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冥河,是由被困在塔爾塔洛斯里,無權往生,得在無數個日日夜夜不斷的遭受折磨的亡靈們,所流下的眼淚匯聚而成的河流。
至少在伊卡洛斯的印象里,他曾經听赫卡忒大人在他剛死不久時,對他說過這樣的故事……
“可實際上,這只不過是冥界的眾神們為了震懾人類,從而讓他們打心底產生對死亡的恐懼而編造出來的故事罷了。淚水又怎麼可能會匯聚成河流呢?這里頭的成分,無非就是正常的水,以及少量的不知名雜質罷了。”
赫卡忒大人雖然身材嬌小模樣可愛,可說起話來,卻仿佛永遠都是一位理智的博學者一般。這樣的她,在自己的心目當中,自然是十分的特別。
“原來是這樣啊……赫卡忒大人,您知道好多的事情呢。”
伊卡洛斯發自內心崇拜道。
“是嗎?我倒是覺得還不太夠……這世界上,還有許許多多的知識是我也不曾了解過的。我現在,也仍認為自己是個學者。”
伊卡洛斯不著痕跡的笑了一下,然後蹲下去沾濕了手帕,捧起面前河流中的水,替剛剛才工作完的赫卡忒大人擦了擦臉上的血污。
“這條河,叫做奈河哦。”
“奈河?”
“也就是從沖國那邊的地府,流往我們冥界河流的分支……伊卡洛斯,冥河不止是我們這才有。”
赫卡忒大人脫下了鞋子,然後坐在河邊,將白嫩的小腳丫伸進了面前清澈的河流里。
“誒?”
“怎麼了,伊卡洛斯,這樣很舒服的啊。尤其是在疲憊揮灑完汗水之後。河水冰冰涼涼的,很不錯哦。”
赫卡忒大人回過頭。剛剛才被自己擦干淨的,還有些濕潤的面龐露出好看的笑容。
然而伊卡洛斯此刻卻只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的……詭異。
沒見過這樣的赫卡忒大人啊……赫卡忒大人如今這副無比少女的神態,自己只在她和珍夜相處時見到過……
不過伊卡洛斯很快搖了搖頭……這樣的大人,果然很可愛。
“伊卡洛斯,你也來啊。”
“我怎麼配……”
伊卡洛斯指著自己的臉一臉受寵若驚道。
見狀赫卡忒笑著繼續催促。
“來嘛。和我一塊泡一泡。能緩解疲勞的。”
“那……那我就……嘿嘿嘿……”
伊卡洛斯實在是盛情難卻,紅著臉刮了刮自己的鼻子。然後傻笑著坐在了赫卡忒大人的身旁,清澈的河水里,兩雙腳的距離很近很近……
“伊卡。”
“……赫卡忒大人,您叫我什麼?!”
“哈哈哈……你听錯了吧。我剛剛什麼都沒有說哦?”
“可我分明听到了的,您剛剛……”
“伊卡——嘻嘻嘻,像是這樣嗎?”
“啊啊啊!赫卡忒大人,您又這樣叫我了!”
“你喜歡我這樣叫你嗎?”
……
“……嘔。”
“伊卡洛斯”突然,毫無征兆的從嘴里吐出來了一些黑色的玩意。
“伊卡洛斯先生,怎麼了怎麼了!”
“沒,事。”
鼻青臉腫的“伊卡洛斯”搖了搖頭,接過了這小胖墩給的毛巾,將自己的衣服以及船上的甲板,迅速給擦得干干淨淨。
“胃不舒服嗎……伊卡洛斯先生,那些黑色的又是什麼?您今晚吃的什麼啊。是墨魚汁拌面嗎?”
“……不重要。我,沒事。去看你師傅,需不需要,你的幫助。”
“伊卡洛斯”搖了搖頭,坐回了位置上,再次扭頭看向窗外的冥河。
“行。您要是實在是暈船的話,咱這有藥,也有止吐的符,就在您後頭的藥箱里。”
“你真,可靠。謝謝你。”
“伊卡洛斯”點頭,溫柔的微笑道。
郝帥頓時就紅著臉撓著後腦勺嘿嘿傻笑了起來。這位伊卡洛斯先生雖然說話一頓一頓的讓人覺得他有些古怪老氣,但實際上還是個很有紳士風度人啊。
很快這小胖墩兒就屁顛屁顛傻笑著回駕駛室去了。而“伊卡洛斯”,則是突然變成面無表情的樣子,直愣愣的注視著前方。
剛剛是怎麼回事?是因為伊卡洛斯這家伙的眼楮看到了冥河,觸景生情了嗎?可自己不是已經給了他足夠美好的幻想了嗎?
