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姬啊，說真的，蕭難涼咱真不能帶回去審！而且這小啞巴，你也不能帶她回家去。”
“嘶……可是，蕭難涼是一定要帶回去審的，眼下這堆亂子他有很大一部分的責任……而且這小啞巴，我也想把她帶回家去請她吃頓飯嘮嘮嗑……”
“不行！”
“不是老丁，咱就不能想想辦法爭取嗎！”
丁臻聞言氣得白眼都要翻出來了。
老姬這番固執的舉動，就等于是那種職場上會提出非常不合理要求的領導那般……對，就是那種對設計方案提出想要五彩斑斕的黑的那種好領導。
“你非得把這倆活人帶回地府去嗎！你知不知道要是咱的船載著這兩活人在冥河開的話，那可是那分分鐘就會沉船啊！”
老姬頓時就撇了撇嘴不再說話。
冥河不允許活人渡河，這等常識他倒是清楚。只是他見蕭難涼的表現早已超出了正常活人該有的範疇，而自家的小啞巴更是對自己的能力開發到了能僅憑自己的意志就只身闖入冥界……所以他多少內心還是抱有一點點希望。
這會兒，白靖伊背靠著一棵難得完好的大樹，坐在的空地上，雙手抱著膝蓋看著老姬，心中若有所思。
而蕭難涼也坐在白靖伊的身旁……只是身上被克洛諾斯纏的很緊，束縛住了手腳。
“為啥你們這會又敢讓我踫克洛諾斯了?”
“……”
“……所以你們是真的覺得，靠克洛諾斯當繩子把我五花大綁就會有用嗎?還是你們就覺得他還能當繩子使挺方便的?”
“……”
他也和自己一樣，是個人類。
就算是此刻的他被前輩認為是闖了大禍不得不審的存在，也依然只是一個人類。相比之下……白靖伊感覺，蕭難涼和自己或許是挺像的。都是比一般的人類要特殊一點點，卻還是沒能脫離人類這一身份的範疇……
好吧，蕭難涼可比自己逆天多了呢。他哪里只比普通人類特殊那麼一點點啊……擁有不死的肉體重組能力不說，這會好像還徹底掌握了那個和克洛諾斯別無二致的深淵物質……
活著的人類。即便是靠著特殊的力量來到了彼岸，卻也無法再進一步了。除非選擇在這種地方結束自己的生命。
話說前輩，好像並不是一位和自己一樣的人類……而是一位冥界人吧。就是和珍韶，姬依兒一樣的冥界人嗎?
等會兒，這些和前輩相熟的人，好像一直叫前輩叫做……老姬?
誒?誒?
姬姓……是一個很少見的姓氏吧。自己居然同時認識兩個姓姬的人……不對，她好像認識三個。
還有一位，是白靖伊素未謀面，但名字異常滑稽的新任閻王爺，也是比老舟在線上聯系自己都要更勤快的姬一魃。
確實噢……白靖伊好像想起來了。在很多很多年前，還經常跟在前輩屁股後面的年少的自己，其實也並不是真沒見過前輩的頭發……
其實是粉紅色的。
那次是時隔幾個月不見。再見面時，前輩非常罕見的剃掉了自己的胡子，還留了一頭粉紅色的長發……白靖伊一直以為前輩這頭發是染的來著。因為與他的氣質有些不搭。而且他的胡子也是黑色的，又怎麼可能會有人天生就是粉紅色的頭發呢……
那莫非其實前輩那可愛的女兒其實並非是珍韶，而是姬依兒?！
哇……那，那說真的……姬依兒其實在很多地方都和前輩有著相似之處……除了那粉紅色的頭發以外，都還有著夸張的體型，易燃易爆炸的性格……不過印象當中時常身穿黑色皮質機車服的前輩，好像體型不如現在這般夸張?似乎只有當前輩在準備戰斗時把上衣給脫掉，才會突然之間就和渾身上下的肌肉瘋狂生長了一般，變得和現在一樣過于壯實和威武……
正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往事之時，白靖伊卻是看到前輩在和那位像船長一樣的黑小子，還有那位黑無常商量完後，朝自己走了過來，臉上還帶著有些歉疚的表情。
“小啞巴。”
“嗯?”
