許還有一線生機!”趙弼指向唯一的缺口。
就在趙弼等人試圖突圍的同時,北玄大營的後方,鞠義率領的先登死士,已經與負責殿後的周懷所部八千北玄軍,短兵相接。
“殺!”鞠義一馬當先,手中熟鐵短戟帶著風聲,直接將一名北玄軍的隊正連人帶盾砸得倒飛出去。
他身後的先登死士,如同一股黑色的激流,狠狠撞入了北玄軍相對還算完整的陣列之中。
他們沒有多余的吶喊,人人眼中只有冰冷的殺意。面對數倍于己的敵人,他們非但沒有絲毫畏懼,反而爆發出驚人的戰力。
一名先登死士腹部中了一槍,他看也不看傷口,反手用斷矛死死卡住敵人的兵刃,另一只手抽出腰間的短刀,狠狠捅進了對方的脖頸,兩人一同倒下。
他們的配合堪稱恐怖,三五人一組,盾牌在前,短戟在側,每一次突進,都像一把精準的手術刀,在北玄軍的陣中切開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周懷的部隊雖有八千之眾,但士氣早已因前方的潰敗和主帥的昏迷而動搖,此刻面對這群悍不畏死的殺神,陣型被一沖即散,根本無法組織起有效的抵抗。
兵器交擊的沉重悶響,利刃入肉的噗嗤聲,以及北玄兵臨死前的慘叫,如同死神催命之音。
先登死士如同冷酷的屠夫,高效地收割著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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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箭!給老子狠狠地射!”
在先登死士撕開的缺口後方,校尉陳定冷靜地下達著命令。
他麾下的兩千一星弩兵,依托著先登死士用生命搏殺出的安全距離,已經列成了數排。
“咻咻咻咻——!”
連珠弩再次發威!密集的箭雨如同黑色的風暴,劈頭蓋臉地覆蓋了周懷軍的中軍位置。
這種射速快得不講道理的弩箭,成了壓垮北玄軍的又一塊巨石。
北玄兵們只看到前方的同袍如同被鐮刀割倒的麥子一般,成片成片地倒下,身上插滿了短小而致命的弩箭。
他們甚至看不清敵人的具體位置,只能被動地承受著這來自暗處的死亡攢射。
弩兵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冷靜而機械地扣動機括,裝填,再次扣動。
在他們眼中,前方那些奔跑、呼號、倒下的北玄兵,仿佛都只是一個個移動的靶子。
恐懼與絕望,在周懷的軍中徹底蔓延。
南北兩面,同時響起了南荒軍震天的喊殺聲。
李嗣業的陌刀軍從正面碾壓而來,勢不可擋。
鞠義的先登死士從背後突入,斷絕後路。
整個北玄軍大營,徹底變成了一個巨大而血腥的絞肉機。
數萬北玄軍被壓縮在這片狹長的區域內,進退無路,互相踐踏,被兩支南荒精銳無情地屠戮。
“沖不出去!趙參軍!西面……西面也被南蠻子的潰兵堵死了!”陳凡帶著殘存的百余騎,護著昏迷的陳淵,左沖右突,卻發現無論朝哪個方向,都擠滿了自家的潰兵,而潰兵潮的外圍,隱約可見南荒軍游弋的騎兵,正如同耐心的獵人,封鎖著所有可能的缺口。
他們被困住了。
被自己人的潰兵,困死在了這片絕望的煉獄之中。
陳凡回頭看了一眼馬背上人事不省的叔父,又望了望前方一眼望不到頭的混亂人潮,以及更遠處那兩面正不斷逼近的死亡之旗,一顆心,沉入了無底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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