夢足夠美好的話,人是不願醒來的。 深信人類就是這種生物。尤其是伊卡洛斯這種因為過去的經歷而變得懦弱,不敢輕易表達自己想法的人類,他最擅長的事情,就是逃避現實。
……是因為既視感嗎?這個夢太過美好了,讓他產生了一絲懷疑是嗎……居然讓他會稍微產生了一些疑心,出現了一些微不足道的排斥反應……
無所謂。很快這個夢,就會美好到即便是他發現了這一切都是虛假的,也不願醒來的程度了。而且只要自己借由這兩個海城地府的船夫到達了人間接觸到那個家伙後,伊卡洛斯也就可以拋棄了。
“伊卡洛斯”的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弧度。
是因為他的這張其他部分都沒有任何表情,顯得很是冷淡,可偏偏他的嘴在笑……所以才顯得這個笑容很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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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自己還真的有朝一日不靠自己重獲自由了。
不過他知道,自己在完成了卡俄斯交代的任務過後,也還是要被關押回去。這倒是無所謂。
現在自己和那老家伙的利害一致……除了自己之外,沒人能管,也沒人想管蕭難涼了。
不……還有一個想管他的赫卡忒。只是卡俄斯極度的不相信她,甚至是有些厭惡她。
他是絕對要吞掉蕭難涼這個家伙的……他的威脅,只有身為深淵本身的克諾洛斯才能最直觀,最清楚的感受到。
他很可怕……他的潛力,是真正意義上的無限大……這個世界,只會有一個結局。如果說這個世界真的有終焉一說的話,那蕭難涼這個惡魔,就會是終焉的具象化。
在那日品嘗到了蕭難涼的廢棄心髒過後才明白……此刻的他,已經跳出了永恆的範疇。
他這副狀態,最初是來自于永恆。他的一切都曾只來源于永恆,可不知不覺間有太多的雜質被他攝入……
安,卡俄斯,墨提斯,還有一些自己分不清也沒法理解的……這些,應該是來自他故鄉的神仙……
可光是自己能理解的原初神就有三位。
卡俄斯,自己是知道的。他曾不止一次對蕭難涼感到過好奇和興奮,從中干預過很多次安的實驗。
但墨提斯,自己倒是沒想到。那位奧林匹斯山脈,傳說中被宙斯吞下,本該消聲滅跡的第一代啟迪女神的力量,居然也參雜進了他的靈魂。
卡俄斯所做的,大概是讓蕭難涼的肉體與靈魂的狀態逐漸變得混沌,最終導致了因為永恆的刻印而命不該絕的他得到了被殺死的權利,至于墨提斯的力量……恐怕就是他如今所得到的智慧所在了。
這兩個家伙的影響最終導致了他可以依靠任何被他接觸到底東西成長……任何知識,任何經歷,任何事物……深淵,會因此開始膨脹……而那些其他的無法理解的力量反倒是沒能讓他的情況好轉,甚至加速了這一進程……他現在,很不穩定。
“伊卡洛斯”聳了聳自己的鼻子,他似乎已經能嗅到,那個對于自己來說,存在感無比強烈的味道。
可余光在瞥過漆黑的河面,卻看到了兩個莫名其妙出現在那的存在。
“……狗?”
一條黑色的中華田園犬,還有一條白色的大型長毛犬在與船平齊的位置倒騰四條小短腿狗刨泳。游得飛快,幾乎就快游過了自己的視線……
沖國地府的冥河還真是有生氣。有魚有鴨有鵝就算了,沒想到居然還有狗……
居然還能看到這樣的場面。長見識了。
“伊卡洛斯”有些好笑的心想道。沒當回事。直到那條在水中狗刨的小黑狗回眸與他對視了一眼。
“……”
等會,那條狗好像不太對勁……
眼神里,好像有些煞氣。
“伊卡洛斯”頓覺不妙,略感不安的站起身離開了客艙,結果正好就看到一個身穿黑色沖國古代官服,頭頂高帽的肌肉壯漢,渾身濕漉漉的牽著那條白狗站在了夾板上。
……黑白無常?
“喲,老柳喂!咋地,自己游上來啦!”
駕駛室內那個負責開船,叼著個電子煙的黑小子立刻興沖沖的沖出了駕駛室,和那個爬上了船的壯漢搭話……可那個壯漢似乎只是在敷衍,他的目光陰沉不善,牢牢鎖定著……自己。
“呼……這個人,就是來咱這出差的英靈,伊卡洛斯?”
“啊……啊對。你看我們也是大半夜給人家行方便。他要去人間還特地開了趟船 。”
“丁甄啊,我看你真的是老糊涂了。你怎麼能給死人送回岸上去呢?”
“啊?可是這個伊卡洛斯先生有他們那邊的批文和資料啊,而且他在咱這邊的陽間又沒有幾個人認得他,人家要辦公事的話,我們配合不就好了嘛……”
“柳,先生。我得到了,許可。”
“伊卡洛斯”表面露出笑意,實則開始思考怎麼可能會被懷疑。
這家伙明顯是沖著自己來的……
“許可……誰的許可?”
