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玻璃碎裂的聲音突兀在近在咫尺的位置響起……然而下一刻，咪咪的反應，卻是比自己還要快，瞬間後腿一蹬，便帶著自己轉移到了一個相對安全的位置。
這會兒墨提絲才侃侃反應過來，望向了先前自己和咪咪身處的位置……卻見自空無一物的半空之中，有一只半透明的縴細手臂，毫無理由的出現在了半空之中的裂口處。
卡俄斯這老家伙……話不投機就打算搞偷襲嗎?
墨提絲不動聲色，卻是感到有些後怕。如果剛才的自己被這只防不勝防的手臂觸踫到了的話，那恐怕下場，也會與方才被卡俄斯轟成滿地粉末的骷髏人一樣吧。
還好這會兒有了咪咪來充當自己的坐騎……雖然墨提絲自己也知道，此刻她現在這麼副騎在白毛大狗子背上的持槍綠毛小騎士的樣子，多少是有些可愛滑稽。
不過，還是不得不說。
咪咪身為一條血脈純正的地獄犬，機動性這塊沒得說。反應力快，動態視野極佳，耐力還強。
躲避，迂回，一刻不停的變化著位置，不至于讓自己被卡俄斯這家伙突兀從半空當中伸出的手臂觸踫攻擊，令握著槍的自己始終都保持在一個相對安全的位置上。
與此同時……咪咪的下盤，還出奇的穩定。基本上在跑跳的途中，不會給予自己太多的震蕩。
這也就讓自己，終于可以安下心來雙手持握住手中的槍，專注于瞄準與射擊了。
命中率這塊，也有了很大的提升。
“ —— ——”
雖說後坐力的問題依然存在，若是連續開槍的話會導致自己這副身體的手臂受損……與此同時，由于咪咪在一直移動，這也就導致自己這會兒瞄準杵原地不動的卡俄斯，都像是在瞄準移動靶那般……但好在是尚且有迂回的余地。
若是這會兒只剩下墨提絲她自己一人面對卡俄斯的話……那才真是最絕望的處境了。
“你這樣做又有何意義?在我眼里，現在的你們就只不過像只讓我心煩意亂的蚊蟲罷了。我大可無視你們，直接去帶拉其爾走。”
“但你沒有這樣做……你做不到的。”
說話間又是一發子彈，命中了那顆頭顱……好。
開始同質化吧，將這顆大腦的構造徹底洞悉，接著便悄悄將其佔為己有……
“你以為我就察覺不到你的小心思?”
“ ——”
回應卡俄斯的，是又一顆子彈。
然而下一刻，詭異的事情卻是發生了……那顆自己用槍朝著卡俄斯方向射去的漆黑子彈，不知為何，在距離卡俄斯的腦門一公分的距離，突兀消失了……
緊接著，似是察覺到了什麼危險一般。咪咪瞬間帶著自己再度移動了一次位置——
而此前被自己射出的那顆子彈，也就這麼“嗖”的一聲，擦破了自己的衣角，朝著自己身後飛去……那顆子彈的目標，居然變成了自己嗎?
看樣子，依然是卡俄斯的空間置換手段……看來他總算是開始利用權能，防範自己射向他頭顱的子彈了。
然而墨提絲見狀只是撇了撇嘴，依舊不置可否。
因為就算是卡俄斯此刻察覺到了她的意圖也無妨。畢竟剛才她也已經將夠多的子彈射入那顆頭顱了。
更何況她方才都已經同質化了這顆頭顱內一部分的大腦了啊……甚至還以此剖析出了卡俄斯這顆頭顱一部分的短期記憶。
直到這會兒才開始提防，是否已經太遲了呢?
