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不過想來像你這種差勁的家伙，也不可能會去好好反思，所以我今天找你，其實並不是只為了狠狠的斥責你這個混蛋。”
“怎麼你也覺得我混蛋……嘖……”
“那還用問嗎！你他媽就是個混蛋！最差勁，最惡，最自以為是，最自私，最讓人不爽的混蛋！也就只有珍夜當初走了眼被戀愛腦奪舍了，才會把那你這麼個差勁的混蛋給當成什麼寶貝了！”
“……”
墨提絲此刻……已經完全沒有了昨晚陪在拉其爾身旁的那副溫柔，甚至還有些粘人的神態了。而塔納托斯冷不丁被這麼只自己一直以來都恨得牙癢癢的女鬼好一通罵，頓時也開始感到不爽……直到她說出了後半句話。
……那不就得了。能被珍夜當成寶不就行了。
這不也沒全在罵嗎……這不還是挺會說好話的嗎。
所以最終塔納托斯還是壓抑著了自己想要翻臉的情緒，姑且還是听听看墨提絲今晚專程來找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吧。
“……現在我問你，你打算干什麼?”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你指的是什麼事情?”
“各種意義上的事情……事到如今，你憑什麼突然間就這麼冷不丁的來到了這里?”
“……因為我想見她。”
“你還打算對他做些什麼?你還嫌他如今不夠討厭你嗎?你不是已經知道了，他現在唯獨就不想見到你了嗎?”
……啊該死，被戳到痛處了。
聞言塔納托斯頓時心情就變得有些沮喪。
“我知道……沒錯，我知道。但是說到底……我也是這孩子的親生父親啊……雖然事到如今已經發覺的太晚了，曾經還有過很多不愉快的經歷……”
“他總是很害怕。很害怕你真的有朝一日會突然來到他的面前，帶他回到那個滿是他創傷和陰影的地方。”
“……說實話，我想……我想過這樣，我好好考慮過，要不要強行帶著這孩子回到我和珍夜的身邊……她最開始的時候肯定會有抵觸，會不滿，憤怒。甚至還有可能會傷心難過……但我覺得，我至少得去盡全力彌補她吧。過去有太多太多的遺憾……我也好想親手撫平她曾經的傷疤，我想讓她能夠切身的感受到我和珍夜對她加倍補償的愛……”
“……你在想屁吃。人家現在過得已經很開心了。而且他如今也已經長大成人了，已經能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了。所以我才說你這混蛋自私，總是想著要去做這種自作主張的事情。”
“沒錯……我懂。這樣做也只不過會讓我自己的心里好受一些，而且還完全沒有考慮到這孩子自己的心情。所以這只不過是個想法罷了，我不會去付諸行動的。”
聊到這孩子的事情上時，塔納托斯總是會感到沮喪和煩惱……此刻他甚至連向墨提絲生氣的那個心情都沒有了。
“我或許已經沒機會彌補曾經那些遺憾了……但至少我希望能近距離的看看她，和她多說上幾句話。她真是一個可愛又堅強的孩子……我喜歡她臉上的笑容，真的很美好，很可愛。和她的媽媽很像很像……”
“所以昨晚你才要冒著這麼大的風險接近我們?”
“……原來你昨晚就認出我了啊。”
“你就沒想過，要是被珍珍妹妹給認出來了的話，會產生什麼後果嗎?”
“……大概會當場就被強迫與之大打出手吧?”
“你都已經知道了，為什麼還要特地這樣做?”
“我不知道……我只不過是想離她近一點點而已啊……”
“然後呢?”
