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燈在車窗上暈染成流動的光斑，李國利靠在後座，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手機邊緣。剛踏出東皇娛樂的玻璃門，寒意裹挾著細雨撲面而來，此刻蔡亦農的來電倒像是某種注定的契機。
“喂，怎麼了？” 他聲音里還帶著面試時的疲憊，喉間泛起一絲苦澀。
電話那頭傳來急促的呼吸聲︰“你的面試情況怎麼樣了？有被選上了嗎？” 蔡亦農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李國利望著車窗外掠過的廣告牌，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放心，我已經拿下【步步驚新】的導演位置了。” 話落，車廂里短暫的沉默像塊鉛，沉沉地壓在兩人之間。
“那報酬方面呢？李文東給多少？” 蔡亦農追問，語氣里的焦慮讓李國利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只給了我 300 萬。” 他閉上眼，回憶起李文東靠在真皮座椅上，漫不經心地敲著桌面的模樣男人不藏點私房錢怎麼行），“他本來不想要我們的制作團隊，說東皇的制作團隊都在閑著。不過看在我之前給他拍過【浪漫滿屋】的份上，願意出 50 萬聘請。”
電話那頭傳來壓抑的嘆息︰“呼∼辛苦你了，再過段時間【仙三】的尾款到了後，我們就可以啟動《一枝梅》了。” 蔡亦農的聲音里帶著期許，卻又顯得那麼脆弱。
李國利捏了捏眉心，突然覺得車里的暖氣悶得讓人窒息︰“karen，你不覺得我們比以前更累更辛苦了嗎？公司在做大了，但是卻越來越難走了。”
“嗚嗚嗚，我知道，我也是人，我也很累。”
蔡亦農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難以抑制的憤怒，“那幫電台的人，就區區一個主任，就敢卡我們的尾款，卡就卡了，還想讓我叫藝人出來陪那些死肥豬，太惡心了。”
“不是這事。” 李國利打斷她，望著後視鏡里司機欲言又止的眼神，壓低聲音，“是我們的管理模式錯了。當年糖人沒多少藝人的時候，電視劇一部接一部地出。現在藝人多了，作品卻越來越少，大家都有意見。”
蔡亦農沉默片刻，聲音帶著迷茫︰“你覺得我們不該簽約藝人嗎？”
“不是不該簽，” 李國利揉了揉發酸的脖頸，想起辦公室里堆積如山的合同，“而是公司沒有那麼多資源去培養他們。就算培養起來，合約到期還是會走，根本留不住。”
“怎麼會呢？我對他們那麼好，又不用他們出去陪別人。” 蔡亦農的聲音染上委屈，像個被搶走糖果的孩子。
“那劉思思是怎麼回事？” 李國利想起上周劉思思摔門而去的場景，文件夾散落一地，“你對她就跟自己的妹妹一樣，夠好了吧？不還是跟你大吵大鬧。”
“該死的大蜜蜜，是她在思思面前挑撥離間的，回頭我就去找水軍黑她。” 蔡亦農咬牙切齒地說，聲音里滿是恨意。
李國利一臉嚴肅地說道︰“不管她說了什麼，但是劉思思能夠做出這樣的事情，就足以說明她更加看重自己的利益。你們之間所謂的姐妹情懷，其實是非常脆弱的，就如同塑料一般，根本經不起哪怕是一點點的考驗，更別提像一把火那樣去點燃它了。”
蔡亦農有些猶豫地回答道︰“你的意思是讓我疏遠她嗎？可是，每當我看到她的時候，就仿佛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她總是那麼傻乎乎的，讓人忍不住想要去保護她。”
李國利搖了搖頭，繼續說道︰“你可別被她的表象給迷惑了。在娛樂圈里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要是真傻的話，她早就被別人吃得連骨頭都不剩了，哪里還能輪到你去保護她呢？而且，如果她真的像你說的那麼傻，又怎麼會因為大蜜蜜的幾句話，就沖動地去質問自己的分成問題呢？這一切的前提都是她的利益沒有受到損害，一旦觸及到她的利益，她就會像一頭凶猛的獅子一樣，毫不留情地撲過來撕咬你。”
蔡亦農听了李國利的話，心中不禁一緊，她沉默了片刻，然後說道︰“不過，你放心吧，我已經跟她講清楚了。公司目前資金還沒有回籠，所以分成會延遲發給她。她也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還說是大蜜蜜跟她說的那些話。”
“呵，這話也就你信了。” 李國利冷笑一聲，“女人就是喜歡感情用事。作為公司的老板，你可以在私生活上對她好，但不能帶到工作上，要盡量做到公平，懂嗎？”
“嗯，後面我會的了。” 蔡亦農小聲應道，聲音里帶著討好。
李國利突然說道︰“對了，你有沒有想過讓東皇入股糖人呢？”
蔡亦農听後，不禁嘆息一聲︰“東皇？唉，其實當初我是有想過給李文東 20股份的，但人家根本看不上啊。”
李國利見狀，連忙追問︰“那你敢不敢再賭一把呢？”
蔡亦農一臉疑惑地問道︰“嗯？什麼賭一把？”