老姬蹲下身子半跪在地上，居然像是和以前那般伸出手想要去摸自己的腦袋……
唔……白靖伊也已經不是個小孩子了。要知道她都快奔三了啊……而且如果她現在已經變回了男生，她甚至都會開始用“大叔我啊”之類的話來當做說話的開場白了。
所以她顯得有些害羞和抗拒，悄悄躲開了老姬的手。
“哈?難不成是害羞了?”
“……嗯。”
“哈哈哈哈哈……是啊。不能再把你當成當年那個乳臭未干的小孩子一樣對待了呢。你現在，也已經是個能獨當一面的男子……呃，成年人了。”
“嗯……”
白靖伊連連點頭。因為她躲開真的只是因為害羞，而不是真的有心抗拒這位曾讓自己和茉茉都感受到過如父愛溫暖般的前輩。
“小啞巴啊，真的很抱歉……本來今天……我是想著機會難得，要帶你回家，讓你見見我的家人，順帶的……和你一起吃頓飯，嘮嘮家常之類的。只是……太久沒見到你了，一興奮，就忘了奈河不允許活人的通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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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的。
白靖伊輕輕搖了搖頭。她知道前輩的為難。倒不如說前輩有這份心，她很開心。
“所以……咱好像只能把你留在彼岸了……之後，得靠你自己回去了。你的話，應該沒問題的吧?”
沒問題。
白靖伊是從一個路邊的公廁來的。她還記得來時的方式，是出拳打碎了公廁洗手台的那面鏡子。也知道回去的路。只是……現在的彼岸傷痕累累，滿目瘡痍，回去的路，怕是沒之前那般好找。
“會寂寞嗎?剛見到就要分別什麼的。”
“……嗯。”
白靖伊再思考了一番過後，卻是點了點頭。
當然寂寞了。這一點上，她不想撒謊。
“那前輩明天帶上一家人，去你家里做客過中秋節，怎麼樣?”
“……誒！”
“呀……因為明天正好放假啊。雖然這會兒事情多，但是該放的假那肯定是一天都不能少……雖然明天的假期之後，會稍微忙一段時間就是了。”
白靖伊聞言露出喜出望外的笑容。點頭表示她十分歡迎。
“那就好……前輩也打算在明天向你坦白一些事情……包括我的身份，以及我為什麼……只對你這麼特殊之類的。”
“嗯嗯！”
“而且正好……我那可愛又任性的大女兒……好像現在就借住在小啞巴你家的大房子里吧?”
果然！姬依兒就是前輩的女兒！
“嗯嗯！”
“……那我呢?”
就在白靖伊與老姬還在顯得十分和睦溫情的對話之時，蕭難涼委屈巴巴的聲音倒是響了起來。
兩人同時扭頭看向蕭難涼，不約而同都露出了顯得很傷腦筋的表情。
呀……對了。還有這個臭小子。難道真的就這麼簡單的把他放回人間去嗎?可不放回人間的話，自己也沒辦法帶他去對岸啊……當然了，如果他非要變成那個黑色的貝利亞靠自己渡河的話，倒是有可能……只是這樣，豈不是會嚇壞海城地府的百姓還有自己手底下的人們?
……所以到底該怎麼辦呢。
這小子太危險了……首先，是絕對不能就這麼輕易讓他在毫無約束的情況下回到陽間，得限制他的自由。其次，還需要想辦法測試他現在的危險程度，以及對自己現在這危險體質的自控能力……
“還有，我，呢?”
“你?！你跟我們回去！你該審！該追的責，該賠的錢，一分不會少你的！還會多出來不少！”
被當做好用的繩子纏在蕭難涼身上克洛諾斯並不驚訝，他做了這一切，他就該認。
但他還是神使鬼差，語氣故作驚嘆的開口了︰
“為，為，為什麼啊?”