“然後……然後表達我的悔意。我知道事到如今，這孩子早已不太可能會認同我這麼個糟糕的父親了。但是至少……我得親口向她道歉。我還希望她知道，爸爸媽媽的確是錯了……但是爸爸媽媽真的很愛她。最後……無論如何我也希望爭能夠取一下……讓這孩子願意開口原諒珍夜的機會。”
……真的假的。
墨提絲手指夾著她抽不慣的香煙，望著面前這個正失魂落魄著向自己吐露心聲的家伙，稍微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其實她真沒覺得自己會從那個性格別扭，還總是以高傲冷酷態度示人的塔納托斯這听到實話。
他這會兒沮喪的樣子……已經完全不像是傳說當中孤傲冷血的死神大人了。倒不如說……就只是個普通的男人。只是一個深感自己無可奈何，所以此刻才顯得失魂落魄的普通男人。
……墨提絲沒有過屬于自己的孩子，無法感同身受這位父親此刻的心情。但是如果非要在自己這貧瘠的關系網中找出一個與塔納托斯此刻的狀況最類似的關系……那大概就是珍夜了。
她也曾經一心一意的想著要保護好這個可愛又可憐的小女孩……她知道珍夜也曾有過很多個因為忍受不了長期以往的孤獨和寂寞而偷偷流淚的夜晚，但是墨提絲只是不希望這個在可怕的戰爭中，已經失去過一切是孩子再接觸到更多有關這個世界殘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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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她早已知曉了自己當年那明明是一心為了珍夜，卻最終也傷害到了她的那自作主張的決斷的錯誤……其實她對珍夜心情，也像是此刻塔納托斯對于小珍珍妹妹的心情一樣。
因為已經確實的傷害過了對方……所以才會覺得愧疚，沮喪。想要彌補，想要去道歉，卻是心生不了勇氣……哪怕是真的有一個能夠好好站在對方的面前和對方談心的機會，墨提絲也只會想著要逃避。因為……她害怕。她覺得自己無顏面對珍夜，甚至當年自己還險些將珍夜再度置身于危險的處境當中……
但是塔納托斯，他不一樣啊。
……他已經親自來到了這里。哪怕知道自己的孩子恨他，但他也有著能承受這份恨意的覺悟。
雖然差勁……但在這種事情上，這家伙還是有那麼一點點了不起的。
那麼好吧……至少是探明了塔納托斯此番前來海城，對于珍珍妹妹的態度究竟是如何的。
“不過墨提絲……我希望你到時候回到了他們的身邊，也不要把我剛才對你說的那番話對拉其爾說出口。”
“為什麼?雖然你不這樣說我也懶得去管你們父子之間的事情……”
“因為有些話，不是自己親口去說的話，是沒法將那份心意傳達到的。這是最近好不容易才回到了我的身邊的珍夜所教會了我的事情……果然還是想要自己來解決和她的問題。我不能在這種應該拿出覺悟的事情上，還去依賴她身邊的人來替我說好話，對吧。”
“你現在的語氣和態度，真讓人感到惡心。我不是你的好朋友，我們不該是如今這副可以靜下心來好好說說心里話的關系。”
“我明白。我討厭你，你討厭我。你對我的那份恨意，源自于我傷害了你和蕭難涼……而我的恨意，其實現在想來，卻全都只是一個可笑的誤會。”
“所以你會向無辜的我道歉嗎?”
“……做不到。畢竟你終歸還是讓我老婆獨自忍受了那麼多年的孤獨和痛苦。但我之後，或許會對你有所改觀……你或許不是一個很壞的女人。”
塔納托斯啪的一聲點燃了香煙，深吸了一口。煙霧繚繞之下，墨提絲感覺此刻他的神態已然比剛才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要好多了。
雖然對方……是那個女鬼。
但是這些話，塔納托斯可是連珍夜都不敢說……要知道拉其爾，可是珍夜的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呀……她對這孩子的感情，肯定也比自己要深刻，復雜得多……當年無可奈何之下失去了這個孩子的痛處，事到如今，恐怕都還是珍夜內心深處的一道刻骨銘心的疤痕。
他又怎麼可能主動和珍夜談起這孩子的事情呢……他又怎麼可能忍心看到珍夜傷心欲絕時所流出的眼淚呢。
誠然他和珍夜都有錯……但是珍夜是真的一直都在努力保護著這孩子，努力……想要為她絕望的童年帶來那麼一束光。不像自己……不作為了那麼多年，近在眼前都沒能認出那個孩子。甚至之後……連珍夜也一並失去了以後，反而還有些厭煩當時那個想要靠著自己拼命的努力，從而過上自己夢想當中的幸福生活的小女孩。
珍夜或許作為一名母親不太稱職，但是珍夜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女人……只有當卸下她的假面，看到了她最真實的樣子，才可能有機會進一步理解她那顆柔軟，卻又堅韌的心。她對拉其爾的愛……完全沒有懷疑的必要。
“珍珍妹妹的事情，我們就聊到這里吧。接下來我要和你聊聊有關我的達令的事情……”
“呃，等會等會……其實我還有個問題要問。”
“有屁快放吧。”
“……就是你們三個。拉其爾，你，還有蕭難涼……你們三個人，現在是什麼關系?”