“……呵，真有意思。我能感受到一股不倫不類，不屬于這世間既定法則以內的物質，在我的腦海里不斷涌動，試圖佔有我的一些什麼東西。”
“……”
“墨提絲。或許在你看來，深淵物質是無所不能的，能夠同質化任何這世間的物質……但是，很可惜。我的這顆腦袋，或者說，這個由我自己親手制作的工具，本質上其實不屬于這個世界。”
在卡俄斯話音未落的瞬間，墨提絲卻是突然死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腦內的深淵物質無論如何，始終都無法更進一步同質化這顆大腦了……不，倒不如說，在這顆頭顱以內的東西，是令深淵物質都無法理解，消化不能的……某種物質……
居然還有連包容性極強的深淵物質都無法同質化的東西……構成這顆頭顱的那種物質，似乎是由某種極為不穩定，內部特質仿佛無時不刻都在變幻著的以太體凝結而成的……墨提絲接下來無論怎樣努力，都只能得出這樣的結論了。
它們的結構，每時每刻都在變換。于混亂中凝結出了有序，而有序之中，卻仍然蘊含著千變萬化的混亂……一如這顆頭顱般工具的卡俄斯那般……那樣的，璀璨，華麗……
美輪美奐，令人著迷至極——
“ ——”
“墨提絲姐姐！”
鑽心的痛處瞬間讓方才陷入走神一瞬間的墨提絲清醒了過來。而當她低下頭，卻見自己這具身體的側腹部位，已然被一顆速度極快的子彈洞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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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什麼玩笑啊。剛才的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僅僅只不過是一介已死亡魂，居然還妄圖窺探，試圖理解不屬于這世間的璀璨混沌……”
卡俄斯維持著剛才將自己的手，比做一把手槍的姿勢，接著便發出了雜亂無章的笑聲。
“呵呵呵呵……事實上，你應該感謝我，墨提絲。因為那是你到死為止都無法理解的東西……要是在混沌當中陷得太深的話，最終可是會失去理智，變得瘋瘋癲癲的哦。”
“嘖……”
墨提絲聞言頓時內心對卡俄斯這個家伙，產生出了極大程度的厭惡感。
她剛才，差點就連自己的意識，都要被卡俄斯腦內的所謂混沌之力給侵蝕了……這種不屬于這世間，結構不定，甚至令人完全無法理解其本質的東西，墨提絲連一絲一毫的研究欲望都提不起來……
她此刻，甚至沒由來的想到……或許卡俄斯就是這樣，與其令人無法理解的混沌本質一般，是一個不屬于這個世界的異類……是一位，令人不寒而栗的……外鄉人。
這樣的存在……居然令曾身為啟迪的女神，以及一位狂熱研究者墨提絲，感到一陣沒有由來的惡心，惡心至極般的惡心。
“好了，別再這樣瞪著我了。反正你現在就算是突然間變得特別討厭我了，你也什麼都做不到。除非，你還有什麼其余能讓我感覺有點意思的小花招。”
“……哈。”
但是話又說回來了，該怎麼辦呀……這具脆弱的身體，受傷了……
因為是由小部分深淵物質膨脹出來的分身，所以不具備本體的某些功能……比方說自我修復一類的。
所以這會兒，即便是這具身體並非是墨提絲的本體……可她的意識卻還留在其中沒有離去呢。
好痛啊……肉體被子彈擊中，原來是這樣的感覺啊。
這還只不過是一顆普通的子彈呢……當初，多年以前的達令被達姆彈所擊中的那一刻，他該有多疼啊。
“……你已經沒有後手了嗎?還是說，你現在想不出能夠稍微傷害到我的手段了?”
肯定比現在的自己，還要疼上十倍，百倍吧。
這才哪到哪呢，要知道，如果是達令的話……
這樣心想著，墨提絲感到方才流失的勇氣與冷靜又漸漸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沒錯，現在這會兒，自己得開始重新理性的去思考。
根據之前，自己的子彈，以及自己與咪咪偷看骷髏人與卡俄斯對峙時的那一幕，墨提絲都可以借此推斷出……如今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那具卡俄斯的身體，除了那顆頭顱以外，其實都並不存在。
……她開槍射出過不少的子彈了。雖目標都是那顆頭顱，可難免也會有子彈射歪，射向卡俄斯的軀干。然而子彈，卻是如同什麼都沒有踫到那般，就這麼沒有受到一絲一毫的阻力，不留一絲痕跡，輕易穿過了這具自己眼前的軀體。
還有之前骨頭手持巴克拉瓦時的斬擊，也恰好佐證了自己這一點的猜想……攻擊，直接穿了過去。就好似除了這會卡俄斯的身體與他的腦袋，不在同一圖層般荒謬詭異。
為何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呢？
因為卡俄斯利用自己的混沌之力，使出了所謂的“障眼法”。為的只不過是吸引自己的注意力……面前的敵人，是只能看見，卻是摸不著的。
這真的很賴皮……深淵物質甚至還無法同質化自己唯一攻擊得到的頭顱，所以其實這會兒的卡俄斯，幾乎就已經算是立于不敗之地了。
不過有件事情……值得留意。
這樣想著，墨提絲頓時又掃了一眼卡俄斯身後的地面……那里有著一地白花花的粉末，是那只骷髏方才被卡俄斯轟碎時留下的。
以及……地上的巴克拉瓦，還有碎成一地冰碴子，至此都尚未重新凝聚的，另一顆腦袋。
墨提絲這會兒突然很好奇一件事……她為此得去承受一定的風險，但眼下，也沒有什麼是比對峙一個立于不敗之地，自己完全無可奈何的敵人要更加糟糕的情況了……
“好吧，卡俄斯，你贏了。接下來，你只需要殺死我，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珍珍妹妹了。”
聞言咪咪嚇得都懵了。
“不是……墨提絲姐姐，你這就放棄了嗎！我們不是說好了，無論如何都要趕跑壞蛋，保護好珍姐的嗎！”
“嗯，抱歉啦。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我能想到的手段都試過了……可結果，卡俄斯這老家伙，完完全全就是個惡心到惹人厭的變態啊。我這下，已經徹底對他無計可施了。”
墨提絲說著輕輕揉了揉身下咪咪的耳朵……似是在用撫摸令其安心。接著，又再度望向了處于前方，距自己有段距離的卡俄斯。
“來吧，卡俄斯。快點殺了我吧。”
“……縱使對你失望，我也沒想過必須得在此時此刻要了你的命，墨提絲。我會寬恕你的。”
“哈哈哈，那您還真是宅心仁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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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你可以消失在我的面前了……跑旁邊待著去吧，別來妨礙我。”
“哦——只要我乖乖擱旁邊待著去了，不攔著您帶走小珍珍了，您就願意寬宏大量放小女子一馬……是這樣嗎?”