“因為在剛剛老姬問蕭難涼問題的時候，蕭難涼幾乎是把所有的鍋都推到了你的身上，而你對此一言不發，所以我們斷定你沒意見。”
柳智煆這會一臉正經的彎著腰，站在了蕭難涼和克洛諾斯的跟前解釋了起來。
“我，我……”
克洛諾斯這下有點急了。
責任他是有，他也心甘情願佔大頭……但是安還有卡俄斯呢！那可都是同伙啊！更別提還有個神出鬼沒的墨提絲了……
“然後就是你的那條巨蛇同伙……這會已經死無對證了。雖然原本你克洛諾斯可能只有百分之七十的責任，但因此，這打算會我們算你百分之一百二。沒問題吧。”
“我！我！”
“你沒意見?是啦。我們也知道你沒意見。”
不是啊！那多出來的百分之二十的責任是什麼啊！
“多出來的百分之二十是我們的精神損失費……不準有意見！你知道你這家伙都做了些什麼嗎！你害我曠工了！我這個月全勤沒了！我明天還要無償加班一整天啊鐵咩！koro！”
在嘴笨還結巴的克洛諾斯拼命阻止語言還想再稍微反駁一下柳智煆口中這不合理的責任劃分的時候，氣急敗壞神情激動的丁臻卻是突然沖到了面前，脾氣暴躁的用手指按著克洛諾斯的蛇頭道。
在克洛諾斯被老姬等人輪番壓力之時，蕭難涼始終死死緊閉雙眼試圖充耳不聞……抱歉啦克老兄。雖然你送……借了老弟一枚漂亮的小戒指……但這事本來就和一向老實本分的老弟沒什麼關系……所以就不好意思啦！
總之在被狠狠壓力拷打過一番過後，克洛諾斯總算是垂下蛇頭，非常自覺的纏上了柳智煆的身子，決定要跟著他們一塊回地府了。
“行了老姬，咱先上船了。還有啥要交代的事情就快些跟你家小啞巴還有這金龜婿說了吧。”
“啊靠！他媽閉嘴吧！他就是頭拱小白菜的豬！”
老丁和老柳聞言不置可否，帶著克洛諾斯就上了船。這會船其實已經被老姬推到了水里，隨時都是可以啟航的狀態了。
“喂∼白靖伊——我跟著他們去閻王殿啦！別太想我噢！明天就回陽間找你咯！”
這時一直待在船上給手機充電的墨利也出了船艙，扒拉著欄桿向白靖伊呼喊著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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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鬧劇是真的結束了啊。
白靖伊站起身來揮著手無聲回應著墨利，露出甜美的笑容，心想道。
只是老姬這會卻沒有絲毫要登船走人的打算……他蹲在蕭難涼的跟前惡狠狠的盯著他的臉，時不時情到深處就會抬手扇他一嘴巴子。而蕭難涼這會沒有再被五花大綁了，卻還是慫慫的坐在原地一動不動，露出委屈小狗一般的神情挨著莫名其妙的巴掌。
好可怕……這就是對象他爹的威壓嗎。況且第一次見面就闖了這麼大的禍……那真是對面扇嘴巴子蕭難涼都不敢躲一下啊。
兩人就這樣僵持了許久，而船上的眾人還有白靖伊也就這樣直愣愣的盯著這番詭異的默劇看了許久……最後，老姬總算是長嘆了一聲。
“……臭小子。說真的。我一點都不想放過你。”
“嗯吶。”
蕭難涼發出了和個小慫包一樣委屈又弱小的回應。
“但我家的小白菜是真的很喜歡你這頭豬，喜歡到了已經無可救藥的地步……所以縱使現在我很不甘心，卻也只能不得不放過你了。”
“……謝謝你嗷?”
“謝你個大頭鬼。”
老姬對蕭難涼是真沒脾氣了。拳頭和巴掌揍在他身上沒過幾秒鐘就會變得完好如初，完了人家一直挨揍，還沒有一點要還手的打算……看來他自己也很內疚，心里不太好受吧。
所以老姬又一次舉起的巴掌還是放了下去。他覺得自己和蕭難涼的私人恩怨，到這里就已經差不多結束了。
“……你運氣好。因為你是個活人，所以閻王殿就算是再怎麼想在現在就定你的罪，一時半會都還真就沒法拿你怎麼樣。這代表你過會還能平平安安，自由自在的回到陽間去。當然，你今日闖下的禍會被我們記錄在案，在你死後，我們閻王殿的審判堂是不會忘了你的。”
蕭難涼聞言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使出渾身的力氣才憋住了即將綻放出賤兮兮笑容的臉，對老姬點了點頭。
“想笑就笑吧，臭小子……開心吧。你可以回去，沒人攔得住你。但我對你，還是不太放心。所以我們會派人盯著你的。”
哦，懂懂懂。讓小珍寶兒盯著自己是吧。
完了，越想越好笑……那四舍入五，豈不是自己今天闖的禍不就等同于對自己之後的校園生活沒有一絲一毫的影響嗎。
搞的蕭難涼在憋不住笑的同時心里頭還有些小愧疚了。
“嘖……別憋笑了。你個賤小子。這次跟以往不太一樣。阿珍現在滿心滿眼都是你，我對他都有些不太放心了……所以……小啞巴。”
“嗯?”