“戀人。”
“啊?”
“戀人，情侶。听不懂嗎?”
“……你的意思是，你們他媽的三個人是戀人?還是那種所謂的三角戀，你喜歡蕭難涼，蕭難涼喜歡拉其爾，然後拉其爾又喜歡你……”
“不對，全錯！我很喜歡他們兩個！他們也很喜歡我！而且達令和珍珍妹妹的感情很好，好到讓我羨慕……”
“……啊?”
塔納托斯聞言香煙都無聲的從嘴角滑落。
……什麼意思。
她說的確是鷹文啊……該死，但是這些詞是怎麼組合成一句話的?
塔納托斯就這麼呆愣的擱原地坐了好一會兒，而期間墨提絲就只不過是用著毫無生氣的眼神注視著這個自私的混蛋。
直到塔納托斯如夢初醒，突然有些一驚一乍的叫喚了一聲
“fuck！不行！我反對！”
“……你們當爹的怎麼都一個鳥樣?”
“不，不可以！他媽的可惡的蕭難涼……勞資要扒了你的皮！”
“反對無效。還有就是你這個混蛋，再他媽的敢這樣侮辱我的達令，我就先把你的皮給扒下來——”
“哈?你還蹬鼻子上臉了?你個狐狸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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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是狐狸精嗎?就算是，那我也是連珍珍妹妹都喜歡上了的狐狸精，那咋了?你個不被接受的野爹又能好到哪里去！而且算算日子，明明是我先來的才對吧！所以這會兒難不成你要說珍珍妹妹才是狐狸精啊！”
“……”
好強的攻擊性啊！塔納托斯聞言整個人都要紅了，卻愣是沉默了半天反駁不出一句話來。
而後這女鬼見自己半天不說話，還輕飄飄的補上了一句……
“……而且他們還說以後要一塊寵著我呢，要讓我感受那種幸福到死掉的滋味兒。”
“不是！該死……小孩子不懂事就算了，你們兩個大人怎麼也這樣?！三個都瘋了是吧！”
……
“小啞巴，你要帶我上哪去啊。”
修普諾斯坐在車里的副駕駛上，表面上顯得可興奮好奇，心底卻是已經生出了十二分的警惕。
這恐怕就是小啞巴……白靖伊身為海城陽間守護者“守夜人”時真正的工作狀態了吧。
“隨便去哪，但至少要足夠空曠，人跡罕至，而且要避開監控。”
……小啞巴今天的話是真的密。開起口來隨心所欲，毫無遮攔。
而且這會兒他的聲音也是真的很粗……估摸著和扎格都有得一拼。分明昨晚那會兒在車上的時候還听到過小啞巴那和御姐一樣軟軟柔柔的聲音呢……
所以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能讓一個人在一天之內的時間，發生如此之大的變化呢。
“車上坐著也是坐著，要不你先看個視頻可好?”
“啊……什麼視頻呀?”
“你直接拿我手機看得了。”
趁著等紅綠燈的空檔，白靖伊叼著棒棒糖掏出手機，在一番迅速的操作過後，便將其塞到了修普諾斯的手上。
“……這是什麼東西。你希望我看嗎?”
修普諾斯一頭霧水開了口，但小啞巴的表情卻是顯得有些煩躁，而且沒有搭腔。
那麼好吧。那就端著手機好好看看小啞巴希望自己看的這個視頻里頭有什麼玩意兒……
然而修普諾斯只是虛著死魚眼沒看十多秒就發出了一聲驚嘆。
“握草……這些是什麼玩意?”