“赫卡,忒的許可。”
“所以呢?閻王的許可呢?”
壯漢一步一步靠近,語氣不帶一絲情面。
“閻王先生,我還真沒想過。或許,是我,欠考慮了?至少,拿到了,你們辦事部門的,批準。”
“伊卡洛斯”站在原地,看著那有壓迫感的壯漢一步步靠近,卻仍然淡淡的笑道。
“掏出來給我看看。”
聞言“伊卡洛斯”還真就在自己的口袋里找到了一張閻王殿的臨時工牌和一份塔爾塔洛斯的羊皮紙批文。
事實上他可沒去閻王殿要過什麼允許去到人間的批準。羊皮紙是卡俄斯給的,工牌也是卡俄斯給的,還仿得特別像。
“老柳啊,人家確實是有批準啊。不然我都不會讓他上哥們的船的呀。更何況現在大半夜的,你以為我們師徒倆想加班啊。”
“……”
柳智煆拿著臨時鬼差的工牌和羊皮紙,臉色愈發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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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亂來。是那個蠢蛋允許他上去的?
“總之……這些東西,我扣下了……你們兩個,回駕駛室去。現在準備回航。”
“誒誒誒誒誒!”
“不是老柳!咋回事啊!這哥們不是公事公辦嗎!”
“少廢話,我說回航!我剛剛收到老白的通知,這事有蹊蹺!不僅是這些批文,這人咱也得一並扣下!”
“真的假的?伊卡洛斯先生……”
“真有那麼嚴重嗎……那我們要不要聯系牛頭馬面之類的在岸上等著?”
……情況稍微有些不利啊。
“伊卡洛斯”見狀依然保持著淡定與冷靜,卻又微微眯起自己的眼楮,嘴角不自覺的上揚。
這個壯漢……是傳聞里沖國地府里頭的黑無常吧。看來不是個普通的官,權利還挺大,不僅是在人間逮鬼的武職,實質上也還有權進行地府內部的執法……不過自己做得應該算是很低調的,是在什麼一不小心地方走漏了風聲嗎?
“汪!汪汪汪!”
“咪咪?怎麼了,怎麼突然這麼狂躁……”
嘛……不過船可都開到一半了,自己可沒真就打算乖乖跟著他們回航啊。
抱歉啦。
“煆煆媽媽!這個人有問題!”
“我知道,所以我們這才來……所以你什麼時候才能老老實實的叫我一聲爹!?”
很快,那比伊卡洛斯都還要高出半個腦袋的壯漢就手持鐐銬站在了自己的跟前。
“伊卡洛斯先生。如果是冤案,事實的確是柳某妨礙了先生公事公辦,那柳某願意承擔私自扣下您的後果。”
語氣倒是稍微溫和了些。
“……這就是你們海城,地府對待客人的,態度啊。真是,不錯。”
“抱歉,委屈您了,請配合我的工作。事後您若真是無辜的,柳某願意再提供給您私人的補償。”
“是嗎?不,必了。”
本來是沒想這麼大動干戈的。
“伊卡洛斯”面對著等待他伸出手就溫柔的扣上鐐銬的柳智煆,突然咧開嘴角,有些夸張的笑道。
“……有必要。冤枉您的話,我自己心里也過意不去。”
“我是說,不必,扣下,我啊——”
在柳智煆還沒反應過來的下一瞬間,覺得船上的燈光非常突兀的全部熄滅了……現在本來就是大半夜的時間,這下四周徹底陷入了黑暗……好在自己現在是狗,還能略微看到些東西。
不對。
人呢?!
剛剛那個伊卡洛斯,不還站在自己的跟前嗎!
“汪汪汪!汪汪嗚……嗚嗚嗚嗚嗚……”
“傻兒子!”
听到了咪咪痛苦的嗚咽聲過後,柳智煆連忙焦急的回過頭去,卻只見……
自己視線所及的極其遙遠的方向的天空當中,掛著兩輪血紅的圓月。
咪咪不知為何臥躺在了夾板上,耷拉著粉色的舌頭,口吐著血液,依舊在痛苦的低吟著……
但柳智煆此刻已經沒空再去管自己這傻兒子了。
他的眼楮死死的盯著天空中血紅的月亮,內心不自覺的感到恐懼,感到瘋狂,理智在頃刻間飛速離開自己的大腦……
因為自己的眼楮望著的,壓根就不是天空啊。
直到看見那遠處深邃漆黑的“天空”,在那兩輪血月之下,咧開的裂縫……柳智煆才反應過來。
那是一張臉。
一張如同最為極致,最為黑暗的深淵,所展露出的,帶著詭異笑容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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