“沒錯……就是這樣。我會答應饒你一命。”
聞言卡俄斯笑了，就連語氣，都變得溫和了不少。
然而……
“搭嘎，口頭哇路！我這會兒就是不想擱旁邊待著去誒，哎呀咋辦！嗯，要不您還是想想辦法快些整死小女子得了。”
怎麼突然……變得和換了個人般。這輕佻的語氣，這目中無人的態度……
怎麼就這麼像……當年那個縱使被自己砍斷切碎成無數塊，卻依然最後還是抓住機會，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逃出了混沌空間的……
那頭怎樣都殺不死的，不倫不類的怪物呢?！
分明語氣是那般戲謔，可墨提絲這會兒的眼神卻是略微有些緊張了起來……她現在是在挑釁卡俄斯……當然，畢竟卡俄斯這老東西受不得挑釁這事，在塔爾塔洛斯人盡皆知。
不出意外的話，卡俄斯接下來會感到憤怒……
“不要挑戰我的底線，墨提絲。除非你真的覺得自己這好不容易才擁有的第二次生命，是可以隨意舍棄掉的東西。”
哈！果然！生氣了！開始警告自己了！
墨提絲聞言不僅沒有收斂分毫，甚至還捂著小嘴笑出了聲來。
就喜歡看你這惡心的老東西暴跳如雷，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
“您用不著警告我了，還是直接動手吧。”
“……”
“說起來，小卡啊。我一直都挺好奇一件事的。正好現在有機會，我可不可以問你呀?”
“你為什麼就不能……”
“就是那個……小卡啊。難道你就不覺得你女兒……就倪克斯那小丫頭啊。小姑娘家家長得漂漂亮亮的，然而性子倒是挺惡心的嗎?听說倪克斯的初戀，就是她親哥哥，厄瑞彼斯是吧?噗呵呵呵呵……”
“我滴媽……墨提絲姐姐，你說的是真的嗎?！”
這家伙在說些什麼呢。
卡俄斯一時間愣住了……他在這一刻，完全無法理解面前這個膽敢當著自己的面，和這條幼年地獄犬大聲羞辱，嘲笑倪克斯的臭丫頭。
“還有啊還有啊……倪克斯當初不是生下了塔納托斯和修普諾斯那兩兄弟嗎。結果，居然……還在他們成年的那一天，向塔納托斯表白了，說什麼，‘媽媽想要成為塔納的妻子’，嘖嘖嘖，我的天哪……”
“啪，啪——”
空間碎裂的聲音瞬間自自己的耳畔響起。而咪咪此刻震驚之余卻也是立馬反應了過來……
完了完了完了！恐怕墨提絲姐姐這會兒爆出來的猛料，全都是真的！而且這些事情，還是面前卡俄斯這個壞蛋的逆鱗……他此刻的表情，完完全全是一副徹底兜不住，即將勃然大怒的樣子啊！
死腿，快跑啊啊啊啊——
“䥅——”
在透明的手臂自空間爆開，凝聚成拳揮向墨提絲姐姐與自己的前一刻，咪咪以非常極限的姿態躲過了這要命的攻擊。然而還沒等咪咪喘口氣後怕上那麼一會兒呢，空間爆裂的聲音，卻再度自身後響起！
“啪，啪！啪——”
要命啊！完犢子了！要被卡俄斯轟成和那討人厭的骨頭人一樣的渣渣了！
咪咪下一刻便奮力動起了腿，然而密集還無視距離的攻擊，卻是絲毫不給咪咪喘氣的時機……一只又一只握緊成拳的手，每次都幾乎是擦著墨提絲的衣角，以及咪咪的尾巴而過。
可即便如此，已經俯下身子抱緊了咪咪的墨提絲，卻仿佛對此刻危機的現狀視而不見般，依然還張著嘴在喋喋不休……與咪咪此前所見到的那個略顯冷淡，卻又隱隱約約有些溫柔的墨提絲姐姐，判若兩人……
“誒誒小卡，據我所知，塔納托斯和修普諾斯這兩兄弟，似乎就是你那惡心的女兒照著厄瑞彼斯的臉捏出來的吧。那個時候其實就已經能初見端倪了吧……說真的，我那時候要是有肉身，絕對會第一個站出來問倪克斯是要干嘛。咋的，把自己的親兒子，當成了自己初戀的替代品啊?那還真是有夠賤的……”
