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天後,太州港外海域,夜色如墨,濃得化不開。
海風帶著咸腥的濕氣,悄無聲息地拂過太州港外圍那片犬牙交錯的復雜海岸線。
在那些天然形成的隱蔽港灣和礁石暗影之中,一艘艘巍峨的樓船如同蟄伏的巨獸,悄然下錨;數十艘吃水極淺、船身低矮的艨 小艇,則如同水中的幽靈,緊貼著水面,潛伏在各個關鍵水道的出口;
更有數十艘體型中等、裝備著床弩和小型拋石機的斗艦,如同警惕的獵犬,在預設的包圍圈外圍游弋戒備。
韓擒虎身著堅甲,手按腰間長刀,屹立在一艘旗艦樓船的船頭,目光銳利如鷹隼,掃視著漆黑的海面。他身旁的甘寧,則是一副更顯桀驁不馴的模樣,赤著上身,露出古銅色的精壯肌肉,手中把玩著兩枚沉甸甸的鐵膽,嘴角帶著一絲嗜血的笑意。
他們麾下的破浪軍主力水兵們,早已各就各位,弓上弦,刀出鞘,引燃的火把被小心地遮擋著,只等一聲令下,便要將這片海域化為修羅場。
江面上,除了海浪拍打礁石的細微聲響,便只剩下兵器甲冑偶爾踫撞的金屬摩擦聲,一股令人窒息的緊張氣氛,如同拉滿的弓弦,在無聲中積蓄著力量。
錦衣衛的最新密報已經傳來——周岳所率領的第一路運銀船隊,即將進入他們精心布設的伏擊圈!
距離太州港數百里之外的另一片海域,【破浪軍】水軍都尉王曉,此刻也正屏息凝神。
他指揮著一支由數十艘中小型戰船組成的偏師,巧妙地利用沿途星羅棋布的島嶼和變幻莫測的暗礁,布下了一道道隱蔽的防線。船上的水手們緊握著手中的武器,而岸邊預先埋伏的南境陸軍弓弩手,也早已將箭矢搭在弦上,嚴密監視著遠方的海面動靜,只待第二路南離運銀船隊的出現。
東南沿海,沉郁山,崎嶇的山道在夜色中更顯猙獰。文聘將軍身先士卒,引領著五千無當飛軍,如同一群穿梭在林間的矯健猿猴,悄無聲息地在密林山地之中快速行進。
他們人人身著便于行動的深色勁裝,背負箭囊,手持勁弩或短刃,行動間幾乎不發出任何聲音。他們的目標,是根據錦衣衛提供的精準指引,搶在周岳的第三路陸路運銀隊伍之前,抵達其必經的一處險要隘口——青石谷。
太州港外海域,子時將至,一列由數十艘大小船只組成的船隊,在夜色的掩護下,緩緩駛入了太州港外的這片平靜海域。
船隊中央,幾艘吃水極深的大型貨船尤為顯眼,顯然裝載著沉重的貨物。
船頭之上,南離使臣周岳負手而立,海風吹拂著他的衣袍。
他望著前方那片看似平靜無波的海面,心中掠過一絲微不可察的不安,但很快便被即將成功的喜悅和對甦寒的輕蔑所取代。
“哼,甦寒小兒,就算你得知本使走海路,又能奈我何?這茫茫大海,豈是你能輕易掌控的?”周岳心中冷笑。
在周岳的認知中,甦寒一個被發配到南境的廢物皇子,就算有些手段,也絕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擁有能夠馳騁大海的戰船,這海上可是他們南離的主場!
周岳身後的甲板上,三千名黑水軍精銳士卒,如同沉默的黑色礁石般佇立著,腰間的彎刀在偶爾泄露的月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寒芒。
就在船隊駛入一片由幾座小島環繞形成的天然航道中央時——
“轟!!”
異變陡生!
平靜的海面上,驟然間火光沖天!無數支早已準備好的火把,從四面八方同時亮起,將這片海域照得如同白晝!緊接著,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如同驚雷般炸響,從四面八方席卷而來!
“殺——!!!”
韓擒虎和甘寧率領的破浪軍主力,如同從地獄中殺出的蛟龍,從早已埋伏好的各個隱蔽角落,猛然殺出!
旗艦樓船之上,韓擒虎手持令旗,猛然一揮︰“放!!”