李國利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我們每人各讓出 40的股份給東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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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亦農一听，頓時瞪大了眼楮，難以置信地說道︰“老李，你是不是瘋了？好端端的要讓出 40的股份，你就這麼喜歡給人打工嗎？”
李國利微微一笑，不緊不慢地說︰“你先別急著反駁，听我把話說完。你知道光線現在的股價是多少了嗎？”
蔡亦農有些不耐煩地回答︰“我又不炒股，關心這個干嘛？”
李國利繼續說道︰“你可別小看這股價啊，光線因為一部《盜夢空間》的加成，現在的市值已經高達 600 多億了！你知道劉逸菲嗎？她僅僅憑借 5的股份，身家就已經超過 30 億了！想當年，她還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頭，如今卻已經成為了別人都要巴結的存在了！”
蔡亦農皺起眉頭說道︰“我承認李文東在光線起到的作用很大，這一點我不否認。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在糖人也能發揮同樣的作用。每個公司都有其獨特的運營模式和市場環境，不能簡單地將一個人的成功經驗復制到另一個地方。”
李國利無奈地嘆了口氣︰“我已經 50 多歲了，你覺得我還能拍多少年電視劇呢？我也想趁著還有精力的時候，為公司多做點事情。”
蔡亦農听到李國利的話，心中不禁一酸，他的眼楮都紅了。是啊，大家一起互相陪伴了那麼久，一轉眼功夫，大家都老了。
“我可以讓李文東入股進來，”蔡亦農沉默片刻後說道，“但也用不著一下子給他 80的股份吧。這樣一來，我們自己的話語權豈不是會被大大削弱？”
李國利搖搖頭，解釋道︰“當初我們送給他 20的股份，人家都看不上眼，這足以證明他的眼光有多厲害了。而且，都已經過去 5 年了，糖人一直都在退步，市場份額越來越小。”
“去年，我們更是只能指望《仙 3》給公司回籠資金，可誰能想到，人家偏偏就卡了它的賬，導致我們的資金鏈斷裂。後面一系列的問題，都是因為這個原因引起的。一部電視劇就差點把糖人給拖垮了，說出去恐怕會讓人笑掉大牙。””
“我明白你意思了，” 蔡亦農的聲音輕得像片羽毛，“不過李文東肯投錢買我們的股份嗎？”
“還買？你少做夢了，” 李國利苦笑著搖頭，“送給他，他還不一定會要呢。”
“什麼？還要免費送給他，你是不是被李文東下藥了？腦子清醒？” 蔡亦農的聲音里滿是震驚。
“你先冷靜听我說，” 李國利望著前方若隱若現的車燈，“現在糖人值錢的地方在哪里？”
“藝人啊，胡哥跟劉思思的商業價值還是挺高的。” 蔡亦農不假思索地說。
“那你就錯了，糖人只有制作團隊能被他看得上，其他的，他隨時可以弄起來。”
“笑話，胡哥就那麼沒牌面？” 蔡亦農提高音量，“今年的【神話】的播出，他可是吸引了不少關注。”
“那又怎麼樣，有陳瀟紅嗎？” 李國利想起林更心在辦公室里落寞的背影，“當初林更心憑借【花樣男子】的人氣，都快趕上胡哥了，結果你把他簽約了之後，就沒下文了，白白浪費了人家那麼多年。”
“這不是沒找到好的角色給他嘛，” 蔡亦農辯解道，“況且像【仙 3】的其他角色都是跟別人互換資源，才可以籌備起來的，而且我已經想好等資金不緊張的時候，就籌備【天之痕】，讓林更心擔任男主角。”
“恐怕那個時候，黃花菜都涼了，” 李國利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不扯其他的了，你就說願不願送你手中的 40 股份給李文東吧。”
“如果我拒絕的話，你會怎麼做？” 蔡亦農的聲音帶著試探。
“我就把剩下的股份賣給你，大家好聚好散。” 李國利望著雨幕中模糊的城市輪廓，心如死灰。
蔡亦農突然笑了，帶著哭腔的笑聲讓李國利心頭一顫︰“老李，你真狠啊，用離開逼我就範。”
“我只是不想看你繼續苦撐，可自己又無能為力去幫助你，只好眼不見為淨，” 他望著雨中穿梭的車輛，車燈在積水里暈染成血色，“東皇缺導演，我去能換個安穩；而你...” 他深吸一口氣，“你該找個靠山。”
又是漫長的沉默。當李國利以為通話要結束時，蔡亦農輕聲說︰“如果李文東肯接，我答應。但你得答應我，無論結果如何，都留在糖人。”
“好。” 他喉嚨發緊，雨水順著領口滑進後背，卻不及這句話帶來的暖意，“我等你消息。”
掛斷電話，李國利站在雨里許久。霓虹燈在積水里碎成光斑，恍惚間仿佛看見十年前的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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