“……閉嘴！！！”
咪咪聞言欲哭無淚……墨提絲姐姐！不，墨提絲奶奶！您可憋說啦！咱真的馬上就要被卡俄斯的拳頭給追上了，一會兒都要被轟成這滿地灰塵沫子了！
然而咪咪卻是不知道，在卡俄斯這密集的攻擊引導之下，它卻是一直在馱著墨提絲，一步一步，漸漸在逃竄的道路上，距離杵在原地不動彈的卡俄斯，越來越近——
結果突然，咪咪卻是感到自己被墨提絲姐姐雙手用力按住了耳朵。
“停下，快停下！咪咪，再往前走半步，我們可就都會死了！”
可是，身後的攻擊馬上就要追上自己和墨提絲姐姐了！反而是停下才會死吧！
“听話！給我立馬停下，不然我就告訴卡俄斯現在的蜜餅躲在什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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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聲咪咪頓時就是一個緊急剎車……搞什麼啊，墨提絲姐姐……啊不，墨提絲奶奶。
不得不承認，您搞對手心態是真的有一手。可咱也沒听說過，您咋搞隊友心態，也完全不留手呢。
唉，行吧，累了。趕緊讓卡俄斯一拳砸在自己屁股上得了……反正自己今天都已經吃人了，就算是活下來了，也已經是一只壞狗狗了。
這樣想著，咪咪便像是自暴自棄那般定在了原地一動不動。听著身後迫在眉睫空間爆裂的動靜，緊閉著眼楮等著卡俄斯一拳揍自己屁股上……
然而很快，一切都歸于寂靜。安靜到了……甚至讓閉著眼楮的咪咪都感到有些詭異的程度了。
咋的……自己這是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卡俄斯一拳給轟成渣渣了，死得透透的了嗎……
“呵，果不其然。”
“……”
是墨提絲姐姐的聲音！原來這會兒的自己和墨提絲姐姐，都還沒被卡俄斯打死啊！
這樣心想著，咪咪很快便搖著尾巴睜開了眼楮……而它與墨提絲姐姐距離方才的卡俄斯，其實也已經很近很近了。
就差一點點……自己的腳就會踩在地上的骨頭沫子，還有冰碴子上了。
“卡俄斯，我現在得向你道歉。我剛才說的那番話，其實並不是對倪克斯的真實想法。雖然有些遲了……不過比起倪克斯，我果然還是覺得你這老家伙，要更加惡心一些。”
墨提絲此刻這具身體內的心髒，不斷咕咚咕咚狂跳著，還沒緩過神來……不過，自己有試圖以倪克斯曾經的丑聞去激怒卡俄斯，還真是個正確的決定。
她剛才讓咪咪緊急剎車的瞬間，其實自己的身體，就已經被卡俄斯的拳頭給觸踫到了。
那條手臂，洞穿了自己的身體……然而自己的體感上，卻是沒有一絲一毫被觸踫到的感受。
……拳頭，洞穿了自己和咪咪的身體。卻是沒能造成任何影響……就像是自己和那具骷髏的攻擊，完完全全的將卡俄斯的身軀穿過了一般。
望著眼前卡俄斯從方才勃然大怒，再一瞬之間轉變為略顯驚愕的神態，墨提絲此刻，總算是能夠長舒一口氣了。
這種感覺，就如同自己冒著風險去賭的行為，換來了一把鑰匙……一把將「海市蜃樓」的謎團解開的鑰匙般，令墨提絲感到痛快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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