數十門早已瞄準多時的巨型床弩發出刺耳的尖嘯,碗口粗的弩箭如同黑色的閃電,撕裂夜空,狠狠地射向南離船隊的帆篷和船體!更有數門經過凌振改良的小型火炮,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熾熱的彈丸拖著火光,呼嘯著砸向敵船!
“轟隆!”一艘南離護衛船的桅桿被弩箭射中,應聲而斷,燃燒的帆布如同火雨般落下!
“咚!咚!咚!”另一艘貨船的船舷被炮彈擊中,木屑橫飛,船身劇烈搖晃,船上的南離士兵驚呼著跌入海中!
與此同時,甘寧發出一聲狂野的咆哮,親自操縱著一艘艨 突擊艇,如同離弦之箭般,率先沖向了周岳所在的旗艦!他麾下的數十艘艨 小艇,如同狼群一般,緊隨其後,船頭那閃爍著寒光的鋒利撞角,直指敵船脆弱的船體!
“狗娘養的南離雜碎!拿命來!!”甘寧的吼聲在海面上回蕩。
周岳臉色煞白,他萬萬沒想到,甦寒竟然真的敢在太州港外設下如此規模的埋伏!
甦寒,到底是從哪里搞來的戰船?然而,緊急的形勢,並沒有給周岳深入思考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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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斗,在一瞬間,便進入了最慘烈的白熱化!
另一邊,王曉都尉冷靜地看著遠方逐漸接近的南離第二路船隊的燈火,眼中閃過一絲寒芒。當敵船進入最佳伏擊距離時,他猛地舉起手中的令旗,狠狠向下一劈!
“放箭!!”
霎時間,埋伏在沿岸礁石和島嶼上的南境陸軍弓弩手,以及水師戰船上的弓箭手,同時發難!密集的箭雨如同遮天蔽日的蝗群,發出“咻咻咻”的尖銳破空聲,鋪天蓋地般射向毫無防備的南離船隊!
“噗噗噗!”箭矢入肉的聲音不絕于耳,南離船隊甲板上的士兵如同被割倒的麥子般紛紛中箭倒地,慘叫聲此起彼伏!
緊接著,王曉指揮著己方戰船,如同出鞘的利刃,從兩側的隱蔽水道中猛然沖出,對驚慌失措的南離船隊形成了致命的夾擊之勢!
夜色下的青石谷谷,兩側是陡峭的山壁,中間只有一條狹窄的僅容兩馬並行的崎嶇小道。周岳的第三路運銀隊伍,兩千名黑水軍護送著數十輛裝滿銀箱的馬車,正小心翼翼地行進在這條險惡的隘口之中。他們自以為選擇了一條最為隱蔽和安全的路線。
然而,就在隊伍行至隘口最狹窄處時,異變陡生!
沒有喊殺聲,沒有戰鼓聲,只有死神降臨般的寂靜!
“咻!咻!咻!咻!”
突然之間,從兩側高達數十丈的峭壁之上,密密麻麻的箭矢如同死亡的蜂群,悄無聲息地攢射而下!這些箭矢的箭頭,都閃爍著幽幽的綠光,顯然淬了劇毒!
“呃啊——!”
“有埋伏!!”
南離的黑水軍雖然精銳,但在這種居高臨下、猝不及不及的毒箭攢射之下,根本來不及做出有效的防御!沖在最前面的士兵瞬間便被射成了刺蝟,中箭者幾乎是立刻就口吐黑沫,渾身抽搐著倒地斃命,連慘叫聲都發不完整!
文聘神色平靜地站在一塊巨石之後,看著下方亂作一團的敵軍,臉上無悲無喜。
他身旁的五千無當飛軍,如同山林中的鬼魅,不斷地從各個刁鑽的角度,射出致命的毒箭!
慘叫聲、兵器掉落聲、馬匹的悲鳴聲,在狹窄的斷魂谷中回蕩,如同地獄的序曲!
三場慘烈無比的截擊戰,在南境東南沿海的三個不同戰場,幾乎在同一時刻,以雷霆萬鈞之勢,驟然爆發!夜色之下,喊殺聲、兵器踫撞聲、船只破裂聲、炮火轟鳴聲、箭矢破空聲、以及垂死者的哀嚎聲,此起彼伏,交織成一片!
整個南境的東南沿海區域,仿佛被同時投入了三顆威力巨大的炸彈,瞬間沸騰!
甦寒,以雷霆手段,向著自作聰明的周岳和野心勃勃的南離,露出了最為鋒利和致命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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