“暴徒。確切的說，是鬼魂暴徒。”
“……從哪來的?！”
“呵呵……不知道。”
“就……就是在你們海城地府發生的事情嗎！”
“沒錯，就是今晚。直到現在，暴徒的討伐任務都還沒有結束。”
“……”
怎麼感覺小啞巴這語氣……有種在向自己興師問罪的感覺呢。
修普諾斯繼續往下看去……接著越看越覺得不對頭。
……他沒有去過地下塔爾塔洛斯，但是塔納有時會出入那種地方，所以自己也曾偶爾听他說過。
那里面的暗靈，都是一幫已經沒救了的家伙……就連他們曾經身為一個人類的靈魂，也已經被他們那些偏執的想法，毫無悔改之意的念頭，以及復仇的執念給扭曲成了丑陋的，腐爛過後的模樣。
就像是披著盔甲的木乃伊，或者是僵尸那般。
啊靠，還真是來興師問罪的啊！但是……為什麼會找上自己，而不是找上相比自己要更有話語權的塔納……而且小啞巴的住處，不是還有著墨利和他整日粘在一起嗎?這種事情，他不應該先請教墨利才對嗎！
“眼熟嗎?”
“……呃。”
“你看那些家伙們的狀態。”
白靖伊握著方向盤，眉頭微蹙道。
“僵硬的動作，呆滯的反應。眼神還那樣空洞。你覺得他們這樣像是陷入了什麼狀態?”
“……夢游?”
修普諾斯脫口而出的下一刻就後悔了……因為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他修普諾斯本普，是個睡神。
“b！”
白靖伊笑了，下一刻就大口咬碎了被含在嘴里的棒棒糖，從而發出了“咯吱咯吱”清脆的響聲。
……啊?
是……是這樣嗎?
修普諾斯捂住自己的嘴巴……他這會都被自己剛才那脫口而出的反應給嚇傻了。但是有一說一，確實很像是在夢游啊。
……但是誰告訴這小啞巴，自己身為睡神就有著能夠自由操作睡夢中的人夢游的這一能力了的！他不會這個啊！他是在人家的睡夢里頭搞情報工作的！不是能夠輕易操控睡著的人充當自己打手的“夢游神”！
“……那小啞巴，我告訴你，這事兒其實不是我干的，你信嗎。”
“呵，昨晚你剛到海城，今晚海城地府就出了這檔子事。結果就馬面們的巡邏報告來說，這幫引起騷亂的暴徒其實全都無一例外，全都陷入了夢游的狀態。在有了這些情報的加持下，你覺得我該不該信你呢?”
“那萬一背後幕後黑手另有其人呢！”
“就算是不能蓋棺定論，你的嫌疑也是如今最大的。”
“……現在我再問你一遍啊，你這會兒到底要帶我去哪兒?”
“那還用說嗎，我要用暴力手段把你塞到地府去，有冤情的話別跟我說，去跟海城地府的閻王爺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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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普諾斯微微眯起了眼楮。
……他被做局了。沒錯……絕對是有人故意整了這出鬧劇，從而想要陷害他。
而這背後真正的幕後操盤手，修普諾斯這會也是沒花什麼功夫去思考，就已經能夠將範圍鎖定至那兩個家伙。
但是……他沒有證據。他證明不了就是那兩個混蛋干的……在如今自己嫌疑重大的情況下還要毫無證據的向小啞巴，供出他人……那對于小啞巴來說，這會無疑就是在亂扣帽子。
跨國糾紛，他們也沒那個權限可以供他們真的去調查塔爾塔洛斯的領導夜之女神倪克斯，乃至是卡俄斯。
而且修普諾斯此刻有不能離開陽間的理由……他如今得和塔納在一塊繼續行動。因為塔納已經有事情交代給自己了……可不能在還沒完成任務的情況下就被抓去蹲大牢啊。
所以……
“抱歉……不行。”
“不行?這可由不得你哦，修普諾斯先生。”
白靖伊發出了有些輕快，還附帶了極強的挑釁意味，甚至讓人莫名感到有些火大的笑聲。
“不過要是真的有冤情的話，只要你老老實實配合，能夠做到有問必答，事後還能拿出證據的話……我想你雖作為重大嫌疑人，但最短不會被關押超過半個月的時間。”
開什麼玩笑啊！半個月?！
塔納可沒這麼長的時間等著把自己耗出來……他們可已經有了打算，等到扎格將駐留許可拿到手後，修普諾斯就決定盡自己的力量去協助塔納了！
“……搭嘎，口頭哇路！”
修普諾斯權衡利弊一番過後索性一咬牙，伸手就要去扳車門的把手，然後跳車……可惜副駕的車門已經被白靖伊從主駕駛位牢牢鎖死……
見狀白靖伊不由得再度發出了譏諷意味的笑。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修普諾斯先生。不過別著急，馬上，就會放你下車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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