白靖伊聞言一愣。還扯到自己身上來了?
“一會我們走後，我需要你替我辦幾件事。像是自主判斷一下這小子的危險程度，測試一下現在他對自己身體的把控是否穩定……還有就是盯著他。七十二個小時，別讓他太過離開你的視線範圍內。”
“……”
哎呦……好為難啊！氣死了！
白靖伊頓時就像個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變得垂頭喪氣。她還盤算著明天一早，估摸著自己就能變回男孩了……她有好多事情想和墨利做呢。
結果這會，可惡的前輩，卻是給自己交代了新的工作內容！
但最終，掙扎過後白靖伊還是一臉不情不願的點了點頭。
“很好……小啞巴。關于這個臭小子都事情，前輩都只能靠你了啊。”
“……嘿嘿嘿。”
可剛才還垂頭喪氣的白靖伊，在听到老姬的話後頓時又忍不住微微一笑。
話說被前輩依靠，這還是第一次呢。
“我要交代的事情就這麼多……之後，你們就可以回去了。蕭難涼，別忘了我說過的話……你最好是真的沒什麼攻擊性，安分又老實。可別辜負我對你的信任。”
看著老姬不甘而又無可奈何的表情，蕭難涼也是嘆了口氣。
“……大叔，你放心吧。說真的，都沒必要下令讓白老師看著我。我平時真的很安分老實。”
“漂亮話不必多說。只要你別再闖禍，再惹出亂子來，我就謝天謝地了。姑且最後再警告你一次……要是你在人間還膽敢再整出今天這樣的動靜，那下一個來收拾你的人，就不會是我了。恐怕會是上面的神仙。”
“好的……我知道。”
很快，老姬也上了船。且船很快就開走了……因為老姬還有急事吧。身為閻王爺，他沒有留在閻王殿掌控大局本就有些魯莽和不負責任……
那自己現在是不是就能回陽間了?！
“白老師。”
“嗯?”
一樣被留下來的白靖伊目不轉楮的盯著蕭難涼，點了點頭。
“所以……咱是不是能回陽間去了?”
白靖伊一邊低頭默默盤算著今天剩余的時間和自己今天開口說出來的話……很快，她就抬起小臉露出眯著眼楮的笑容︰
“不行喲。”
“唔啊……你怎麼突然說話了?”
蕭難涼嚇了一跳，連忙低頭看向自己的身體。在發現沒出現深淵物質不受控制之類的異樣後才驚訝出聲。
“我們的工作，還沒有完成。”
當然是因為現在需要用到禁咒決啊。
前輩剛剛不是說自己得測試蕭難涼如今的為危險程度，和他對自己身體的掌控能力嗎?
那就試試看吧，在當處于被禁咒決徹底剝離掉自愈能力的情況下，若是遭受到危險，蕭難涼會不會一時難以自控，使用深淵物質來自保。
正好這里還是彼岸，絕佳的測試場地。前輩他們也還沒走遠。要是再出現問題，不會像在陽間那般無能為力。
想到這里，白靖伊將雙手握拳，手臂微微抬起于胸前，雙腿微微彎曲隨時可伺機而動，身體卻不再像之前那般前傾。
姿態相較于之前相反符狀態下的起手式，失去了那種狠辣的進攻氛圍，顯得要更加保守和靈動。
比起隨時可能進攻的危險的野獸，此刻的她看上去倒像是一位專業的拳擊手。
……所以原來之前克洛諾斯在那時化為剪影一般的姿態，是參考白靖伊這位格斗少女的嗎。
看到白靖伊這個姿態的蕭難涼有點懵。
“啊……莫非，你現在是打算要跟我，打架是嗎?”
“哼。”
白靖伊聞言嘴角咧開，稍稍抬起下巴對蕭難涼露出挑釁般的笑容。
來吧來吧，主動進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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